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这里的也就是些寻常弓箭,朕以前有一把红色的弓,正好称你,可惜却不曾带来。”叶安歌心想:你说的那把红色小弓早就到我手里了,还装什么蒜啊。想归想,叶安歌还是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的,只好在面上作出一副“我也很遗憾”的神情来。“就这把吧,朕觉得不错。”楚博衍又挑了一阵,突然举起一把长弓递给叶安歌。叶安歌刚一接过,便觉手中沉甸甸的,道:“这把是百斤的吧”“没错。”楚博衍说得爽快,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叶安歌小脸一垮,苦兮兮地道:“皇上,您看我都这么久没练了,体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飙升,对吧承蒙您如此看得我,不过这百斤的弓我只怕得用脚踩着才能拉开了,这又如何打猎呢”楚博衍微笑不语,把那弓直接挎在了叶安歌的背上,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淡然道:“带上。”叶安歌吐吐舌头,只能认命地背着长弓,一张小脸皱得跟苦瓜似的,说好的她是病人,说好的她需要修养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果然是个大猪蹄子。楚博衍假装看不到叶安歌幽怨的目光,雷厉风行地拉着她去了马厩,挑了一匹漂亮的小白马,瞅瞅白马,又瞅瞅叶安歌,忽然笑了起来,道:“嗯,不错,很是威风。”叶安歌肩膀一垮,想着她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娇喘几声,来表示一下她不堪重负了“走吧。”楚博衍却不管她的心思,上马提缰,高高在上的威严和霸气倾泻而出,随着一声嘶鸣,整个人如同旋风一般奔了出去。转眼间,大家都跟着那道明黄色的一人一骑飞奔了出去叶安歌夹紧马腹,不敢松懈,紧紧跟在楚博衍的身边。而在他们身后数丈之外,庄澜越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望着大部队的最前端,嘴角隐隐露出一丝苦笑来。他甩甩马鞭,心甘情愿地落在了最后。几日前,楚博衍早就吩咐卫兵探好了一处山泉,为的就是今日的伏击之猎,这处山泉泉水清冽甘甜,有不少猛兽在此取水,只可惜这一泉清水在今日便要被鲜血染红了。叶安歌趴在楚博衍身边,一动也不敢动,同他一起躲在岩石后面窥视着,只能野兽出现。那么多人埋伏在这里,居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叶安歌还是第一次参加游猎,难免有些紧张,只能听见她的心跳声一点一点增强,心如擂鼓,似乎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了。她不由自主地拉了拉楚博衍的衣袖。“怎么了”楚博衍转过头来,一双好看的凤目带着询问,用唇语问道。叶安歌捂住自己的心脏,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又指了指自己的箭,撇着嘴拼命摇头。意思就是她紧张得快要晕过去了,这箭她怕是拉不开了。楚博衍明白她的意思,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像两片月牙儿。若是平常,叶安歌兴许还会对着这一张天怒人怨的俊脸犯花痴,可现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容许她分心。“我还能临阵脱逃吗”叶安歌用唇语问道。楚博衍缓缓摇了摇头。可是可是叶安歌一想到方才说她要参加游猎时,那些臣子匪夷所思的眼神,就觉得整个身体跟着火似的滚烫起来。当年她勤勤恳恳努力练武的时候,射箭也是练了许久才能中靶的,如今懒散了这么多时日,待会儿会不会把箭射向自己的脚趾头她昨日被猛虎惊吓,差点儿摔落悬崖,今日又将弓箭射向了自己的脚趾头,那她可真是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叶安歌脸上的神色五彩缤纷,变了又变,好不精彩。楚博衍眼见着叶安歌从可怜兮兮一点点转变成慷慨就义的丰富表情,唇角一弯,捉住她的前襟拉过来,附耳低语道:“朕赐给你的宝刀呢”叶安歌知道他说的是在云蒙山时的那把刀,眼睛便向腿边看去,示意她有好生保管。楚博衍满意地点点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用更低地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记住了,在任何绝境下都不要放弃反击的机会。”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安歌一时有性茫,不明白楚博衍为何在此时此地忽然提起这个。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第一批猎物便已经闯进了视线只见一只野鹿跑来泉边喝水,楚博衍看了一眼,便缓缓举起一只手臂,四指并拢,示意不攻。难道是看不上野鹿楚博衍的野心果然不小。叶安歌虽然感觉有些遗憾,但一想到那呆萌可爱的野鹿能因此逃过一劫,又打心眼里感到高兴。又等了一会儿,两只褐棕色的野猪跑来喝水。野鹿看不上,那这野猪该是也看不上的吧,叶安歌正要松口气,忽然旁边那人已经站起了身,长身玉立,抬起有力的臂膀便是“嗖”地一箭射了出去,正中两只野猪的脑袋,穿颅而过。怎么会是这样难道就因为野猪长得丑吗叶安歌目瞪口呆,正疑惑楚博衍为何舍弃野鹿而猎野猪,忽然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震得她耳膜都在隐隐作痛,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楚博衍的目的是要用野猪引来山林里更大更凶猛的猛兽第117章 猎熊果然,在野猪临死前的嘶吼声传远后,一声巨响从丛林深处传了过来,无数的鸟雀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疯狂地飞向空中,大地震动,好似正有不得了的猛兽朝着这边过来。淡淡地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一道腥风传来,树林深处隐隐露出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叶安歌目不转睛地看着,忽然整个胃都绞痛起来,要不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恨不能弯下腰将胃都给呕出来。那是一只巨大的黑熊,比她曾经在云蒙山九死一生猎杀的那只大了整整一倍。那时的腥风血雨,千钧一发似乎还在眼前,如同噩梦般的记忆也都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叶安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又拉住了旁边那人的衣襟。楚博衍肃然回头,一双眼睛亮若星辰。叶安歌被他明亮的眸子惊了一下,这才忽然醒悟过来的这已经不是当时命悬一线,需要她去保护的楚博衍了,此刻的他是大楚至高无上的皇帝,他力气很大,箭法精准,还有这么多武将和侍卫在旁边守护着,根本不需要她去担心什么。她刚想收回手,却被楚博衍一把拉住了。“该是到你上场的时候了。”楚博衍忽然正色道,他目光灼灼,眼中杀气弥漫,比往昔更为炽热的光芒正在凝聚。什么叶安歌还没反应过来,楚博衍已经拖着她站了起来。“猎熊”他的命令一向言简意赅。叶安歌直觉精神都恍惚了,他的意思是要让她用这百斤的弓来猎这巨熊不过眨眼的功夫,对面的山中霸主已经看见这边自岩石后露出的两个人,一声怒吼震得树叶纷纷坠落。人与巨熊之间尚且隔了一段距离,叶安歌却觉得此刻地动山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它生吞活剥了。庄澜越在队伍后面,眼见着巨熊双爪伸出,一根根尖锐的指甲如黑色的刀锋般锐利无比,它的怒火分明是朝着皇上和夕颜的那个方向去的,分明是将他们当成了夺食者,倘若倘若有个闪失庄澜越心里焦急,正要现身,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两人身形一动,一把大弓从叶安歌的背上卸了下来,转眼就握在了她双手之间,而楚博衍紧紧贴在她的身后,左手握左手,右手握右手,那重有百斤,仿佛磐石般沉重的巨弓顿时被饱满地撑开了。“朕的臂力能拉开七十斤的弓,而你能拉五十斤的,二人合力,难道还拉不开区区一百斤的弓吗”他的声音,他的气息都从她的身后传来,叶安歌这才意识到,她身边站着的这位,就是在传说中已经被神化的帝王那一瞬间,叶安歌忽然想起邵晟元对楚博衍的一句评价他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不不是这样的他从未失去过勇气他也从未失去过万丈豪情无论是四皇子之乱,还是云蒙山被困,又或者在生性残暴凶猛的巨熊的利爪之下他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他能与任何极端的凶险相抗争。叶安歌心中激荡,忽然就明白了方才楚博衍对她说的那句话,那些沉睡在记忆里呢过往在这一霎那全都翻涌了上来,她甚至想起那年她刚刚入宫的时候,曾经那样仰视过巍峨的宫殿和汉白玉的筑基,而那时她视为神祗的男子,现在就站在自己的身旁。叶安歌心潮澎湃,身子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却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而是楚博衍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手指,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淡然,“别怕,朕陪着你。”不过是一句再平淡不过的话语,却在叶安歌起伏不定的心湖上点起了漫天烟花。叶安歌只觉得耳边轰然作响,那是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却如同一道霹雳惊雷炸响在她的头顶上方抓住弓弦的五指猛然收紧好无论前路如何艰险困苦,我都陪你一起走下去“嗖”地一箭射出,风驰电掣,电闪雷鸣,百斤巨弓射出的箭果然威力无穷,直接穿胸而过,将黑熊射成了个肉串。还没等巨熊反应过来,无数的利箭便从山石、树木后面射来,肉串瞬间变成了个巨大的刺猬。庄澜越一人当先,飞跃而出,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似的一下将熊头斩落在地,可怜这威风凛凛的山中之王,临终前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怒吼就死得如此憋屈了。楚博衍大笑着走出来,先是来到巨熊身躯旁转了一圈,点点头道:“怕是有八百斤了”,然后又又到被庄澜越砍下的熊颅旁,弯下腰去,敲下巨熊的四枚尖牙。“你过来。”楚博衍对着身后尚在恍惚神游的叶安歌招招手。叶安歌走了过去,楚博衍拉过她的手,将四枚尖牙放到她的手中,目光又远又深,道:“这个赏你,做出点像样的东西给朕。”叶安歌小心翼翼地收了那四枚尖牙,眸光清人,许诺道:“好,我一定做出来,保管让皇上满意。”而楚博衍没有再开口,只是淡淡地笑着,林间清风抚过他的笑脸,如一汪清泉般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那一日的伏击,以大获全胜而告终,君臣一共猎得熊王一只,豹子老虎各三只,以及无数的豺狼野狗。叶安歌第一次参加游猎便收获颇丰,自然十分欢喜,她随着队伍兴高采烈地往回赶,刚来到营地门口,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姿态娴雅,眉眼还是那样的精致,笑容还是那样的温暖。叶安歌看着他,却觉得一颗心仿佛落在了冰天雪地之中,冷得失去了感觉。楚博衍也看见了慕容焕,奔到近前,飞身下马,双手扶起跪倒在地的慕容焕,朗声笑道:“难怪今儿一早就有喜鹊对着朕欢快地啼鸣,原来是慕容你来了。”说着,楚博衍便拉住慕容焕的手直奔大帐而去。直到两个时辰过去了,两人也没有再出来。群臣眼里看着,心里艳羡着,却又无可奈何,谁让慕容焕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呢可是,楚恒王原是皇上下旨留在京城镇守的官员,怎么现下却自己跑来了“京城里情况如何”楚博衍开门见山道。“托皇上的福,一切安好。”慕容焕行完礼之后,满脸笑容地从地上爬起来,“自皇上离京后半月来,京城一切顺利,并无丝毫乱象。”楚博衍思索片刻,缓缓道:“这么说来,邕王和嘉王他们的余党都肃清了”慕容焕淡淡地笑着,回道:“就算留有几名名余党,只怕也是夹紧尾巴做人,再掀不死什么风浪来了,皇上这招实属高明,以阳谋对阴谋,便可看出谁是忠心,谁是阳奉阴违,不过目前看来倒是我们多虑了。”楚博衍点了点头,歪在虎皮靠椅上闭了一会儿眼睛,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你便让镇国三军都撤了吧。”慕容焕神色不变,依然笑嘻嘻地道:“皇上,要让镇国三军撤兵,臣做不到,还得庄将军下令才成。”话音刚落,楚博衍诧异地睁开眼睛,道:“你有号令天下军马的虎符,镇国三军也不听你的”慕容焕直言不讳地道:“确实是不听的。”楚博衍的表情一时间变得十分古怪,让人琢磨不透,沉默半晌,这才勉强道:“既然如此,改日便由朕下道圣旨,让他们撤军吧。”“是。”慕容焕应允道。楚博衍又淡淡地问道:“除了镇国三军,还有谁不听你的”慕容焕细细想了一遍,回答道:“再没有了,不过御林军算不得外师,不在此列。”楚博衍闭着眼睛靠在虎皮椅上,半晌才模糊地从口中传来“嗯”的一声。两人又说了一些国中形势,以及早先命令慕容焕调查的民意走向,一说便是两个时辰,连用膳也是在议事中进行。这时,楚博衍忽然听见外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道:“为何如此喧哗”慕容焕微微一笑,道:“臣知道皇上虽然身在北方游猎,却心系天下,恐不能尽欢,是故此次从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