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终于开窍啦知道大哥我住在这里少个温床暖被的女人。”盗跖纵身一跃,只见一道白影在血色中掠过,旋即四儿已经被他搂在怀中。“你放开她”我往前奔了两步,盗跖勾唇一笑,抱着四儿往后飞身退了十几步。“啧啧,看着生嫩了些,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慢慢教”盗跖邪笑着在四儿面颊上亲了一口。“大叔你赶紧放开她,她会哭的,这丫头哭起来吵得很”无邪看了四儿一眼揶揄道。“叫大哥,不要叫大叔”盗跖把四儿往旁边一推,气急败坏地朝无邪大喊了一声。我趁机把吓傻了的四儿护在身后。“你没事吧”我问四儿。“小丫头,香一口不会少块肉的。”盗跖瞥了一眼四儿,把剑支在了地上。“没事。”四儿摇了摇头,依旧没有回过神来。“让你别来吧,还非要来。”无邪拍了拍四儿的背,嘟囔道,“大叔是喜欢你才亲你的,你怕什么啊”我闻言心火一烧,抽出靴中的匕首,猛地朝盗跖掷了过去:“盗跖你都教了他什么”“教了什么教了些男人该知道的事呗”盗跖笑着用两指夹住了匕首的刀锋,“小丫头,你伤不了我的。”他手腕一动,天水匕随即朝我飞射过来。“哐”无邪长剑一挥,匕首已落在几丈开外的草地上。“看到了吧,我都教了他什么。”盗跖大笑一声,转身朝山谷另一侧的树林走去,“今天你既然来了就到我那儿坐坐吧,我正想找你做笔买卖。”“什么买卖”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人命关天的大买卖。”他举了举手中的剑大踏步朝远处的树林走去。盗跖在山谷中的居所是一间废弃的草屋,草屋的木门大开,屋内空空如也,什么摆设都没有,仅靠里墙的泥地上有一方青色的菖蒲席,席上叠了一堆干草充作床铺。鉴于盗跖的名声,有床的地方我都不太想进。“站门口干什么进去啊”盗跖在我身后推一把,直接将我顶进了屋。“吃梅子吗”他走到床铺旁大喇喇往下一坐,回身在杂草堆里掏出一小篮长着细白绒毛的新鲜梅子递给我。我微笑着摇头,趁机挪了两步给自己找了个好逃跑的位置。盗跖看了我一眼,笑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青色的梅子。喀拉一咬,汁水飞溅,酸得他龇牙咧嘴,一阵咒爹骂娘。“你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买卖要谈赶紧说吧”我催促道。盗跖酸眯了眼睛,一抖肩膀从嘴巴里蹦出一颗梅核,然后转身在床铺上又是一阵乱掏。这人在找什么我往前迈了两步,想瞧个仔细。床铺那头却突然飞出一件黄澄澄的东西,我来不及细想已经伸手接住。这是什么木偶握在我手心的是一截弯曲的姜黄色杨木,木枝被人去皮打磨,削成了人型。眉眼所雕是个女人,一个齐耳短发,眉头紧锁的女人。杨木曲折的枝节是她高高弓起的背脊,那瘦得只剩一副骨架的身体夸张地扭曲着仿佛在向世人隐藏着什么,保护着什么。“你认识她吗”盗跖抱着他的一篮青梅盘腿坐在床铺上,他的眼睛盯着我,神情是少有的认真。我握紧手中的木偶,胸中一时心潮狂涌。我认识她,我自然认识她,她是我午夜梦回哭着想要再见一面的人。“你为什么会认识我娘”我握紧手中的木偶,抬头死死地盯着盗跖。盗跖亦毫不掩饰地看着我,他起初脸上并无表情,但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你笑什么”我这儿想哭,他那儿却笑得放肆。“我笑天,笑你,笑我,也笑她。”盗跖望着我手上的木偶,又往嘴里塞了一颗梅子。这一次,他没有龇牙,没有眯眼,只安安静静地吃着他未成熟的酸梅。我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木偶,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极荒唐的想法。子归,子归,云胡不归这恶名昭彰,浪荡不堪的男人不会就是我阿爹吧这怎么可能我阿娘至死不忘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是他“你看什么看老子不是你那个没用的爹”盗跖猛地站起身,按着我的脑门就是重重的一推。我正纠结这人是不是我爹,哪里料到他会推我,身子一仰眼看就要摔倒。盗跖快手一伸,没拉住我,反而一把夺走了我手中的木偶,任我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好了,谈买卖吧。”他把阿娘的木偶塞进怀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咒骂了一句,伸手在脑袋后面摸了一把,青青黄黄、湿湿绵绵竟是一手的烂泥。天啊,我刚才真是着了魔,居然还怀疑他就是我爹我恶狠狠地瞪了盗跖一眼。盗跖双眉一挑,似是明白了什么,然后姿态极潇洒地在我身旁躺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躺着谈买卖,更舒服”他转头笑着对我说。我看着他贴在泥地上的半边脸,一时好气又好笑。罢了罢了,这人本就是个异类,我同他置气才是真的傻。“你想和我做什么买卖”我问。“我想问你买一条命”他笑盈盈地看着我。“谁的命”“我的。”“什么意思”我立马坐了起来。“我接下来要做一件大事,也许会累及性命。可我这人又惜命得很,还不想这么早死。所以,就想在你这里先买一条命备着。”盗跖双手往脑后一枕,躺在地上笑嘻嘻道。“同我买命你有那么好的本事都没法活命,我又有什么办法能救你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我阿娘的你也认识我阿爹吗”“小东西,你急什么等我要说了,自然就会告诉你。唉,你怎么不问我要拿什么东西买命啊”盗跖是目前唯一一个认识我阿娘的人,我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他,他却摆出一副要和我闲聊上一整天的架势。“你想拿什么买啊”我硬着头皮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自然是你的命。”盗跖一个挺身坐起来,欺身朝我靠了过来。我瞄了一眼他手边的青铜剑,往后连挪了两步:“你什么意思我可告诉你啊,那个什么神子之说是骗人的,我顶多只能算个医女,占卜之术也差得很,那种什么移命、换命之类的巫术一样也不会”“我从不信什么鬼神,也从不听什么狗屁巫士算的什么狗屁吉凶。只是你我之间的事,的确有些意思。如果这真是什么神明的安排,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还给我安排了什么好事。”“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这么跟你说吧。周王二十三年冬,智氏派兵攻下范氏府邸。隔月,智跞让鲁国公孙一族暗中在府里建了一间密室,就建在老头自己的寝卧底下。你猜那里面藏了什么”“范氏的珍宝,你想要的夏禹剑。”我没好气地回道。“嘿,聪明。但是,错”盗跖一拊掌,微笑道,“智跞的密室里装了你娘,你娘肚子里装了你。我救了她,自然就等于救了你。你可是没出生就欠了我一份天大的恩情,我今天才来同你讨债,你实在不亏。”智跞囚禁过我阿娘盗跖救过我的命这都是哪门子的事“你把话说清楚些智跞建了什么密室他为什么要关押我娘密室在哪里”我一股脑问了一大堆的问题。盗跖这一次没有再卖关子,他将自己如何从鲁班那里偷得钥匙,如何千辛万苦搭救了我娘的事极夸张地说了一番。我静静地听着,最初的惊愕到最后全都化为了一腔怒火。我终于明白智瑶第一次见我时,为何会问起盗跖,为何会提及十几年前智氏被盗的“珍宝”,他早就已经怀疑我的身份,只有我自己,还傻傻地相信一顶纱笠就能瞒过所有人。如果盗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当初让阿娘出奔秦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智氏宗主智跞。她不是迫于生计,沿途乞讨,她是在带着年幼的我逃命。她怕别人找到她,她怕别人吃掉她的孩子,所以她夜不能寐,所以她整日惊恐疯癫。智氏的“稀世珍宝”去他娘的气绝而亡是智瑶的祖父害死了我阿娘,是智氏一族害得她尸骨无存,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那恶人的孙子又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智瑶啊智瑶,即便我阿拾只是一只沟渠里的老鼠,我都要与你这只吃人的老虎搏一个死活只要我活着一日,就绝不会轻饶了你“喂,你这副吃人的模样是要做什么我的买卖你赶紧答应了啊”盗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松了紧咬的牙关,正欲跪地拜谢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可就在这时,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比复谢恩更要紧的事。“阿藜,阿藜呢你说你那夜进了智跞的密室救了我娘,那密室里可还有一个叫阿藜的人”我紧紧地抓住了盗跖的手。i0,,;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