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在顾晗的下首站着,听着老夫人说话,小嘴一咧。她们小姐被那劳什子的毒玩意害的可不浅就算气色好,那也是现在不吃了才会气色好。“哦这倒不错。”顾临喝了口粥,“是谁想到的点子养生比吃药好。”武氏微微一笑,“本来是老大媳妇和我提起制丸药的事情,我就让她负责也给晗姐儿制些。”顾晗把筷子轻轻放下,问道:“人参养身丸一直是大伯母在操心吗”她必须要确定下来。“我也给韩大夫说过。算是他们俩一起做的吧。”武氏见孙女儿有兴趣,便细细地说道:“人参还有别的中药是你大伯母让人去库房寻的,不够的还要去外面卖。韩大夫只负责炼制丸药。”顾晗垂下双眼,心里大体有了谱:“真是要感谢大伯母了”“一家人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武氏揉揉顾晗的头发,亲手盛了燕窝粥递给她,“好好吃饭。”微风透过槅窗吹进屋里,混合着清新润意的露水气息。晚膳后,顾晗陪武氏坐了会,便回了东厢房休息。桃红已经回来了。顾晗让巧珍去端洗脸的热水,又打发了屋里伺候的丫头、婆子,才问:“怎么样了”“小姐吩咐的事,奴婢只问出了一点。”桃红说道:“葱儿姑娘送出去的男人是大夫人的陪房,叫毛拱。他也是外院的二管家,妻子孩子都在乡下。”她歇了一口气,“他常去大房给大夫人请安,再有别的就问不出来了。”顾晗喝了一口茶,“外院的二管家”桃红应是。顾晗的秀眉皱了皱,她实在不相信毛拱去大房就只是给大伯母请安,一定还有点别的什么。“小姐,大夫人管理内院多年,上下皆是她的眼线。咱们稍微一大张旗鼓估计就被发现了。”桃红很担忧:“奴婢觉得不能在府里查,得想点其他的办法。”顾晗听到这里,想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有道理。用别的人我也不放心,还是你去查,你先查清楚毛拱的妻子和孩子住在哪个村,然后从他们身上下手。应该能找出破绽。”桃红答应下来。巧玲进来了,手里拿着白玉兰香膏,“老夫人赏下的,说是给小姐抹手用。”顾晗接过来,随手放到了妆台上。夜深了,院内挂着的灯笼发出橘黄的光圈,给人十分温暖的感觉。顾晗却想起前世时自己也喜欢这样的灯笼,挂的满院子都是。张居龄虽然和她不怎么说话,却从不阻止她做任何事情。巧珍端了铜盆进来,伺候她梳洗。顾晗有些体力不支,倚靠在床头一脸疲惫。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了解的,经过人参养身丸一事,怕是更不好了。她要找个由头出府一趟,让别的大夫给把把脉。头昏昏沉沉的,想着事情便睡去了。两天后,顾昭风寒好了,照常的满脸笑意。她处处由顾昣恭维着,日子过得也算惬意。顾晗却看着她的气色不大好,皮肤尽管还是吹弹得破,但总觉得泛着青。农历四月初二,张修坐马车来了顾府。先去拜见了顾临、顾景然,说了好一通话,而后领着陈铭去了张居龄的东风馆。树鸣热情地接待了他。“你家少爷呢”张修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张居龄。他身穿雅青色忍冬纹直裰,刚过了而立之年,肤白无须,相貌堂堂。“少爷去了学堂,奴才已经让人去请了。”树鸣笑着把人让进正厅,满上茶水。张修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下,环视周围的一切。三间五架的房屋,带个小院,很幽静的地方,还带一个小厨房。顾家人果然对夙之很好。顾家家大业大,园子和房屋都是仿了江南园林的修建,各处都十分雅致,连庑檐上的瓦角都雕刻了祥瑞花纹。他一路走来,长了不少的见识。张修一盏茶没有喝完,张居龄就进了院子。“给父亲请安。”他大步走到近前,跪下行了大礼。张修看了他一会,摆手让他起来。三儿子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几年不见,这孩子倒是长大了,个子比自己都高。“听顾大人的意思,你今年是能中举的。家里你大哥在读书方面不行,做了生意。你二哥去年中了举人,今年就看你的了。”说到这里张修的声音一低:“你住在顾家,切记要礼数周全,和顾大人他们把关系往好里处,以后你无论是求学还是做官,都有莫大的助益。对咱们张家也有好处。”他是两榜进士出身,没什么背景,翰林院苦熬出来的,在京都势单力弱,能仰仗到顾家作为靠山就太好了。“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张居龄眼神深邃,站的笔直。三儿子太听话了,让张修感到很意外,这和陈铭上次从顾家回去描述的可不一样。“对了,听你大哥说,你让我来顾府找你到底是为着什么事”提起这茬,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作为父亲哪有被儿子牵着鼻子走的。为什么不回去,偏要他过来。终于到了说正事的时候,张居龄给张修满了盏茶,“父亲,您最近和定远侯府走的很近”张修一愣,不明白他说的意思,“是你大哥和定远侯的次子因缘际会做了两次生意然后才引荐了父亲。”他问道:“出什么事了”张居龄摇头,“您和大哥说一声,让他离定远侯次子远一点,父亲也是,最好和他们断绝关系。”“到底怎么了”张修急了。“定远侯的长子管辖内的关于江浙一代的赈灾粮食出事了,一夜之间,不翼而飞现在还死命压着,在找补救的措施但是三十多万石的粮食不是说补就能补上的。”张居龄笑了一下,“各地粮仓都有千户守着,严格的很,平日里一个苍蝇都难飞进去。更别说赈灾的粮食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在故意构陷定远侯。”他走去了槅窗前,“能调动看管灾粮的千户不管是谁,都是咱们惹不起的。”“眼看着五月汛期就要到了,如果像往年一样,治不住水这事很快就会被捅出来,父亲以为会如何”张居龄反问道。“圣上一定会大怒,没有赈灾粮,灾民也会出事定远侯府怕是很难保住了。”张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是啊。”张居龄顿了顿,“和定远侯府交好的怕是也躲不过去。”“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张修震惊之下,直接站了起来。陈铭也吓住了,灾粮丢失,这可是掉脑袋的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事情属不属实”张居龄转身看着父亲,“您不信的话,可以让陈先生去打探下。”他想起娘亲的死,就一点都不想挽救张家。但他是祖父一手养大的要是因为定远侯府牵连了张家。祖父应该会很难过吧。张修愣了好一会,也来不及再问些什么了急匆匆地离了顾府,上马车直奔柳巷胡同去。张修刚走不久,杨若进了东风馆,他是从翰林院直接过来的,路上碰到了张修的马车。“夙之,你把定远侯府的事情和伯父说了”他见张居龄弯腰在庑廊下浇花,很有兴致的样子,问道。张居龄“嗯”了一声,无奈地开口:“我不能眼看着张家遭罪而不管不问。”杨若点头,“也是。”这事是父亲先发现的苗头,他前日来顾家和张居龄说了,两人还因此夜探了定远侯府。“你说赈灾的粮食会被谁盗走呢”杨若叹气:“我还真的没有发现京都会有谁如此的手眼通天。”张居龄没说话他在担心汛期一到,江浙一带的灾民该怎么办。“夙之,我想知道这人是谁。” 杨若看着远处的天空出神,“你能帮我吗”许久。张居龄又“嗯”了一声。第31章乡试在众学子刺股读书、紧张慌乱的日子里过去了。张居龄、顾曙、周浩波都是这一期的考生,又都居住在顾家,乡试一完就被顾临叫到了书房问话。同在的还有学堂里教书的宋先生、韩先生。“考试的感觉怎么样”顾临坐在案桌后面的圈椅上,一脸笑意。顾曙拱手,“孙儿觉得尚可。”他身穿深蓝色家常对襟长袍,身量修长,英气勃勃。一举一动间,尽是顾家嫡长孙的气势。顾临让小厮拿了笔墨纸砚过来,说道:“你们把各自考试的什么内容再写一遍,我和你们的师傅也先看看。”三人应是,半个时辰后,呈上依靠着记忆默写完毕的文章。顾临挨个拿起看了,又递给宋先生、韩先生。“都很不错。”宋先生很满意,频频点头:“策论清楚,观点明确,丝毫不拖泥带水。”说话间看向顾临,“若论佼佼者,还属于夙之。”顾临也笑着称是。“不敢当,宋先生谬赞。”张居龄拱手谦虚:“夙之能有今日之成效,全凭借各位师长的辛勤教导。”顾临“赞”了一声,说道:“有八斗之才又不骄不躁,甚好,甚好。”顾曙笑着去搭张居龄的右肩,与有荣焉。他们在一个学堂读书,彼此都很熟悉。再说他也读过张居龄的文章,确实是写的好,他心悦诚服。张居龄若无其事地往后退了一步,拂掉了顾曙的胳膊。“依他们的能耐,定然是榜上有名。”韩先生捋着山羊胡子和顾临说道:“大公子和周公子的文笔也十分好。”他说这话,除了有奉承顾临的意思,也带着真心在里面。他大半辈子都在教书,经历过的学子无数,最是看得明白孰优孰劣。周浩波自从进了书房便没有说话,直到听到韩先生夸他,才淡淡地露了笑容。顾临却听的高兴的很,让小厮摆酒席留几人一起吃午膳。顾家的学堂里今年一共就他们三人参加乡试,要是都能中举,自然是一段佳话。顾家的名声在京都就更响亮了。等放榜的期间,顾家对几个少爷管的很松散,也让他们多多出去逛,放松一下紧绷的心情。趁此机会,顾晗央求了武氏,说自己也想去玉坊斋买几件夏衣和首饰。玉坊斋的款式一向是新颖好看,很多达官贵人的首饰都出自他们家。武氏满口地答应下来,孙女儿大了,知道打扮了,这是好事。她专门交待顾曙几人多加照看着顾晗,还派了侍卫跟着,以便顾全他们的安全。这日。和风习习,阳光灿烂,正是一番好景象。顾家备了两辆马车,几位少爷坐一辆,顾晗带着自己的丫头坐一辆。马车平稳地驶出了顾家,一路朝着柳巷胡同去。玉坊斋也开在柳巷胡同。每年的柳巷胡同到了这个时候总是最热闹的,学子们没有了读书的压力,成群结队地出来游玩。一条街上熙来攘往、人头攒动。顾晗挑开一条缝隙看着马车外面,进入柳巷胡同前有一个双曲拱桥,下面是清澈见底的河水,有渔民划着船在拉网捕鱼。她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都很少出门,所以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双曲拱桥的两头还有很多做小生意的,捏面人、甩糖丝、买豆腐脑、小笼包子等应有尽有。顾晗又看了一会,便坐正了。玉坊斋马上就到了,她得想办法摆脱顾曙和周浩波他们。她这次出来,真正要去的是德济堂。前世它是张居龄名下的产业,里面坐诊的大夫叫宋严,常去给她瞧病。人很不错,医术也值得信赖。“晗姐儿,到了。”马车停到玉坊斋门口,顾曙过来唤她。顾晗答应一声,桃红、巧珍她们先下了马车,之后她才跟着下来。顾晗和顾曙说话:“大哥,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和表哥、暄哥儿、晖哥儿去街里逛吧,大家都难得出来一趟。别因为我耽误了你们。暄哥儿、晖哥儿多开心呀。”宛平的外祖父过生辰,哥哥顾暖前几日就去了,还没有回来。顾暄和顾晖还年幼,最是喜欢玩耍的时候,一下了马车便按耐不住地东跑西看。顾曙看都看不住,还好有小厮们跟着,不然还真是麻烦。顾晗也注意到了,要不然她还想不出别的招来搪塞顾曙。“晗姐儿,没事的。我在门外等着你。”顾曙笑着开口,揉了揉顾晗的头发。他这个堂妹常年病着,又瘦又低的,他心里总是多些怜悯。“大哥,你不用管我的,买衣服还要量尺寸、试穿,首饰什么的也得挑选好麻烦呢。”顾晗说道:“我买好东西后让侍卫去找你们,到时候咱们就约在玉坊斋门前见面”顾曙还在犹豫。周浩波看了一眼顾晗,笑的很斯文:“表妹说的有道理,你实在不放心,就多派些侍卫跟着她就是。”越在顾家待着,越发现这个表妹和其他人不一样,总是安安静静地一个人待着。对他还有莫名的敌视。再不是记忆里温婉粘人的模样了顾曙思考了一会,叮嘱她:“晗姐儿,你一定要小心,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顾晗笑着答应了。顾曙是和大伯母完全不一样的人,被教养的很好也正直,对二房三房的弟弟妹妹们也很好。前世考中进士后,在祖父的帮助下,进了刑部观政,成了顾家的顶梁柱。顾晗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眼瞧着顾曙他们走远了,就领着丫头进了玉坊斋。她也没去二楼,只随便选了两支累丝牡丹缠珠钗,一块羊脂玉孔雀佩。“小姐,咱们去哪里”桃红见顾晗付完钱就奔门外走,愣住了:“您别的东西不买了吗”顾晗点头,“去南锣胡同。”马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