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掐了掐胀痛的眉心,一边用手机灯照了照黑乎乎的走廊。卫生间,在那边看着左右一模一样,黑洞洞的走廊,她完全迷失了方向。左右犹豫几秒,她决定朝右走。怕影响战士们休息,她踮着脚尖,屏息慢步前行。当走过第五个房门时,她的眼睛里逸出一道光。果然,再往前走了几个门,她就发现卫生间的标识牌。长安松了口气,用手机照着路,走了进去。她刚一进去,头顶的感应灯就亮了。这才发现侦察连的卫生间和洗漱室连在一起,洗漱室在外面。她抬起头,在墙壁上寻找女性卫生间的标识,却被那唯一一个进口惊到了。没有女厕这幢只有男性出没的营房楼里根本没建女厕所长安的脸瞬间变色,本来就疼痛不休的头更加痛了。她在原地思忖了几秒,向后退了几步,扒着墙壁向静悄悄的走廊里看了看。“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嘟哝了一句,闭着眼睛,吸了口气,而后,径直走向卫生间的大门,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听到回音,她这才放心大胆地推门走了进去。解决完民生大事,长安按揉着左耳侧,从卫生间里出来。她刚一拉门,就觉眼前一黑,紧接着身体急转,被一股重力压得弯下腰去,“咔嚓”右肩处袭来一阵令人晕眩的剧痛,她疼得浑身打摆,眼泪不受控制地飚出眼眶,“唔”她的惨叫被一只汗津津的大手堵了回去,接着,后衣领一紧,她竟像只待宰鸡娃儿一样被人拎出了营房楼。第十八章 女贼被人像死狗一样掼在地上,长安还在不住地发抖,眼前一片漆黑,肩膀火辣辣的,早已失去知觉,被卡得窒息的喉咙也像是被火烤,被烟熏,想说话,想骂人,可张口却是一连串夹杂着血沫的重咳。“咳咳咳咳咳”一排长严臻正冷眼看着地上蠕动的女贼。其实光线很暗,透过远处的灯光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女贼很高,从他在小树林发现她鬼鬼祟祟的朝营房楼靠近的时候,他就发现,这个贼是个大个子。她步伐很快,竟无所顾忌地钻进营房楼,之后在一楼,也就是一排的宿舍区偷窥半天,最终决定从右侧区域下手。可女贼接下来的举动令他感到匪夷所思。她竟穿过长长的走廊,轻手轻脚地钻进了厕所。后面发生的事,就是这样了。严臻双手交握,动了动腕关节,又转了转脖子,两道黑浓的眉毛慢慢皱成一团。每次外出学习回来他的军事技能都要降一个档次,这次,擒拿一个手无寸铁的女贼,竟觉得颇为吃力。也怪他大意,没想到这个女的被他卸了胳膊,还能中途用脚踹他,若不是他身手敏捷,躲得及时,只怕后半辈子性福不保。想到这儿,他低头看了看重点部位,之后,半蹲下身子,单手拎着那女贼的后衣领,将她一下子拖拽起来。长安疼得闷哼一声,身子犹如秋天的落叶,不住地颤抖,“你咳咳放开”严臻牵起嘴角冷笑道:“放凭什么”“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来修路的”长安睁开黏腻腻的眼皮,借着月影瞄了一眼袭击她的男人。一个身似铁塔的军人正钳着她的后颈,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是那双闪着光,寒凛凛的眼睛珠子,就像是雪夜里觅食的独狼,让人禁不住发抖。“修路”那人偏开脸,朝旁边啐了一口,语气不屑地挖苦道:“我看你修地道还差不多嘶你这贼娘们,厉害啊,又想踹我”他朝旁边灵活一闪,然后抓住长安的小腿用力向上一抻。“啊”长安的叫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凄厉。“胆子够肥的啊,连军营你都敢偷我看你啊,不仅是胳膊不想要了,连腿也不要了”严臻正要再给这个顽固的女贼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啪”身后的灯忽然亮了。“谁外面的人干什么”三四个穿着裤衩背心的战士从营房楼里疾跑出来。严臻回过头,“我一排长”战士们听到熟悉的声音,纷纷停步。“排长”“排长,你回来了”严臻点头,朝旁边稍侧了侧身,把他刚逮住的女贼亮在众人面前,“我说,咱们营房楼是不是该安排个值班的了,这大晚上,小偷都进门了,一个个还睡得跟头死猪似的,啥也不知道”啥偷小偷战士们稀罕死了,纷纷涌上前,想一窥小偷真容。严臻把手里的女贼朝前一送,让楼上探头看热闹的战友们看得清楚些,“都瞧瞧,瞧仔细了啊,这贼还是个女的,真他奶奶的稀”“排长”离得最近的一个战士忽然间捂着裤裆惊恐大叫。严臻一愣,蹙起黑浓的两道眉毛,训那个一惊一乍的兵,“你叫魂呢吓我一跳”小战士苦着脸,小心翼翼地说:“排长,你抓错人了,她不是小偷,是来给我们营区修路的女经理。”严臻眨眨眼,再眨眨眼。“说什么屁话呢,营区修路,我咋不知道”“就就你刚刚去学习,首长说修路。”沉默的功夫,许多战士从楼上跑了下来。严臻抓着女贼的手劲松了松,瞬间又勒紧,他的眉毛拧得几乎倒竖起来,“那她咋半夜里跑咱楼里上厕所”话音一落,四周一下变得死一般寂静。战士们的目光瞬间亮了好几个度,一个个跟闻到肉味的狼崽子似的,直勾勾地瞅着严臻。严臻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收回刚才的话,可为时已晚。他眨眨眼,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吼道:“想啥呢,想啥呢,你们排长是那么猥琐的人吗张晓屯,别憨笑,回答问题”“是”刚那年轻战士咵地一靠腿,立正回答:“施工队住在附近老楼,首长说了,施工期间,他们的人都在咱楼里上厕所。”严臻嘴唇微张,脑子嗡一声炸了。糟要糟除了糟这个字,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字眼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下意识丢手,可是那副温乎乎的身子却像是抽掉线的木偶,软绵绵地朝他倒了过来。他一把抱住。顺势低头,却在视线触及臂弯处那张苍白灰败的面庞后,怔忡失神。那女贼,哦,不,是什么经理,张晓屯是这么说的。暖黄灯光下,她紧锁着浓密的双眉,眼睛微阖,无声无息地躺卧在他的臂弯,完全没了方才同他搏命的气势。这时的她显得格外的安静,从他的角度望过去,能够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她的嘴唇因为刚才的打斗破了一块,暗红色的血丝不住地渗出来,可依旧无损那美丽的轮廓。砰砰严臻的心脏忽然加快了跳动的频率,他兀自还在失神,却被张晓屯猛地推了一把,“排长她昏过去了”严臻脑子一激灵,急忙把手指放在毫无知觉的女子鼻子下面,几秒种后,他松了口气,弯下腰,抱起女子,大步朝营房楼走。“张晓屯,去叫军医快”“是”张晓屯跑出去几步,忽觉下身凉凉的,低头一看,他竟还穿着裤衩。怕耽搁时间,他只能原地跺了跺脚,扯着裤腰冲了出去因为骨折脱臼的病人最怕颠簸,所以严臻就近把女子抱进他的宿舍,等有经验的军医来处理。“丁海泉,把我床铺好。”“是”丁海泉赶紧把排长铺位的被褥整理好,被子拉开。严臻小心翼翼地把女子放在他的床上。又试了试鼻息,测了脉搏,他才一脸严肃地起身,对同屋的几个战士说:“你,去打些热水,你,去接应军医,你,去拿绳子,你,去叫二排长过来。”战士们应声而去。严臻卸下军帽,用力薅了薅被帽圈勒出痕迹的短发,仰脖叹了口气,“严臻啊严臻,你这急脾气,啥时候能改呢”第十九章 受尽酷刑长安被一阵剧痛惊醒,她吃力地转了转僵硬的脖颈,慢慢睁开眼睛。视线被头顶的灯光刺得一片模糊,脑子像是坠了铅块似的一个劲儿的向下沉,只有肩部的疼痛是如此的清晰而又尖锐,耳畔传来阵阵嘈杂的音浪,她蹙起眉头,尽力瞪着眼睛,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张晓屯,把她腿捆住”“丁海泉,按住她的左胳膊,不要让她动”“洪伟,用毛巾塞住她的嘴”“二排长,你负责观察”灌入长安耳膜的音浪犹如恶魔的嚣叫,令她禁不住发抖,“不”下个字还在舌尖上,一块毛刺刺的东西就塞进了她的嘴里,紧接着,她的腿脚被人利索地捆住,“唔唔”她惊恐不安地晃动着身体,可马上她就动不了了。右臂被人举高时,她几乎疼得昏死过去。长安绝望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在屠宰台上的羊羔,死生全由他人摆布。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爸妈的音容,他们站在云端,向她伸出手,慈爱地叫她安安,安安。她看到宁宁,高大俊秀的宁宁穿着黑色的律师袍,无比神气地向她微笑着走来。她看到朔阳一中,看到班级窗外的大榕树,看到温文尔雅的少年,含着一抹羞涩的微笑,对她说,长安,我喜欢你忽然,长安感觉到右腋下被一个重物顶住,她惊恐睁眼,还没看清那异物是什么,就听到一声力大势沉的怒吼,“起”随即,她受伤的右肩就被一股重力猛地带着向前一抻。“唔”她蓦地挺起上身,眼睛几欲裂开。严臻用脚顶着女子的腋下,问负责观察的二排长,“咋样复位了吗”二排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低头仔细看了看,摇头,“还没。”严臻单手叉腰,脸朝一边,用力喷出胸口的浊气。“再来”“都抓紧啊,我说开始,一二三”“起”长安的身子像地里的萝卜似的被猛地带起,之后,又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砸在床铺上。这次,她连动一动眼皮的力气都耗尽了,更别说用眼刀戳死那个该杀千刀的大兵。“怎么样二排长,好了没”严臻勾着脖子急切询问。二排长很快摇头,“没。”严臻直接爆了句粗口。其他战士面面相觑,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女经理。“一排长,你你行不行啊,不行就申请送医”二排长心理压力巨大,这哪儿是救人啊,简直就是杀人“呸我不行谁行指望那个翘班的军医,这女的不得疼死了”严臻哼了一声,表示对二排长的不满。二排长摇摇头,心想,这也不知道是谁搞出来的事情,还有脸说。严臻晃了晃脖子,又给双手吹了吹气,“哈”他像个拳击选手似的呼喝努力让自己恢复到最佳状态。“再来我就不信了”他说。二排长挡住他的胳膊,表情严肃地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施救,如果不行,就立即送医。”严臻蹙起浓眉,推开二排长的手,“你要信任战友。”二排长翻了个白眼,示意战士们准备。严臻重复之前的动作,再次用脚顶着女子的腋下,准备用传统的足蹬法为女子肩关节复位时,那女的突然瞪大眼睛,上身挺起,向他撞了过去。严臻吓了一跳,拉着她的胳膊向后躲。那女的呜呜惨叫着倒下去,严臻抓紧时机,猛力一顶,一抻,只听咔吧一声脆响,那女的弹了一下就再也不动了。一排的宿舍内静得可怕。所有的人都在用控诉的眼神瞪着严臻。严臻松开手,向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啥也没做。”没做你个鬼张晓屯跨前一步,刚要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们那犟驴似的排长,却见严臻忽然间两眼发直,右手抖得羊癫疯似的,指着他的身后,“她她”“她什么她,她都快被你害死了”张晓屯刚说完,眼前就掠过一道黑影,等他回头,却看到全屋的人都奔向排长的床铺。严臻第一个扑到床前,一把握住那女子抬到半空的右手,激动地两眼放光,冲着身边的战士们兴奋大叫:“她的胳膊能动了看她的胳膊能动了”长安堵口的毛巾被小战士及时拽走。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原本白皙的脸庞迅速浮现起一抹红,可这抹红不是什么羞涩的红晕,而是愤怒和屈辱即将喷涌而出的先兆。一直处于混沌不明的视线终于对准焦距。借着头顶的灯光,她看向那个毁掉她长安所有尊严和骄傲的男人。不,确切地讲,是军人。没戴军帽的他,头发和下颌的胡茬儿如草一般蓬着,凌乱着,只有鬓角整洁如刀,他的脸庞瘦削又梭角分明,浓黑纠结的眉毛下一双灼灼闪光的眼睛透出生机勃勃的神采。视线对上,被那样灿亮的目光盯着,长安竟有一瞬的失神。可那只是简短的一个停顿,愤怒的火焰一下子窜到顶点,她举起一旁的左手,用尽全力朝那张皮相上佳的脸呼了过去。“啪”着着实实打个正着。连她自己也被那清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