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宗恍然大悟。魏征一字一顿的道:“哪怕再正确,也不能提,这是立场使然。”许敬宗重重的点点头道:“房玄龄这三条建议,到底如何”魏征感叹一声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秦王如此器重此人了房玄龄果然名不虚传啊,孜孜奉国,知无不为,某不如玄龄”在李建成准备回去的时候,韦挺与徐师谟将李建成截住。韦挺语重心长的望着李建成道:“太子殿下,切不可中了房玄龄的奸计。”“是啊,房玄龄用心险恶”徐师谟也面带焦急地点头附和着。李建成看着王珪还没有走,忙上前问道:“叔玠,你怎么看”王珪慢条斯理地收拾身边的物件,缓缓道:“房玄龄所言三事,皆是国事,臣以为,既然是国事,殿下不妨,就听听廷议,百官的意见”王珪说罢,给李建成施礼后,悠然离去。李建成愕然目送王珪走远。韦挺和徐师谟又喋喋不休地围了上来。李建成无奈,只好借尿遁。可是韦挺还试图劝说李建成,追随李建成。看着李建成进入东宫之内,按照陈应府上设立的卫生间,韦挺只好尴尬的守在门外。李建成坐在马桶上,一个人盯着窗外发呆。李建成苦恼的喃喃自语道:“这分明就是跟我作对话都说出口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看笑话”李建成不甘心的叫唤两声,抱着脑袋,无比痛苦。李建成方便完,起身走出卫生间,看着韦挺与徐师谟走了,顿时松了口气。然而,李建成刚刚松了口气,却见韦挺与徐师谟有说有笑的出现在拐角的甬道内。李建成急忙转身,朝着郑观音所在的暖阁奔去。能把李建成逼到这个份上,韦挺也是没谁了。走到暖阁的回廊处,李建成就听见太子妃郑观音训斥李承道的声音。“就知道疯玩,今天的课业做完了么”李承道怯怯的道:“没有”郑观音道:“把手伸出来”“啪啪”接着,李建成就听到戒尺打手的声音,虽然只是打在李承道的手心,却疼在李建成的心上。李建成微微蹙眉,不悦道:“观音”片刻后,郑观音牵着李承道的手走了过来。她向李建成施礼道:“臣妾见过太子殿下”李承道也跟着规规矩矩的行礼:“见过父亲”李建成的目光落在李承道被打得红肿的手上,温声开口道:“他还小,不要太过拘束他。”郑观音垂首,却是声音坚定的道:“殿下,玉不琢不成器民间亦有言,三岁看大、七岁看老。承道虽小,却是皇家血胤,臣妾身为他的生母,自然更没有放纵的道理。”李建成愣住。李承道哭丧着脸道:“父亲若没有别的事,儿臣告退”李承道走后,李建成愤愤的躺在暖阁的软榻上。郑观音淡淡摇头,侧过身,拉下李建成的胳膊,把自己的双手按在李建成的太阳穴上,轻轻地安抚。郑观音轻声道:“殿下这是怎么了”李建成将韦挺与徐师谟之劝,以及房玄龄三议之事告诉郑观音。郑观音想了想道:“殿下,你若是不明白,何不去问问出主意的人自己,那三条建议的道理,究竟何在”李建成舒服的“哼”了一身,闭上眼睛,喃喃的道:“我就是不想,在那个酸夫子面前低这个头。”郑观音撇撇嘴,笑道:“你不是要立誓做一代圣君么做圣君,礼贤下士,就是最起码的要求”郑观音一字一顿的教育着李建成道:“不懂就是不懂,没什么可丢人的,不懂却要装懂,那才是真的丢人。你若是放不下这个身段,与房玄龄之约不用赌,你输定了。李建成霍的睁开眼,呆了片刻,站起身来,一语不发地披上衣服,走出暖阁。韦挺惶急而来,向李建成躬身施礼道:“太子殿下,陈大将军与平阳公主来了”李建成道:“快请进来”李建成根本就没有把陈应当成东宫臣属,不仅仅大开东宫之门,而且命礼乐、仪仗热闹欢迎。陈应望着东宫又是张灯结彩,又是吹吹打打,仿佛迎接外国元首,看着这个架势,陈应受宠若惊。李建成亲自出相迎,这个礼遇让陈应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其实,李建成也是被韦挺与徐师谟缠怕了,只好采取这一招,来避免韦挺叨扰。好不容易走到短短不过五百余步的东宫显德殿,陈应都紧张得一身汗,感觉比上大朝会还要累。等着李建成故意板着脸让韦挺与徐师谟离开,李建成这才将房玄龄的三议之策告诉陈应,询问陈应到底该怎么办看着李建成与陈应谈正事,李秀宁打着哈欠道:“我去找大嫂,你们先聊”李建成道:“房玄龄到底要提这三个条件”陈应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道,反而岔开问题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登基做皇帝李建成怔住了,嘴张了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应郑重的郑重的道:“殿下做了皇帝之后,天策上将和河东道大行台,尚书令的职务,准备让谁接任”李建成惶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陈应道:“天策上将府,掌国之征伐,将兵部和十二卫府置于何地一旦有了战事,军队是听朝廷的,还是听天策府的河东道大行台,军政大权自揽,形同割据,实为国中之国,不要忘了,如今的大唐之主,已经不是陛下,也不是秦王,而是你自己。”陈应冷笑凝视着有些无所适从的李建成。李建成强打精神继续板起脸问道:“房玄龄坚持要我,赦免秦王府旧人,是否有私心”陈应笑道:“你若做了皇帝,究竟是谁家的皇帝是秦王府的皇帝还是东宫的皇帝或是齐王府的皇帝还是天下人的皇帝”陈应突然神色严厉地站起身来,大刺刺地用手指着李建成道:“殿下可知,究竟什么才是天子”李建成愕然看着陈应。陈应朗声道:“所谓天子,就是天下之子,你如今,已经是大唐之主,事实上的皇帝,便不再是当年,监国太子殿下,做事情想事情,屁股要坐正,不要坐歪了你赦免的,不是先秦王的故人,而是大唐的臣子,这个道理都不懂,你又何谈做一代圣君呢”李建成缓缓低下自己的头。陈应知道李建成的性子软,他语气坚定的道:“皇帝位子,在旁人眼睛里,或许高不可攀,可只有爬上来,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才明白标风凛冽之寒,并非当了皇帝,便可为所欲为,天下人皆可肆意,为君者却须时时刻刻,提防警醒,时时刻刻,遵循礼法,因为,皇帝是天下人的榜样,其一言一行,均要传诸后世,为历代子孙,所效仿的。从这上面说,皇帝有些时候,连个寻常百姓都不如。做了皇帝,便要有,做一辈子牢狱的准备,这一层,莫怪臣没有预先提点殿下啊”李建成道:“可是父亲”陈应道:“如果太子殿下这一次不趁机让陛下退位的话,玄武门临湖殿的血还没有干,马上就上演新一轮战争,陛下还有十四个儿子,包括齐王在内,都有资格争夺储君之位,一旦一切还回到从前,那么死去的人已经白死了,而大唐也会继续陷入没有意义的内耗。大唐虽然名义上统一了天下,可是这天下还没有彻底平靖,北方有东突厥、薛延陀、西有西突厥、西南有吐蕃、剑南道还有僚人蠢蠢欲动,东北还有高句丽人妄图饮马黄河,牧马中原。大唐没有时间了,大唐没有底气在继续内耗了,换而言之,陛下已经不适合再做这个皇帝了”“可大唐以才孝治国”李建成内心里比房玄龄的三个问题更加纠结。李建成呢喃道:“建成岂可学二郎忤逆”陈应接着道:“请问太子殿下,自武德四年以来,陛下可曾处理过政务”李建成摇摇头。陈应又道:“自武德四年以来,陛下除了留恋在内宫之中,与后妃嬉戏玩乐,可曾为国事操劳”李建成再次摇摇头。“既然陛下无意打理国事,何不彻底退位”陈应道:“以太子之孝,想必不会亏待太上皇,一应吃穿用度,绝对不会有任何短缺”李建成沉吟道:“此事,容本宫再想想”“太子殿下,当断则断,不断反受其乱”陈应急道:“太子殿下,若是臣当时不出手,下场如何,殿下可曾想过”李建成一时语塞。陈应如果不出手,李世民肯定掌握南衙,撑握住大唐政事堂六大相国,文武百官,同时撑握着李渊为人质,就算李安俨、谢叔方可以率领东宫六率、以及长林军攻破玄武门,他一样会输得彻彻底底。陈应道皱起眉头道:“太子殿下,你何不想想,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他们是何其无辜若是大唐继续这样下去,内不修政,外不御外侮,何以对待亿兆黎庶就亿兆黎庶坐看兄弟相争,祸乱天下”第二八九章带你的娘子军前来救驾修第二八九章带你的娘子军前来救驾终南山秘密山洞里,曲折的洞口,用盾牌树立着,当然这并不是为了防备野兽或敌袭,而是采取火光折射的原理,将洞内的火光堵在洞内,留下空隙让炭气排放。随着篝火燃烧着,篝火的架子上,用头盔倒吊着充当锅,头盔里烧着热水,众秦王府亲卫围坐在篝火前烤着火。众人士气低落,唉声叹气。程知节拿着一柄长斧,守在李世民身前,此时李世民双眼紧闭,额头上汗珠细密。即使在昏迷的李世民,李世民也一脸狰狞,杀气腾腾,不知道他在睡梦中经历了什么。杜如晦望着侯莫陈旭道:“周围查探的怎么样了侯莫陈旭一脸沮丧的道:“很是不妙”杜如晦咳嗽一声道:“秦王府还有谁逃出来了”侯莫陈旭苦笑道:“可能就张亮自己吧,长孙参军被抓,房长史与高治中同样被俘虏,老段如今还在大理寺牢狱之中”杜如晦没有说话,一脸担忧的望着昏迷中的李世民。侯莫陈旭道:“杜先生,杜参军好像也逃出了长安”“我那个老叔”杜如晦苦笑道:“他已经指望不上了,精通阴谋的人,绝对不会把自己置身险地”就在这个时候,李世民突然呢喃道:“水水”杜如晦和程知节、侯莫陈旭等人急忙围上去。程知节赶紧从身边一名亲卫手中抢过一只头盔,将头盔里的水送到李世民嘴边,李世民一边喝着水,一边睁开了眼睛。大病初愈的李世民,身体很是虚弱。不过,随着李世民苏醒,众人仿佛有了主心骨。李世民喝了足足一升水,然后在程知节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李世民望着周围,几乎人人带着轻重不等的伤痕,脸上露出沮丧之色。杜如晦道:“殿下,咱们现在怎么办”李世民并没有直接回答杜如晦的话,而是转而问道:“寡人昏迷几天了”杜如晦期期艾艾的道:“三天,三天了”李世民想了想道:“三天了这不对啊”程知节疑惑的问道:“殿下,什么不对”李世民道:“三天了,他们还没有找到我们吗”程知节摇摇头道:“当然没有,兄弟们如今缺衣少食,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拿刀子都没有力气,若是追兵追来,我们根本打不过,也逃不掉”侯莫陈旭想了想道:“想来,此间太过隐秘,他们一时没有找到而已”“不对,不对”李世民语气坚定的道:“长安十二卫大军如果展开拉网式搜查,最多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可以将长安周边百里之地,挖地三尺,你们不感觉奇怪吗”李世民不说这事,杜如晦还没有想起,当然,如今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李世民身上,没有顾及其他。现在李世民旧事重提,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太不正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孽,杜如晦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整个长安城,有实力抓到李世民,却无动于衷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应。陈应身为左武候卫大将军,掌握着长安一百零八坊武候,在李世民逃出长安时,或者是侯莫陈旭突然,其实都相当顺利,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暗中放水。这个暗中放水的人,不用问就是陈应。那么问题来了,陈应放过李世民,到底是如何用意。突然,杜如晦的脑袋中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个疯狂的念头就像一颗带着魔力的种子,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难道,陈应想当曹操学着曹操的样子暗中控制李世民,一旦李建成不能满足他的利益和要求,陈应就会转而扶持李世民,成为大唐的傀儡皇帝不得不说,擅长权谋的人,脑洞都非常大。陈应之所以暗中放水,只是不想让大唐的皇位传承染血鲜血,一旦如此,就会给后世立下一个不好的念头。唐朝是如此,其实明朝也是如此。因为朱棣起兵,以武力夺取皇位,在整个明朝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当然,后来的明朝藩王们远没有朱棣这么生猛,宁王也好,信王也罢,他们比朱棣弱了太多。民间谚语,前面辙,后面就有车。开唐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