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出去了。她借口要回屋换件衣服,和乾清宫的掌事嚒嚒告了假,出了乾清宫,往耳房的方向走,进屋后,换了身粉色宮衣很快就出来了。皇上身边少不了人伺候,她得去侯着。时间太久了,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路过前院太监住的配房时,她步子慢下来,瞧着周边冷清,便和正在扫地的小太监说:“你去重华宫一趟,告知贤贵妃娘娘,就说皇上想见凌王爷。”小太监是刚进宫的,被人欺负的时候她帮过两次,对她的话奉若神明。这一句话也是她和凌王爷之间的密语,事先就说好的。但凡有了消息,就找人去重皇宫说皇上想见他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会想办法找人直接联系她。天完全地暗下来,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人留心明丽的小动作。羊角琉璃灯点亮了,光线反射到上好的汉白玉地面上,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袅袅迷茫的,像是起了雾。宫殿笼罩在其中,琼楼玉宇、雕梁绣柱,越发的不真实。顾晗坐在香妃长榻上倚着大红绣海棠花迎枕看话本,时不时地瞄一眼窗外。天都黑透了,张居龄怎地还没有回来呢桃红倒了盏热茶递给她:“少夫人,下午下了一场小雨,天气更冷了,咱们关上槅窗吧。”顾晗摆摆手:“小雨而已,不大会就停了。不妨事。”她心里热燥,开着窗还能透透气。心情反而好一些。大嫂嫂宁氏也说过,孕妇的体质较热,和常人是相反的。桃红笑着应“是”,又去拿了珊瑚薄绒毯盖在她的双腿上。“什么时辰了”顾晗放下书,去看灯漏。“戊时左右。”桃红明白主子的心思,也不打破,依旧笑眯眯地:“三少爷大概是公务太忙了,您要不先用晚膳吧等三少爷回来了,小厨房有现成的材料,做起来也快。”顾晗点点头,她揉了揉胃,也的确是饿了。站在一旁的桃绿听说顾晗要吃饭,下去安排了。香妃长榻上摆了炕桌,一碟碟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来,顾晗净了手,坐在炕桌前喝桂圆八宝粥。梁嚒嚒在一旁伺候着,和她说闲话。“少夫人,冬雪、冬平俩个丫头的年纪大了,到了该放出府的年纪还得您拿个主意。耽搁了也不好看,好歹是夫人送给您的。”这几年,冬雪、冬平虽然没有贴身的伺候主子,但一应的月例银子却是照着巧珍她们几个大丫头拿的。地位也不错,管着秋阑阁下等的丫头和婆子。名声也是秋阑阁的一等大丫头。“亏了你提醒着,我倒是真忘记了”顾晗想了想,放下手里的筷子:“她们俩也算老实了,差事也没有出过岔子。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她顿了顿,和梁嚒嚒说道:“你闲了先问问她们的打算,我也和母亲说一声”王氏给的丫头,不好私自打发了,也要听一下她的意见。梁嚒嚒应“是”,给顾晗夹了一块排骨,“少夫人尝尝这个,加了红枣炖的,最补气血。”正说着话,外面传来小丫头的通禀,说是张居龄回来了。顾晗一喜,趿拉着绣鞋去迎他,“夫君。”屋里的丫头、婆子们纷纷屈身行礼,张居龄摆摆手,让她们都退下。他取下头上戴的三粱朝冠放在高几上,揉揉妻子的头发:“这样晚了,怎么还在吃晚膳”“等你呀。”顾晗笑着开口,给他拿家常的直缀:“你先换上吧。”张居龄答应一声,解了腰间的银钑花盘雕,在妻子的服侍下穿上直缀。“你用膳了没有”顾晗问他。张居龄点点头:“我和杨若从裕王府出来后又去了定远侯府,在他那里用的晚膳。”定远侯府的世子爷王致远是兵马司指挥使都指挥,手里有二万多的厢兵,虽然不掌兵权,但能随意调动。手里有兵,好办事。他们要对付的人是严良,不做好万全之策可怎么行。“杨若”顾晗愣了愣,杨阁老到底还是死了杨若他应该很难过吧。她一个外人,都可惜杨阁老是英年早逝了。帮不上他,她只觉得遗憾。张居龄“嗯”了一声,眸光微深,妻子的表情应该是关怀吧。他率先坐在了香妃长榻上,温和道:“赶紧吃饭吧,凉了该不好吃了。”第183章“好的。”顾晗乖巧地坐在张居龄对面,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炖牛肉吃。张居龄见炕桌上有红烧大虾, 净了手给妻子剥虾。“夫君, 我想吃羊肉烩面”才把牛肉吃到肚子里, 顾晗便眼巴巴地。“”张居龄把剥好的一只虾喂到妻子嘴里:“现在吗”“嗯嗯。”顾晗忙不迭地点头:“想吃的不得了。”妻子的杏眸睁到乌溜溜的, 满是期待, 张居龄实在是抗拒不了他朝外间伺候的桃红说道:“让小厨房给少夫人做一碗羊肉烩面。”“羊肉切成丁状,多放些辣子。”顾晗见张居龄允了,兴高采烈地补充。“少夫人, 宋大夫说您怀着孩子, 不适合吃辣子”桃红开口道:“羊肉是热性的,您也要少吃。”“可是, 我真的很想吃”顾晗长长地叹息。人就是这样的,常常吃到也不见得多喜欢, 一旦被明令禁止了,才突然发觉像丢失了人间美味似的。张居龄伸手揉揉妻子的头发, 神色柔软了许多,又吩咐桃红:“羊肉少切些, 辣子不放了,只滴些辣油即可。”桃红应“是”, 挑帘子出去了。“谢谢夫君肯成全。”顾晗小嘴一瘪, 能吃到就不错了,至于保质保量的事就不计较了, “夫君真好, 您不在家她们看的我可严格了”语气难得的委屈。张居龄笑的和煦:“这是你生孩子之前最后一次吃到羊肉了。以后都要乖一点, 知道吗”他温和地捏捏妻子肉乎乎的左脸颊:“等孩子出生了,想吃什么都随你的心。”妻子怀着孩子辛苦,他真的狠不下心在别的方面还苛求她。哪怕是一点点,他都心疼。小厨房的速度很快,桃红把羊肉烩面放到了顾晗面前的炕桌上。鲜嫩的羊肉丁掺和在香喷喷的汤里,边上飘着辣油,还有香菜和切成小段的葱白,和面一起看起来非常的诱人。顾晗嗅了嗅,拿起汤匙舀了一点探身递到张居龄嘴边:“夫君,你也尝尝。”张居龄眼神一深,看了她一会儿,才张嘴喝了:“味道不错。”“是吧。”顾晗听他夸赞,又舀了几匙给他:“喜欢就再喝点。”张居龄来者不拒,一连喝了四匙,见妻子终于低着头自己吃起面来,便看着她,也不说话。他记得杨阁老还没有死的时候,杨若曾经来府里找过他,当时他被父亲请去了雅阁等回来时,杨若已经走了。好像是妻子见的他。他们之间到底交谈了什么呢他为何会觉得妻子和杨若之间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张居龄知道自己可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调查,去求证但又有什么用呢。结果就一定是想知道的吗妻子再有三个月或者还不到就要给他生孩子了。她身子那样弱,禁不起刺激的。而且,杨若和周浩波不一样,他不能像怀疑周浩波一样去怀疑杨若。杨若是他兄弟。这样不明不白的怀疑,也是对妻子的侮辱吧。张居龄想了一会儿便不想了,好奇不是什么好东西,周浩波和妻子的事情就是个例子,事实也证明妻子爱的是他无论怎样,他都应该去相信妻子。“夫君,肉”张居龄被顾晗喊得一愣,才反应过来,顾晗便夹了羊肉丁放到他嘴里,“香不香”鲜美异常,嚼劲十足。张居龄不自觉地点头。“就知道你会喜欢。”顾晗抿唇一笑:“我们是夫妻呢,生活的时间一长,习惯、口味甚至举止都会慢慢相近的。”她说的熨贴,在这深秋的夜里,让张居龄的心十分暖和。“夫妻”多么美的两个字眼。十年修的同船渡,百年修的共枕眠。大千世界,茫茫人世,相遇相知到相爱,多么的不容易张居龄又觉得坦然了,猜忌之心也淡了许多。他笑着同妻子说话,“真的吗”“当然了。”顾晗吃饱了,拿帕子擦嘴,去了张居龄身边:“陪我去院里走走吧,胃里有些涨。”张居龄应“是”,拉着妻子的手,“我看你的食欲比着以前好多了宋大夫有说什么吗”妻子的小脸肉呼呼的,看着是吃胖了的。他是担心,吃的太多,孩子在肚子里就长的太大生的时候艰难。顾晗想了想,“没有呀。宋大夫还说我气色好。”张居龄“嗯”了一声,没事就好。桃红看着主子们挑帘子出去庑廊下闲走了,便招来几个小丫头把剩下的饭菜端出去,又亲自清理了炕桌。月光明亮洁白地洒向大地,空气里还带着些微桂花的香气,沁人心脾。夫妻俩手牵着手的影子在月亮的照映下,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如一个人一般。乾清宫里。瑞王爷朱佑表还在和皇兄朱佑妄进行着“仇大苦深”的交流。他不可置信地:“您是说,您此次的中风是人为的”由于惊慌,他声音不由得变大了。朱佑妄“啊”了一声,皱眉头看他。责怪他的不注意场合。朱佑表在皇兄的眼神里察觉到不妥,忙压低了声音:“那那我们要怎么办”“啊啊啊啊”我心里是有了好想法,但怎么和你说呢。“皇兄,皇兄,您别急”朱佑表看朱佑妄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吓得直接站起来安抚。他真怕一个不小心,皇兄急的一口气喘不上来人没了。那天下可真就大乱了他更糟,十张嘴都解释不清楚。说不准,还有人怀疑是他杀死了朱佑妄。朱佑妄“啊啊”了好一会儿,独自喘粗气,左手颤颤巍巍地拿着毛笔,比划着让朱佑表给他撑着宣纸,胡乱地写字。“x会上x立太子”朱佑表念出来,又仔细去辩别没念出的字,看了许久,也看不出所以然。朱佑妄没办法,又去写他认不出来的字。俩人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朱佑表总算明白过来,说道:“皇兄,您的意思是要在朝会上直接立太子”“啊。”终于明弄懂了啊。朱佑妄歪嘴一咧,想笑呢,口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脖子里。简直没把他恶心死。朱佑表有眼色地拿出帕子给他擦拭。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要怎么做呢朱佑表又犯了愁。朱佑妄很显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用左手去抓了下朱佑表,然后又拍拍自己的胸脯一开始,朱佑表根本看不懂他想要干什么。但是朱佑妄契而不舍地重复。朱佑表便试着开口:“您是说,咱们俩一起去上朝”朱佑妄“啊”了一声,累的满头大汗。朱佑表是他的亲兄弟,他说不出话了,让兄弟来助一把是理所当然的都是皇家的人,又是孩子们的亲叔叔,大臣们也不会多说什么。他感觉筋疲力尽了,自家兄弟虽然聪明,但对于如今的俩人来说想痛痛快快地说几句话,真难。这时候,蒋磊敲门进来了。朱佑妄看着他,眼神一亮。他和蒋磊相处的时日已久,彼此都是很熟悉的。他一个眼神,蒋磊有时候都能懂接下来该怎么做。和半年不见二次的兄弟完全不一样。“皇上。”蒋磊一进来就拱手行礼,“您让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朱佑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外面。“您放心。”蒋磊说道:“闲杂人等都赶走了,守着的都是锦衣卫。”明丽离开乾清宫的时候,还不住地回头。她直觉出了天大的事,不然,怎么锦衣卫都出动了。但时辰太晚了,凌王爷现在还没有联系到,估计是要等到明天了。希望一夜的功夫不会出大变故。“啊”锦衣卫是他直接管辖的,很放心。朱佑表和蒋磊解释:“皇兄说他知道了。”蒋磊一愣,随即拱手:“瑞王爷安好。”朱佑表不在意地摆手,锦衣卫和文武百官不一样,他们受命于皇上,除了对皇上客气,其余人等一概理都不用理。这也是他们的特权。“皇上,是凌王爷指使人在您汤药里下的毒,贤贵妃娘娘也有参与”蒋磊实话实说。“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可能呢。朱高知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弑杀亲父吧。朱佑妄整个人都不好了,抖的厉害。别说朱佑妄不相信,朱佑表也惊的从杌子上站起身:“不可能吧”“属下不敢欺君。”蒋磊跪在地毯上:“贤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小沫还在北镇抚司呢,她说是凌王爷直接让她在贤贵妃娘娘给您熬的燕窝鸡汤里下的毒贤贵妃娘娘并不知晓。”是了他想起了。贤贵妃确实有一阵子给他送喝的,还说是亲自熬的。他怜惜她对自己真心,又劳累养育了俩个孩子朱佑妄目眦欲裂,原来真心都是作假的,都是狗屁他认为对他最好的女人,却也想要他的命。“皇兄,您想开一点,想想别的孩子们”朱佑表眼看着朱佑妄气息都喘不上来,一下又一下地给他顺心口:“想一想母后,您要是出事了,她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