不过再后来,沈知昼失踪后,他便再也没来过了。-沈知昼和戚腾在里面待了没五分钟就出来了,他们都不能在此多待,以防有毒贩的眼线。警局也不甚安全。晚晚哪儿也没去,乖乖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见他出来,立刻一扬头。眼神殷殷切切,像是只讨食物吃的小猫。她似乎又很犹疑是否要开口问他,咬了咬唇,便垂下头,再次盯着地面。他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走过来,坐在她旁边。近来都是雨天,她今天倒是记得给自己穿严实了。还算乖。他懒懒地伸了伸腿,一手搭在座椅靠背,指尖穿过她肩头的一缕发,绕了绕,问:“不生我气了?”她静静摇头。他笑了笑,还挺有脾气地说:“那我也不生你的气了。”“——你生我什么气?”她皱着眉一回头,看他笑意愈发地浓了,那副轻松的模样,看起来可真不像是被警察拘留了三天的。正常情况下,被警察抓了扣在这里三天,怎么着都得有点儿沧桑和苦大仇深吧。怪不得,他那天晚上毅然决然就能把自己“亲手”送给警察,他肯定知道自己可以全身而归。因为,他是个卧底警察。“没事了。”他稳着语调说,随后,轻轻别开头。又一次跌入沉默。良久,她像是在碎碎念一样,轻声地说:“我不会告诉林榣……你刚才和……警察见过面。”他轻佻地一笑,似讥似嘲似的:“我都见了三天了。”她总觉得他有意抬杠,顿时气不打一处:“你——”忽地,下巴挨上他的手,轻轻地将她的脸扳了过去。对上他深沉的眼。“我也三天没见你了。”“……”周围人来人往,还都是警察,她难免感到紧张。她怵然地缩了缩肩,不由地想起前几天的雨夜,他趁林榣下车将她按在车玻璃上亲吻的场景。不由地,脸就红了,感到局促:“你、你见到了啊……”“是见到了,我还想问问你,”他眸间泛起冷意来,质问她,“谁那天晚上说我不是好人?嗯?”“不、不是我……”她仓惶地摇摇头,感到害怕。她不是第一次骂他不是好人。骂他坏人,混蛋,烂人,他之前怎么都不计较,反而偏偏计较那天的事?他瞧着她犯了怵,难得地放过了她,哼笑一声,最后说:“回去再收拾你。”然后他便站起来,往外面走。他腿长,步伐又大,人跟一阵风似地就晃到前头去了。又在门口停下来,扬手点了支烟,疲倦都随着一阵风被吹散了。她三步两步地跟上,才一出门,他便立刻拉住了她手。“走吧。”“……”她呼吸窒了半秒,目光落在他那截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有一刻的怔然。她跟着他走了两步,说:“你别拉着我呀……林榣就在、在——”以他的立场,被看到,应该不好吧?今日一遭,她也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在她回到林家之前他要求她不许再叫他“哥哥”。其后的日子,他们也是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她还以为是他故意躲她。是故意的没错,但是此“故意”和她理解的还不太一样。她还话没说完一句,他修长的五指穿过她的,掌心包裹住她,与她十指相扣。“……”她轻轻一吸气,心跳都要停了。“就这一会儿。”“嗯?”“就拥有你,一小会儿,”他咬着烟,回头敛眸微笑着,明明刚才态度很强硬,却破天荒地开始征询她的意见了,“都不行吗?”“……”“不行也得行。”他哪儿管她,牵紧她的手,向霞光滚滚的方向走去。不留神,便披了满肩烟霞。她不自禁地抬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望上去,看到了他熠熠生光的眼眸。他就像是从前的那个他一样。在她眼里永远光芒万丈,从未改变,永不褪色。-回到港城,沈知昼毫发无伤。林问江自然也毫发无伤,并且自那之后的一个月期间,警察都未再来烦扰过他,可他短时间内,也不好有什么动作了。集团内部明显出了内鬼,可怀疑谁,都怀疑不到沈知昼头上去了。他去年替林槐挡了一发子弹,是为义;被警察抓了一趟,半个字都没透露林问江父子的行踪,谁也没有出卖,是诚。如他所料,林问江开始信任他了。自那之后,几乎大小事都交由他去做,甚至有时本该林槐要做的事,也全权交给他负责了。林槐是个沉不住气的暴烈性子,林问江自那之后与他之间显然有了嫌隙,现下林问江如此信任沈知昼,他心底自然有了不平的情绪,近日都不怎么和沈知昼联系了,好兄弟情岌岌可危。阿阚下午替沈知昼去找了林槐一趟,便吃了冷脸。林槐正愁没地儿撒火,一股脑地把这些日子的怨气和火气全都撒到了阿阚头上。气得阿阚回来便跟众人骂骂咧咧的:“这个姓林的本事没多少,脾气可真不小,他老子为什么看不上他心里没点数?”“为什么啊?”身边人问。“要不是他不好好检查车上藏没藏货,还开了一枪,会引来警察么?要不是他不小心,大家都跟着进去了怎么办,贩毒判几年不知道?”沈知昼这几天忙得没日没夜,正躺在包厢内的沙发上浅眠。兰黛最近重新翻修了,拖着一直没开张,今晚也没什么人来,包厢门大敞开着,听阿阚和旁人絮絮叨叨地经过,他突然就醒了,低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阚。”“——哎呀,昼哥,你没睡呢?”阿阚听着他醒了,忙殷殷地过来,“吵着你了吗?”他摇了摇头,撒开毯子坐起来,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然后拿过桌上的杯子,仰头灌了口酒。待喉咙稍舒服了些,他问阿阚:“去找过林槐了?”“找了。”阿阚不敢在他面前骂林槐,压了压心底的怒气,讪讪地说,“都办妥了,你放心。”“好,”沈知昼点头,“我一会儿再出去一趟。”“去见林先生么?”“嗯。”才说着,他电话就响了。来自一个加密号码。他神色一凛,起身拿起外套就往门外阔步走去。“瞧瞧,林先生可真器重咱昼哥,一会儿不见就找昼哥呢,”阿阚还在后头嚷嚷,“哎——昼哥,晚上还回来么?跟兄弟们喝个酒啊!虎仔老婆要生了!”虎仔抽他一巴掌:“没见昼哥打电话呢?”“你傻逼吗,我那不是在替你张罗吗——”身后声音渐行渐远,沈知昼也一路出来了。他故意没接第一个电话。这是他和戚腾约定好的,他们联系,打电话第一遍不要接,第二遍再接。他打开车门坐入车里,点着了火久久没动。等第二个电话打过来的间隙,随手滑过手机,看到晚晚十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她说她和朋友在外面,朋友有事儿先走了,留下了她一个。地方比较远,交通不便,问他可不可以去接一下她。这些日子,她能不联系他就不联系他,显然是怕给他添不必要的麻烦。他最近亦很忙,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了。天色全然黑沉,晚上□□点了,怎么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够安全,最近的社会新闻也不让人放心,他问清了地点,即刻便去寻她。反正他也是要找林问江的,顺便把她送回家,举手之劳罢了,也不会引起谁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