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顾夕照黑黢黢的眸子,一时有些呆了,“都都都这么晚了,太傅让我写一遍八百字的评析书,我用心了些,都忘记了时间”顾夕照冷笑,另一手拿起这诏书,晃在她眼前,“这浮夸的赞美话,你也不怕世人听了怎么笑话我皇上不要脸,我还要脸”赵三思眨了眨眼,伸手去拿这诏书,但一动才发现耳朵被顾夕照拧在手里,又只好作罢,“贵妃不高兴这事”顾夕照:“旁人听了,指不定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了。”赵三思:“谁他们敢”顾夕照松开她的耳朵,单手撑着书案跳了过去。赵三思赶紧扶住她,顺势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贵妃小心些,这里有咱们的皇儿的。”顾夕照打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我问你,是不是你逼沈大人这么拟的”赵三思琢磨了一下,贵妃好生气的样子,这锅给沈逸背算了,“不不不是,是沈大人觉得贵妃太过优秀咧嗷嗷,轻点”还会撒谎了顾夕照拧着赵三思的耳朵就拧了一圈,“你是一天天不折腾点事就不消停是不是”赵三思疼得面色发红,但仍旧一脸乖巧,“立后乃国家大事,该仔细的。”顾夕照又用力拧了一把。赵三思咬了咬唇瓣,“我这般也是为贵妃好,太傅同我说了个道理,三人成虎,意思就是说,事情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但说的人多了,便都认为是这个样子。让贵妃当我的皇后,因有先前的身份在,世人少不了流言蜚语。我让沈大人把诏书拟得这么长,将贵妃的好一一罗列出来,就是要让世人都相信贵妃就是有这般好,有皇后之德,当我的皇后,再合适不过”顾夕照拧着她耳朵的手渐渐失了力,垂眸沉默了许久,“皇上是这般用意”耳朵拧得太疼,生出发痒的错觉,赵三思情不自禁地抬手揉了揉,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顾夕照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又拿开了她的手,自己去替她揉了揉耳朵,“是我误会皇上了。”赵三思小声轻哼了一声,微微别过脸,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这里,还有这里,都疼咧。”顾夕照看着她别扭傲娇的样子,心软又心疼,“那如何是好”赵三思抿了一下嘴,“那日我赏贵妃的是什么贵妃今日也这般道歉好了。”顾夕照先是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凑过去在她耳朵上亲了亲。赵三思羞地要命,但还是一本正经,点了点自己的嘴巴,“再亲亲这里,朕就原谅你了。”顾夕照忍俊不禁,捧着她的头,让她与自己面对面,看着小傻子绯红的面颊,“下回,我一定问过皇上再生气。还有,皇上下回不可再为了我,这般为难朝臣了”赵三思不耐地嘟了嘟唇,“烦死了,亲不亲啊。”还知道蹭鼻子上脸了,很好顾夕照又拧上了她的另一只耳朵,“之前是谁说什么都听我的”赵三思:“哦。”顾夕照:“还听不听我讲话”赵三思:“听。”顾夕照:“闭上眼睛。”赵三思偷偷看了她一眼,赶紧闭上了眼睛,很快一个柔软的唇瓣就贴了过来。果然,贵妃赏了她两个亲亲咧。第88章随着立后诏书宣读下去, 立后的事也算暂时定下来了。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是前朝, 还是后宫, 都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自十月底, 就陆陆续续有外放的地方官员进京述职, 等到十一月中旬, 来京述职的官员基本上都来了京城, 太傅苏源知晓这段时间是朝政最忙碌的时候, 主动停了赵三思的课程。对于这些外放的地方官员来说, 赵三思这个新皇还是头次见,不少官员进京之后,都是到处托关系打听这新主的喜好,免得一不小心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更重要的是, 关系着他们的升迁。这些地方官员, 品阶不同, 这回京述职的时间也不同,从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一年回京述职一次, 特殊事情回京可以请命回京;从三品以下的官员每三年回京述职一次, 但特殊事情,同样可以请命回京。今年恰好是三年之期,如今国之太平, 他们平素根本没有进炬圣的机会,眼下就等着这机会入了圣上的眼, 好让自己的仕途能同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升。“老师,明日学生便要入宫面圣了,您可否提点提点学生,这新皇可有什么不能说的”“皇上慈和,喜欢说话简单明了点的,你在地方的那些作为可千万别太赘述了,也别写得太委婉了。”“唔就这般”“在朝政上,皇上对朝臣的要求只有这么一点,倒是宽和的过分了”“对了,听闻这几日下雪之后,皇上日日在早朝时闹腾,想把早朝之事取消了”“嗨,你这只听了其一,不知其二,皇上虽然日日把这话挂在了口头上,但还有后面的话没听说,这皇上的原话是这样的,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冷,这早朝上得忒痛苦了些,她日日想把这早朝罢了,多亏了顾夫人日日横眉冷对地催促她,她这才这般勤勉了。”“顾夫人可是那个立为了皇后的、昌平侯家的顾夫人。”“正是。”“先前学生还以为这顾夫人是个迷惑君王的狐媚子货色,如今倒像是贤后的做派了。”“贤后对了,忘了提醒你一句,这皇上各方面都好说话,唯有一件事不好说话,你可得注意了。”“何事还望老师提点。”“就是这顾夫人,你要想让皇上高看你两眼,就紧着顾夫人夸便好了。”“嗯这是何意”“你记住为师的话就成了。”这样的对话,几乎是这些在京城有些依靠的地方官都受教过的,就连蔡隽的好友徐映敏在进宫面见新皇前,也先去了蔡隽府上一趟。徐映敏作为扬州知府,乃是从四品的文职外官,也在三年进京述职一次的范围内。这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京城也是变了一番模样。徐映敏这人没其他大的毛病,就是记不得路,这些年来,始终孑然一身,送走了爹娘之后,把家里的奴仆都遣散了,这回上京来,连个人都没带,打着折扇装翩翩君子,问了一路的姑娘,这才九转十八弯地找对了蔡隽的家门。“蔡兄,可算寻着你的家门了。”一见着蔡隽了,徐映敏这翩翩君子形象立马崩塌,“哎哟,快给我口水喝。”蔡隽忙吩咐下人去准备,他是知晓他的破毛病了,瞧了瞧他身后,没见着他身后跟着家丁,有些纳闷,“莫不是和你家下人走散了”“我独自上京来的。”徐映敏跟着他进了大厅,也没跟他客气,进了厅就自发落座了,“说来你可能不大信,自打我爹娘去年都去了之后,我家里那些丫鬟们日日想着爬我的床,好管着这家中中馈的事,烦不胜烦,我索性把人都遣散了,落得自在清净。”蔡隽瞧了瞧他风轻云淡的神色,要不是理解他的为人,他是当真不相信人双亲去世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也不给我送个信儿”徐映敏摆了摆手,见着丫鬟奉茶上来了,赶紧接过,润了喉,这才继续同他道:“这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又不是什么大事,同你说了,你还得勉强为我作出一副哀愁之色。”蔡隽一噎,一时也找不到反驳之话,这世间事,确实素来只有身受,感同都是安慰人的。“嗨,你也别一脸死相。”徐映敏看了他一眼,又不耐地踢了踢他,“我今儿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诉苦的,你这副模样,让我十分没面子。”蔡隽盯着他看了一小会,瞧他眉宇间当真是磊落,不见忧色,这才笑了起来,转身吩咐丫鬟,“今儿有贵客到访,你去通知夫人准备晚饭,安排厢房。”丫鬟领命下去后,徐映敏立马来了精神,“你府上的厨娘没换吧她做的烧鹅,我至今还记得那味道。”“没换没换了。”蔡隽又吩咐人准备一道烧鹅,等丫鬟送来了点心和温酒,这才挥退下人,和人对坐畅谈起来。寒暄了一阵,徐映敏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你托我送来的美人儿如今可是什么光景了”“这事别说了。”蔡隽想起那扬州美人的事就唉声叹气。“你这副满脸沧桑的故事脸,倒让我十分好奇了。”徐映敏往自己嘴里扔了几粒花生米,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你若是不如实相告,待会我便同嫂子说,你给了我白银千两,让我在扬州给你物色美人”蔡隽:“”蔡隽怕了他这张嘴,只好把这事从头到尾同他说了。徐映敏听完,眼神幽幽发光,“这新皇可真是个妙人。我原以为像蔡兄这样的人,只有你让别人吃哑巴亏的时候啧啧啧,我倒有汹待见到这个新主了。”蔡隽心里一个咯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徐映敏端着酒盏浅啜了一口,从杯沿里露了一双狐狸眼打量他,“蔡兄可千万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在皇上封这昌平侯家的顾氏为后的这事上起了多大的作用你想想,要不是你把这美人送进宫,怂恿她去爬龙床,进而引发了皇上的厌女疾,接下来能有顾夫人什么事”被徐映敏这么一提,蔡隽才猛然反应过来谁能知道,这封后之事,原来他才是小皇帝最得力的推手。他怎么会助纣为虐不可能的。他的一世英明。他是要名留青史的名相。这番巨大的打击之下,蔡隽瘫坐在了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徐映敏放下酒盏,瞧着他这模样,不由轻笑一声,“不过,这些事情,若不是你们商量好的,这桩桩件件未免也太过巧合了,这巧合之事,说明是剪不断的缘分,依我看,这皇上与这位顾夫人怕还真是天定缘分。事已至此,蔡兄你往开了想,就当自己做了个媒人。这老祖宗可是说了,这帮人结了好姻缘,可是能得善果的,保不齐你明年就能抱个大胖小子了。”蔡隽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不过想到张太医的话来,又有了些精神,坐起身来了,“倒希望借你吉言了。”徐映敏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对这素未见过面的皇上倒十分感兴趣,你不妨同我再多说说这些事儿。”得知自己被小皇帝给利用了的蔡隽不太想谈小皇帝的那些骚操作,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你过两日就要进炬圣的,百闻不如一见,到时你亲自去会会,不是更好再说了,马上到饭点了,你远道而来,我可不能薄待了你。”徐映敏:“长夜漫漫,秉烛夜谈又何妨”蔡隽挑眉:“不好意思,我夫人等着我去暖床,没时间。”徐映敏:“我好歹远道而来”蔡隽:“很不凑巧,这几日是造孩子的佳期,耽搁不得。”徐映敏:“”看着徐映敏这个光棍的凄惨样,蔡隽心情有些微妙,终于明白小皇帝一口一个顾夫人的挂在嘴边,是何种感受了。炫妻的滋味可真美妙。不过,皇宫里的炫妻小皇帝就没这么轻松了,虽然太傅把授课时间还给了她,但这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和这些各地琐碎的杂物事还是把赵三思累得够呛。当着朝臣的面,她对这些朝政之事吊儿郎当,要摆出一副被顾夫人逼迫来的模样来,但背地里,却是半点不敢马虎。如今蔡隽也不把她当蹒跚学步的婴儿看待了,不会大小事再陪着她处理,给她意见,都要她自己去想,做决定。大抵因这些朝政之事压得心神太过紧绷了,顾夕照几次夜里都被赵三思的梦话吵醒,仔细听了,才知道这人梦里都在嚷嚷着朝政之事。好笑之余,又十分心疼,隔日便不再让赵三思独自去处理朝政了,而是跟着进去红袖添香。佳人在侧,赵三思反倒奏折批阅的更慢了,“贵妃”顾夕照坐在一侧翻阅她批过的折子,“嗯”赵三思有些不好意思,“你你别在我身边。”顾夕照不解:“嗯”“你在我身边”赵三思忸怩了一下,还是小声如实道:“我鼻子里都是贵妃身上的味道我我就”顾夕照看着她:“就怎样”赵三思:“就想要靠贵妃近点。”顾夕照:“那皇上就靠我近点。”赵三思:“靠近了,我就想亲亲贵妃了。”顾夕照看着她这副像小孩子委婉地讨糖吃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压了压唇角,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随即把板凳挪过了一些,靠着赵三思了,这才放上软垫,把方才手中的奏折拿过来摊开在了她面前,“这里,我觉得皇上不应该这么批。”明明刚刚还亲亲的,眨眼就说起国家大事了赵三思发了一会呆,被顾夕照拧了拧耳朵才回过神来,“这些日子外官进京述职,皇上废寝忘食,梦里都惦记着这些事,皇上若是不嫌弃我碍事,往后皇上忙不过来,我倒也能来帮一帮的。”赵三思摇了摇头,随即又有些羞赧,“让贵妃替我操心了,等等日后我对朝政完全上手了,不会让贵妃跟着我受累的。”顾夕照莞尔,敲了敲她的脑袋,“这一国之君,勤勉些的,这大小事是解决不尽的。我同你说这个话,也只是要你放宽心些,皇上勤勉是好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