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若明天她不来,岂不是只有你一人”“她会来的。”江绮蓉很肯定地答道。昨夜从宫中出来,萧景烟在肖瑜玦的事情上纠结一阵,就过去了。这个人,她还是不要见的好吧。楚敬乾看她趴在栏杆上出神的样子,拿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秋风渐起,她细听檐角铜铃响在风中的声音,想了想,答道,“思考人生。”楚敬乾嗤笑声传进耳朵里,“思考什么”“何时能再看一次雀绝州,再见一次那样的风景。”萧景烟说着,将整个身子靠上栏杆。身侧的人沉默了很久,“如果等卫常仁的事情全部结束了,你愿意和我走么”萧景烟收起惆怅神情,很认真地看着他,后者也在很认真地回望她。两个人对视的时候,萧景烟觉得时间仿佛被凝固住了,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你不嫌弃我”“本王几时嫌弃过你”话虽然听上去理直气壮,说出来的人怎么看怎么心虚。萧景烟哼了一声,“今夜月色这么好,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楚敬乾失笑道,“谢你宽宏大量,夜深了,早些睡。”本以为肖瑜玦给出的提议会困扰她一整夜,没想到是楚敬乾的话在她耳边一直回放。愿不愿意和他走她怎么觉得越想越觉得,这厮是要拉着自己和他私奔呢萧景烟将被子抱得紧了些,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岂料入梦不久,忽听外头碧儿的声音匆匆忙忙喊道,“王妃,王府里来客人了”萧景烟还在想,这王府平常来的都是楚敬乾的客人,有时他不在,那客人也被楚叔拉到书房等候楚敬乾归来,怎么今日竟要她来接待客人了跑上来的不止碧儿,芬兰和她合力将萧景烟从床榻上拖下来,“来的是江小姐,她指明要见王妃呢”萧景烟本是睡得浑浑噩噩,听见“江小姐”这三个字,好似被人拿一盆冷水从头泼到了尾,“她来干什么”不对,“她为什么要见我”虽然江绮蓉生得美,但是萧景烟就是就是不想看见她。她身上那股气质,让萧景烟第一眼就觉得排斥。这可不是嫉妒,她萧景烟是生得不美,但是她一向对此都是认命的,毕竟又不靠这个吃饭。偏生两个小丫鬟看不开,左一个右一个在自己身边忙活,“王妃可不能掉以轻心,须得小心应付在架势上就不能输了”萧景烟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挑了挑眉,为何她觉得,自己在面对江绮蓉的时候,就从来没赢过呢。那时分明不是海棠花开的季节,可是后来的萧景烟每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就是觉得,场景中开遍了明艳招摇的海棠花。江绮蓉臂间挂了一条水红纱披帛,脸上笑容让人错觉回到明媚的春天。“荆王妃,好久不见。”萧景烟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朝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江绮蓉看她那模样,忍不住拿帕子掩嘴笑了起来,“荆王妃昨夜没有休息好么”“呃,是啊。”江绮蓉的目光却一下变得犀利起来,“与敬乾哥哥有关”偏偏萧景烟还是没感受到她的真实情感,依旧点头道,“嗯,是啊。”江绮蓉将帕子放在手上绞了几圈,随后一语不发,转过身子就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萧景烟想要叫住她,但已经太迟了。萧景烟记得楚叔曾私下告诉过自己,王爷不喜欢女子进出他的书房,所以王妃不能进,是正常的。可是江绮蓉进去了呀,楚敬乾会不会生气她甚至还推开了书房的门,站在了里面,向着自己道,“荆王妃,你为什么不进来”虽然江绮蓉是楚敬乾从小一起长大的童年小伙伴,他心里梦中的那抹倩影,可是她这样做,真的好么萧景烟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说,“爷说过了,他的书房,不准女人入内。”江绮蓉的笑是很骄傲的,“你们爷只是不让你入内罢了。”她甩下这一句,迈开步子往里走去。萧景烟的脚步最终停在书房门外,看着江绮蓉的模样,她觉得这个地方,江绮蓉其实已经来过无数次。果然,她看着江绮蓉走过书架,绕过青瓷的鱼缸,随手抓起紫檀木桌上盛放饵料的小木盒,道,“这鱼缸,还是我建议他摆在这儿的,以前你没来的时候,他读书,我坐在这儿无聊,就让他养一缸鱼儿陪我玩。”江绮蓉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萧景烟的神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荆王妃,你怎么还站在门外不用怕的,你说是我让你进来的,他就不会介意了。”不知为何自己的心中会升起不甘。萧景烟想起自己每次都被拦在书房外的情景,想起楚敬乾曾经的话语,她伸出双手,眼见着就要搭上门扉,最终又收回,“不了,我就站在外面吧,外面有太阳,晒着暖和。”江绮蓉正弯着腰,不知在书桌那头摸索着什么,一会儿之后,她直起身子,望着萧景烟道,“荆王妃,你知道这种纸是做什么用的吗”萧景烟看着她手里明黄色的东西,一股冷意无端笼罩住了她。跟着姐姐混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江绮蓉终于撕开了她亲切友善的面具,“你嫁过来后,他告诉我,王府里的海棠他还是会为我留着,可本来在我十八岁生日时想要送给我的礼物,却只能给我看个空壳了。”“就是这张奏表吗”“是,”江绮蓉在提到楚敬乾时,脸上神情稍微缓和了些,“我与他青梅竹马,他本来想着,在我十八岁那年,向皇上邀功娶我的。”萧景烟仿佛一个被人抽掉了线的提线木偶,在楚叔赶来之前,她只能呆呆地,很勉强地站在那里,再做不出一个动作。是谁说楚敬乾只是一厢情愿是谁说他们之间的往来并不算多,交情并不算深江绮蓉在被楚叔劝走的时候,俯身贴在萧景烟耳畔,扔下最后一句话,“这个荆王妃的位子,原本是我的,敬乾哥哥,原本也是我的。是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东西,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萧景烟好不容易扶住门框,才不让自己倒下去。长久以来,她都以为自己只是受害者,却不料,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搞破坏的第三者。回想起成亲当晚她对楚敬乾说过的话,成亲这么久以来她对楚敬乾对自己态度的不解与嫌弃,统统成了笑话。人家一对情侣被活生生拆散,楚敬乾还能以德报怨救她一命,自己这样,算是个什么呢她萧景烟,站在楚敬乾身边,真的就是个笑话。酉时已到,肖瑜玦看着江面泛起的水波,有些担忧萧景烟会不会来。以他对她的了解,这个姑娘在某些方面,是有她自己的坚持的。可是如果她不来,就自己与蓉妹二人,更尴尬。而且蓉妹说的,她会来的。蓉妹为什么能那么肯定不待肖瑜玦进一步往下想,酒楼的门忽然被撞开,门口的女子穿着她平常最喜欢穿的蓝色衣裳,神色冷静得不同以往。她向着自己道,“我为你送行来了,不是要喝酒么”肖瑜玦递过一壶酒去,看她二话不说,拔开盖子就喝,纵然不想怀疑蓉妹,可是肖瑜玦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了”“我很好啊,”萧景烟一口气干掉大半壶,“你这次怕是得了皇他的赏识了吧”肖瑜玦不懂萧景烟为何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只听她接着道,“用我一条未尽的命,换你的前途,这交易,划得来。”“不是的,阿烟,我并非存心要害你”这话说到这里,肖瑜玦也辩解不下去了,不是成心要害她,那是什么呢萧景烟倒是浑不在意他的说辞,再将酒倒进嘴里,“你们都很好,你很好,他很好,她也很好,都好,就我不好。”“什么他、他、她你在说什么”肖瑜玦这回是真听不懂了。萧景烟抱着酒壶倚在桌子上,那一双清亮的眼中明明白白泛上泪花,“你要去哪里”肖瑜玦挣扎了一番,还是说道,“远赴边关可能从此一去不回,你自己珍重”“你带我一起走罢。”萧景烟在又将一壶酒全数喝干之后,重重把它摔回桌子上,她直直注视着肖瑜玦,“我跟你走。”酒楼大门就在此刻被人撞开,萧景烟与肖瑜玦同时回头。肖瑜玦紧张出声,“哥哥蓉儿”江绮蓉就在楚敬乾身后,看着他握紧湛莲,一步一步朝萧景烟走去。而那个不怕死的女人竟然还对他笑了,“你看,我跟别人走了,你就不用再痛苦了,是不是很好”江绮蓉几乎要笑出声,她熟悉楚敬乾发火之前的征兆,这下萧景烟估计是死定了。她只顾着得意,完全忘记了,这屋子中,还坐着一个人。肖瑜玦看着那样的江绮蓉,第一次觉得,他想要放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子,竟如此陌生。“哥哥,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邀她出来,想同她告个别”声音在楚敬乾冷漠的眼神下越降越低,到最后他只得放弃一切解释的打算,跌坐回椅子上。而在这样的气氛中,萧景烟竟然还笑得出声。她不仅笑出了声,还用双手捧住了楚敬乾的脸,“你看看,这才是你,装什么体贴用心呢你厌烦我的时候,比你施舍我的时候,多多了。”楚敬乾本来冷漠如冰的神情,在触到她眼角流出的泪后,本来愤怒的情绪忽然堵在胸口,怎么都找不到渠道发泄出去。他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盟友,找到了可以与他站在一处的人,也许终其一生给不了她爱情,但必要的照顾他自认可以做到。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在这朝阳城中,没有利用你的人,分明只剩下我了,你还是要背叛我,去选择一个曾经出卖过你的人楚敬乾举目环顾四周,站在门口隐含期待的蓉妹,坐在原位尴尬不已的肖弟,在自己怀中醉得人事不知的妻子,以及心生茫然的自己。他本该是手握兵权,意气风发的王爷,如今这个局面,究竟是谁造成的,,;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