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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羞,午后的日头微醺,照得人暖洋洋地直犯困,赵三思坐在柔软的凉轿上,虽努力打起了精神,但习习微风轻拂,又加上刚用过午膳,她的上下眼皮还是止不住地想粘在一起。“珠儿,你过去跟在二皇子身边,给她点个醒儿,别真让人睡着了。”顾夕照的凉轿在赵三思前方三步远,无意中回头见着她那副困兮兮的迷糊样时,生怕她一不小心睡沉了,从轿子上坠了下来,便贴心地将珠儿打发了过去。长乐宫隔承乾宫不算远,但坐轿子过去的话,还是要小半个时辰。“贵妃可是有事”看到珠儿朝自己过来,迷迷瞪瞪的赵三思瞬间又清醒了几分,便向她小声问道。“娘娘见您困得厉害,怕您睡过去了,让奴婢来跟着您,给您点个醒。”珠儿比蝉儿慢来长乐宫,但性子比蝉儿要稳妥,是个心思缜密的丫头,虽然也觉得自家娘娘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皇子的关系亲密地有些过了,但她却不会像蝉儿那般将这情绪表露出来,把赵三思也当正经的主子对待。赵三思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醒神,那双桃花眼装作不经意地往前看去,看了一眼又立马缩回来,心里无端觉得甜丝丝的,“我这会醒过神来了,麻烦你跟贵妃去说一声,不用担心我的。“珠儿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了,又小步跑到前面,低声将她的话转给了顾夕照。“还要得一会了,她这会说醒神了,没准等会又睡着了,你就跟在她身边吧。”顾夕照回头往后瞅了一眼,正好撞上那对灼灼桃花眼,心里竟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又装的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了珠儿,轻声哼道:“本宫可不是担心她,只是怕她待会睡过去坠了下来,摔掉了门牙或是摔断了腿什么的,皇上怪我照顾不周咧。”这话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珠儿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还是应了话,又往后跟在了赵三思的身旁。“珠儿姐姐 ,你怎么又过来了可是贵妃又让你给我传什么话了”“娘娘没让奴婢传话,只是怕您犯困,让奴婢过来跟着您。”珠儿低垂着头,继续道:“二皇子,切莫再叫奴婢姐姐了,宫中尊卑有别,您还是要注意些,这是为了您好,也是为奴婢好。”赵三思神色有些讪讪,这话顾夕照也同她说过了,让她在称呼上多注意几分,别没大没小的,坏了规矩落了人话柄,“我,往后会注意些的。”珠儿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话,几人一路无言地往承乾宫而去。小六子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一看到他们过来,就跟见着了救命稻草似的,不等轿子落下来,就急急过来行礼。“刘公公,你这是怎么了”顾夕照抬手免了他的礼,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顾夕照的贴身宫女跟在后头赵三思旁边,亲自上前过来扶着她下了轿子,小声道:“奴才可一直在等着您,昨儿发生了那样的大事,皇上啊,气儿大着了,奴才里头都不敢进,李公公说了,皇上今儿这气,怕是只等您和二皇子过来才能消了。”顾夕照睨了他一眼,对赵瑾生气与否的事儿倒是不太上心,“皇上今儿可是好些了”小六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不多言。顾夕照见他这副模样,心就揪了起来,回头扫了赵三思一眼,就率先往里面走。赵三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也不搭话。对她来说,住着一国之君的承乾宫太过巍峨肃穆了,一走进这里,就让人莫名胆颤。穿过几道宫门,小六子也没让小太监通报,径直带着两人往寝殿而去。殿内,赵瑾正在问段斐话,看到两人进来了,不等人行礼,就抬手摆了摆,视线略过顾夕照,看向她后头的赵三思,“这些虚礼都免了,快过来给皇兄瞧瞧。”赵三思起身,绷着小脸应了,走近了才敢抬头去看赵瑾,见他的脸色泛青,一看就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下意识地担心起来,“皇兄”“哎。”赵瑾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脸色红润,这才信了人是真的没事,“昨儿让你受委屈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没事,皇兄不用为我操心,还是要多顾着自己的身子。”这个皇兄虽然没见过几面,但这大抵就是世间血脉相连带来的羁绊,总是无端让人生出几分亲近,赵三思低头看着拉着自己的那双因为生病而显得有些枯的手,鼻尖就一阵泛酸,“生病的人就该好好养病,不能太过操劳。”“嗯。朕都听皇弟的。”赵瑾听着她乖巧贴心的话,就不忍拂她的意,说着又看了顾夕照一眼,“对了你在夕贵妃的长乐宫住的可还习惯你皇嫂身子骨不好,这后宫的琐事儿都是夕贵妃在操持,朕原打算把你接来朕宫里,和朕同住,但贵妃说,朕如今在病中,你昨儿也发热不退,怕是相互过了病气,便做主将你带回了长乐宫”话说到一半,赵瑾又咳了起来,赵三思赶忙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皇兄慢些说。”赵瑾咳嗽声止了,这喘息仍粗,又缓了一会才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朕已经派礼部在安排了,等到钦天监选好了日子,你就住到东宫去,到时”“皇兄”东宫两个字让赵三思心惊胆颤的,忙打断了他的话,“夕贵妃的长乐宫很好,等到臣弟病好了,便回雪松宫,皇兄切莫再为我操心了”赵瑾如今也明白她是真不惦记这个人人趋之若鹜的位子,但他如今病入膏肓,这个担子,赵三思不要也得要。只是见人又是吓得脸色苍白的,生怕又将人吓跑了,顿了顿,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以往忽略了你,是皇兄的不是,往后可不能再委屈你了。那日真让那些婢子去伺候你更衣,可是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受了惊”突然被问起了这事,赵三思愣了愣,下意识地想去看顾夕照,头偏到一半,又赶紧转了回来,就势摇了摇头,“不是。昔日住在雪松宫时,从没有人伺候我这些,我只是有些接受不来,再加上曾经的奴才”“所以你就吓跑了”赵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越发觉得眼前的弟弟可怜,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她们是奴,你是主子,你不乐意的事,呵退她们就是了,何必自己跑了那日也不知你是躲在了哪里,朕派人找了你这么久都没找到。”赵三思许久都没被人这么亲昵地摸过脑袋了,不由又轻轻地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脑袋,半真半假地回道:“我一时害怕,就跑得慌不择路,我平素又很少在宫中走动,后来迷了路,就躲在石头缝里睡了过去”赵瑾对她的话并没有怀疑,听她说到了这里,他又看向了顾夕照,“段斐说他在御花园捡到了耳坠子,将它交给你了,夕贵妃可是查到人了”“臣妾倒是查到了一些。”顾夕照抬手拨了一下头上的步摇,就没有下文了。赵瑾等了一会,见她没有再开口的打算,眉头一蹙,就有些不耐,“夕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顾夕照挑了挑眉,偏头看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段斐一眼,“段侍卫还是带着二皇子先避一避,本宫有几句私密话儿要说给皇上听。”段斐看了赵瑾一眼,见他默许了,这才看向赵三思,带着人先行退了出去。“你究竟查到了什么竟然还要瞒着段斐”人一退出去 ,赵瑾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皇上可要做好心里准备。”顾夕照却是依旧不慌不忙的,“若按照二皇子自个儿跟我说得那些话,再结合我查到的,这次二皇子的事,还真是一个意外,与各方势力都不相干。”“意外朕前脚派人去将人接了过来,后脚就差点被人送去了乱葬岗,若是意外,未免也太巧合了些。”顾夕照走过来,扶着他去床榻上,“我建议你还是坐着听,不然等会我怕你接受不了这刺激,摔着了我扶不住。”她越是如此,赵瑾越是抓心挠肺地着急,“这后宫女人卖关子那一套,你倒是学得十分娴”“你皇弟撞破了庆贵人和人偷情,这才被人打晕过去,想送去乱葬岗灭口。”顾夕照不等他说完,就直击重点,“你也知道,这二皇子在这宫中没肾存在感,估摸着那对奸夫都不知道她是谁,估摸着也只有色胆包天,稍微要是个胆大些的,怕是人就要真被灭口了。”赵瑾动了动唇,半天都有些反应过来,显然是压根就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怎么样,还缓得过气儿吧”顾夕照戳了一下他,随时做好了她倒下,她就立马叫太医的准备。出乎她意料的是,赵瑾虽然吃惊,但并没有表现出那么接受无能,一点都没表现出那种“自己还没死,妻子就要红杏出墙”的愤怒,“那贱人当真是好大的担子。”不过,顾夕照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这后宫佳丽太多了,除了对自己表现得多些宠爱,对那挟子都十分冷淡,她怀疑他可能都不记得那庆贵人是谁了,“我当时也是吃了一惊了,这庆贵人平素看着最是安分守己,却不想不过,皇上,你还记得庆贵人”赵瑾扫了她一眼,分明是记得的。顾夕照不由想起了某位小皇子对庆贵人的形容来,不由一脸暧昧地看向赵瑾,“该不会是皇上记得人,也是因为庆贵人那里那么那么大吧”那里那么那么大赵瑾不自然地咳了两声,“事情既然查出来了,该如何处理,夕贵妃心中应当有数。另外,借此机会,好好整顿整顿后宫的那些宫人,要给人立威,先从昔日在雪松宫当差的宫人下手。”言归正传,顾夕照也敛了神色,她明知赵瑾是下了决心了,但还是“二皇子心性单纯天真,一国之君怕是你确定”“外有良将顾飞扬镇守边疆,内有忠臣蔡隽治国,我不求这个弟弟对大昭有大功,只求她无大过,那这盛世一时半会是乱不起来的。”赵瑾何尝看不出这个弟弟的心性,“若是她实在扶不起来,到时让蔡隽逼着她早日绵延子嗣,让太傅悉心教导。”顾夕照咬了下唇瓣,话到了嘴边,可一看到赵瑾那道即使病中也泛着帝王之威的浓眉,又把话压了下去,转而道:“皇上何不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我何尝不想”赵瑾苦笑,“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顾夕照垂眸,“既然你心中有数,那我也不多说了。二皇子的杂物都交给我了,东宫收拾好了,我到时就将宫人分派过去。”“阿照,又要麻烦你了。”顾夕照莞尔,“这么多年都麻烦过来了,也不在乎这点小事了。总归,你也没有多少活头,往后这深宫里的事,我也管不到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赵瑾就让小六子把赵三思叫了进来,说了几句话儿,他就让顾夕照把人带回去,担心她病未痊愈,过了他的病气,又不好了。赵三思不爱待在承乾宫,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兄长,看他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也真是担心,离开前难得壮起胆子多说了几句,才跟着顾夕照回了长乐宫。第12章接下来几日,赵瑾的病依旧没有半分起色,身体却是每况愈下了,太医院的众人一个个束手无策,日日在那唉声叹气。如此情形,这病情自然是瞒不住了,不仅前朝大臣乱了起来,宫中后妃也开始不停歇了。顾夕照也知,住在自己宫中偏殿撷芳殿的小皇子继位的事,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不过,她没有赵瑾想得那般乐观,这些日子她是日也愁,夜也忧,想着要如何才能让这位软怂怂的小皇子自在地坐稳这皇位。三月二十三,是个诸事皆宜的大吉之日。歇了半月的早朝,赵瑾又硬撑着身子召集百官来宫中议朝,为的就是商量立储之事。“国无储君,朝政不稳。朕而立之年,膝下尚未有皇子,而今打算立二皇弟为储君,众卿可有异议”殿中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面上虽然装作不知情,但私底下一个个都探听到了一丝半点的消息,只是除了礼部尚书沈逸和丞相蔡隽等心腹大臣,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皇子。赵三思今岁刚满十四周岁,一些跟随先帝的老臣翻翻从前的旧事,对这位二皇子还算有些模糊印象,但一些近几年新上任的官员,就有玄不着头脑,耿直一些的臣子倒也直言不讳:“之前并未听闻宫中还有位皇子,如今在皇上病中,对突然冒出二皇子的事,还请皇上慎重。”“高大人所言极是,还请皇上慎重。”赵瑾用帕子抵着唇,但咳嗽声还是压抑不住,帕子上见了血,他又赶紧捏紧了,闭眼养了会神,才朝身旁的李忠贤摆了摆手,示意他代话。李忠贤贴身伺候他,自是明白他的身体如今是强弩之末了,心下虽然着急,但当着百官的面,却是万万不能流露的,只得压下心头情绪,恭敬地帮赵瑾代着话。“这位二皇子是先帝后妃瑶妃所出,当年因瑶妃不为先帝所喜,便赐西北方向的雪松宫与她,二皇子出生后,一直与瑶妃住在雪松宫。后因先帝政务繁忙,朝中事情多,这才忽略了这位二皇子。”李忠贤话落到此处,赵瑾又接上,“高卿替朕忧心皇室血脉的正统,朕十分欣慰。不过,这位二皇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众卿可还有话要说”众人皆是垂目不语,赵瑾也就放下心来,用手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声音又柔和了下来,“二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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