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就赶紧让净房的人烧水去”张玉郎只沉吟了片刻,就痛快的拍板,替许含章做了决定。“”宋神医怔怔的望着他。这也太草率了吧“”许含章直直的盯着他。这也太独断了吧“若是在药浴的过程中扛不下去了,毒性便不能完全拔出,反而会越发霸道的沉积在体内,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宋神医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她能扛过去的”张玉郎这回连沉吟的工夫都省了,很是果断的道:“实在不行的话,那只要把她的腿打断,不就行了”他并非是开玩笑,而是在说真的。只要腿脚不能动弹了,那她整个人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药池里,想跳都跳不出来。“等毒拔完了,你再替她把腿骨接上,让她好生将养几日,免得落下了病根,以后走路就不利索了。”末了,他善解人意的补充道。“都督,这”宋神医十分为难的摇头。平心而论,这的确是个简单粗暴的好主意。但为了救人而先伤人,把这么个好端端的小娘子的腿弄断,是绝对违背了他的医德的。“而且,我担心崔公子会因此大发雷霆,进而克扣我的酬劳。”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你真是个实诚人。”张玉郎击掌赞道。“不敢不敢,彼此彼此。”宋神医谦逊的回道。“要不给她下点蒙汗药,再把她丢进池子里去”“她身中丹毒已深,所以那些迷药的份量再大,对她也是无用的。”“要不把她敲晕”“那样很容易沉进池底,把药汤呛进肺里的。”“要不把她绑起来,像烧猪一样架进去”“不用了。”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沉默的许含章此刻终是沉默不下去了,面无表情的道:“要烧水的,就赶紧去烧;要配药的,就赶紧去配。你们尽管放心好了,就算是下油锅,我也能扛过去的。”说着转向张玉郎道:“如果他傍晚来寻我了,就劳烦你给门房说一声,将他带进府中,陪我说说话也成。”都这个节骨眼了,还一门心思的惦记着她的情郎这事儿,崔异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的心胸真有这么宽广么“好。”张玉郎越想越觉得头疼,索性就不去想了,只木然的应道。宋神医还待再劝,但转念一想,不由暗笑自己的鲁钝阴气和丹毒发作时必然是极为痛苦的,她能撑过来,已然很了不起的,想来撑过药浴,也是不在话下的。水雾蒙蒙,纱帘重重。净房里布置的很雅致,连地砖上都雕了缠枝海棠的图案,被桶里溢出的热水漫过,就像是下一瞬就要舒展和绽开似的。“许娘子,好了。”四个俏婢各自提着木桶,恭谨的退了出去,放下一重重的纱帘,侍立在外。她们本是想亲自服侍许含章宽衣的,奈何对方态度强硬的拒绝了,她们也不好强求,只得作罢。披风,绫袄,中衣。许含章将脱下的衣服叠好,放进了一旁的花梨木螺钿衣柜里。然后,她只着一件贴身的里衣,慢慢的伸出右手,探了探在满池沉沉浮浮的、黑黢黢的药汤。药汤的气味十分难闻,像是由搁了许多天的馊饭和发霉的咸鱼混合而成的,被婢女们送上来的热水一浸,更是恶臭阵阵,令人几欲作呕。而那些婢女却没有丝毫的异色,足见是定力过人,抑或是规矩极严。“嘶”在五指和药汤相触时,许含章险些就失态的痛呼出声,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如宋神医所说,起初的确是针刺般的疼痛密密麻麻的袭来,迅疾穿过了皮肉,似是叫嚣着,想要刺破她的指骨。只是探了手进去,就疼成这样。若整个人都泡进去,恐怕会疼得抽搐和惨嚎吧许含章眉头一蹙。片刻后,她抬步迈入水中,缓缓的沉了下去,只将肩膀和头露在了外面。“咦”不知过了多久,宋神医的询问声远远的飘了过来,“怎么没动静啊,莫不是昏死过去了”“没有。”一名婢女隔着纱帘望过去,但见许含章仍好整以暇的泡在浴池里,眼睛是睁着的,神情是正常的,便放下心来,转身走了出去,对着在庭院里来回转圈,连心爱的金锄头都搁在了一边,不去摆弄的宋神医回道。“真是奇了怪了。”宋神医喃喃道:“再能忍,也该吱一声才是啊。”“难道是药的分量不够”他虽是对自己的医术很有自信,但这会儿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算了,我再等等。”若不是念着男女有别,他马上就会不管不顾的冲进去,舀起一瓢药汤来看看了。“怎么还是没声音”但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净房里始终没有旁的动静。“给我舀一瓢药汤出来。”宋神医这下是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安生了,索性就朝向净房大声喊了句。婢女们面面相觑。浴池里盛着的,是药汤没错。但这也是许娘子的洗澡水给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舀一瓢小姑娘的洗澡水去这样的做法,怎么看都透着股不妥的意味。“你们还不快去”张玉郎心里也犯着嘀咕,闻言哪有不配合他的道理“是。”婢女们再一次面面相觑,却只得低眉顺眼的应下。“许娘子,容我们叨扰片刻。”一只木瓢入水,将药汤舀了少许,一滴不漏的盛在净手的小铜盆里。“啊”“嗷”不多时,庭院里就响起了两声极其凄厉的惨叫,惊飞了树上的寒鸦,吓呆了不明状况的婢女。“看来,药量是没问题的。”宋神医自怀中急急的取出一瓶紫玉膏,涂在了自己的手指上。“快给我也涂点”张玉郎一把将药膏抢了过去,说道。净房里。许含章聆听着外面的响动,想笑,却没有力气。因为,她正紧紧的咬紧了自己的嘴唇,不时有细小的血珠渗出,缓缓的流进口中,泛起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只有这样,她才能勉力克制住浑身的疼痛,不会如他们那般叫出声来。,,;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