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手术失败,”他停了几秒,语气深沉:“我们便分手”“不。”“这是我唯一的条件,要不就让我慢慢等死好了。”虞嫣然盯着他黑魆魆的后脑勺发愣,嗫嚅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分手”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虞嫣然的心凉了半截,“我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没用的废物,而你的存在,会时时刻刻提醒我这一点。男人的身体和感情可以受伤,尊严和骄傲却不能丢,那简直比让他死还难受。”“睿城,为了你的尊严,你都可以不要我吗你忘了我们都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连我们的孩子都可以不要吗这一刻,她几乎脱口而出心底的秘密,却被他接下去的话生生截断。“早知道这个结局,当初我真不该招惹你,这样每个人都还待在自己原有的位置上,说不定你早就嫁给他,生儿育女了。”虞嫣然泪眼迷蒙,轻声问:“你这么说是后悔了,是不是”“是”他狠下心,继续说:“不仅你能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我也一样。”紧攥着他衣摆的小手,慢慢失了力道,无力的缩了回去。廖睿城的呼吸一窒,苦闷的情绪翻涌而上,差点没法冷静,想转身将那个纤细的人儿嵌进自己的怀里。他握了握拳,眼睛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事实,提醒着他不要冲动。虞嫣然亦是背过身去。屋内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床上的两人,身体相依,心却拉开了距离。第二天,廖睿城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不在,不由心头一空。继东霖之后,他重新招了一个男特助,此时正和梅玲一起,站在床边向他汇报各项工作“知道了。”他漫不经心的颔首。梅玲跟他时间久了,自然看出这是他心情不佳的表现。“廖总,您当时不在国内,东霖只有一个住在乡下的老母亲,我就做主替他办了葬礼,和宁澜葬在了一起。”“嗯,也算完成了他的心愿。让财务部拨给东霖的母亲一笔赡养款,每年按公司标准给她老人家定期安排体检,一旦有问题及时诊治,费用由公司承担。”“好。”下葬的那天,烟雨蒙蒙,就像人诀别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尽。她站在冰冷的墓碑前,想哭却哭不出。东霖死得太惨,身上中了数枪,尸体高度腐烂,抬出别墅时,已面目全非。他的老母亲只匆匆瞧了一眼,便哭晕在梅玲的怀里。他死的时候,守在了宁澜的身边。“傻瓜,就这么死了,你不会不甘心吗”梅玲终于淌下了热泪,“但我知道,你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爱一个人最无私的表现,就是愿意为心爱的人去死,他做到了,所以他应该走得很心安。她默默垂泪,心上虽有万般凄楚,但似乎也多了份释然。该放下了,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努力的活下去。梅玲忽然察觉不对,四周依然飘着雨,自己头顶那块却干干的。一抬头,原来是一把宽大的黑伞挡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执伞的男人,颀长身姿,眉眼清隽。“怎么,几天没见,看傻了”严璟略为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脱下自己的黑西装,披在她瘦削的肩头,将身材娇小的她裹紧。“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其实笨死了,亏你们廖总还把你当个宝。出门都不记得带把伞,把自己淋生病了,到时候看谁能来服侍你。”“不是还有你嘛。”她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迅速红了。严璟嘴角勾了勾,不动声色的说道:“生病才想到我,我是上辈子欠你的”“大不了下次你生病,我再照顾你。”“没事咒我生病,你可真善良。”“是你先咒我的。”“好了,晚上请你吃饭,算道歉。”“就请一顿,小气鬼。”他斜着看她,“一辈子包你吃饱穿暖,要不要”梅玲咬了咬下唇,“那我一辈子都靠着你吃喝,花你的钱,用你的卡,你敢不敢”他轻轻一笑,“没问题,但有个前提。”“什么”“睡我的床。”这家伙,总没个正经一路上不停磨嘴皮子,她竟然感到了久违的温馨。那把黑伞几乎全部倾斜在她这一边,以至于他另一侧肩头全都湿透了,梅玲主动靠紧他,挽住了他的手臂。“和严璟在一起了”耳边忽然响起廖睿城的声音,身边的男特助偷偷拉了她一下,她这才从甜蜜的回忆里惊醒,“啊廖总,你不是怎么知道的”好在她收得快,没把那个字眼给冒出口廖睿城淡淡的说:“我是失明,又不是失去嗅觉。病房里到处都是恋爱的气泡,我早感觉到了。”“瞎说,哪有。”一向大大咧咧的梅玲,也害羞的红了脸。“严璟过了三十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哪有那么快,我们才刚开始正式接触。再怎样,也是在您和虞小姐的婚礼之后。”廖睿城抿住嘴角,脸色暗淡下来。“啧啧,大哥,你都快结婚了,居然不告诉我们几个,太不把我们当兄弟了”徐世杰咋咋呼呼喊着进了门。身后,跟着京怀南和萧亚光。“睿城这婚结得不容易啊,终于抱得美人归了。”连京怀南都有些感慨了。他俩的情感之路,那是充满了腥风血雨,艰难崎岖,能走到一起,也是一桩大喜事。只是。京怀南偷眼去看一旁的萧亚光,见他低垂着眼帘,怔怔出神,不禁心中一叹。“我不会结婚。”廖睿城淡漠的声音寂然响起。一众人全都愣住了。纳尼“虞小姐呢她也同意不结婚”梅玲觉得不可思议,哪个女人不憧憬着走进婚姻的殿堂。“她会结婚。”男方不结婚,女方结婚,什么意思啊徐世杰还在原地挠头冥思苦想,萧亚光的脸色已变了,“嫣然这么好的女人,你竟然打算放弃她”“觉得她好,你娶她便是。”“混蛋你。”京怀南急忙将暴跳如雷的萧亚光拉住,“你冷静点,这是他们俩的事,你插进去事情反而变得更复杂”“你听听他说的还是人话嘛嫣然为他放弃了那么多,结果连个起码的名分都得不到。”他还想继续往下说,被京怀南一声清咳打断。门边,虞嫣然红着眼圈,手里拎着包装精美的外卖礼袋,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偏生廖睿城此时冷冷接话:“想要我廖睿城名分的女人多得是,难道要我个个都去负责”“睿城,够了哈,适可而止,别把话说得难听了”京怀南连忙出声。虞嫣然一步一步向他走去,目光直直的锁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声音颤抖:“廖睿城,如你所愿,如果这次手术不成功,你依旧看不见,我们就分手”廖睿城浑身一僵,哑声说:“你答应了”“我不答应能行吗”她笑了笑,眼里的泪扑簌簌滑落脸颊,“你都当着外人面说开了,将我置于这个尴尬的境地,再死缠烂打下去,我都会看不起自己。”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外卖放到桌上,轻声说:“你喜欢御福楼的小食,我买来了,要是想吃,就让这里随便谁辛苦一下,我我出去一趟。”一转身,她匆匆走了。梅玲赶紧跟了上去。“睿城,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等病房里的人都散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京怀南才开口问道。廖睿城的目光没有焦距,随意落在一处,喉咙里干涩发紧,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她压抑的哭声,她的痛苦,到他这里,放大了足足十倍。伤她的心,他更疼“怀南,如果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与其拉着心爱的人一起受苦受难,不如早早放她一条生路。”京怀南的眉宇间有些怔忡。医院楼下的小花园,虞嫣然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仰头盯着那穿过繁密枝叶的阳光看了一会,幽幽启唇:“他想就此甩了我,想得美”梅玲呆了呆,“原来你没生气啊差点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咱廖氏的准老板娘被气跑了。”“我可能不生气吗我都快被他气炸了”虞嫣然咬牙切齿的说:“等他眼睛恢复了,我会一样样的还给他,让他加倍感受这个滋味”梅玲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最毒妇人心啊连和小白兔差不多的女人都难免廖总,请保重“千方百计想要赶我走,真是难为他了”一想到他那些伤人肺腑的话,她便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拿起床上的枕头狠狠砸他。可是不行啊,人家现在是受重点保护的病人,她再气得心肝肺疼,也只能躲到楼下自个消火,不能真和他计较。“凭什么他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当我虞嫣然是软柿子随便捏,是”她指向那道耀眼的光线,说道:“他廖睿城若是这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我虞嫣然便是那缕穿透枝叶的阳光,不怕照不亮他的心”,,;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