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八九是黑店。哦,对了,你妈回来后脸色不好,情绪也不大对劲儿,我估摸着,和小长谈得不太愉快,你赶紧问问。”“好,爸,辛苦你了。”严臻说。“辛苦啥,有我照顾你妈呢,你放心啊,臻臻。”“那您也保重。我这就给长安打电话。”严臻匆忙挂断,又拨了长安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长安你在哪儿”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在医院”严臻愣了愣,“温子墨”第一百三十二章 女朋友上海市浦东明光医院急诊科。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的患者特别多,不大的输液室,如同深巷胡同里的早市,嘈杂而又无序。“长安”穿着藏蓝色修身西装的温子墨俯低身子,轻轻拍了拍靠在座位上面容憔悴的年轻姑娘。长安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脸担忧之色的温子墨,不禁惭愧开口:“你怎么还在啊,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温子墨目光很深地睃了她一眼,将手里从护士那里要来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你好了,我自然会走。”长安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低声嘟哝说:“宁宁也真是的,怎么会去麻烦你。”温子墨手指一紧,他盯着输液管里滴滴答答的药水,轻声说:“一点也不麻烦。”出差在外的长宁接到姐姐长安的求救电话,他赶不回来,只好拜托温子墨去医院照顾生病的姐姐。其实,长宁在电话里有说过不好意思,麻烦了等等字眼儿,可长宁却不知道自己从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心情就再没平静下来,一直到现在,他的胸腔里跳跃的那种熟悉的与众不同的悸动感觉,仿佛又把他拉回到少年青葱的美好时光。可惜的是,这种时光太过短暂。他还来不及抓住,它们就已经从指缝中溜走了“长安”从他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浑厚的声音。温子墨看到原本萎靡不振的长安猛地挺直身子,眼睛里像是被谁投入火种,瞬间爆开一团粲然的亮光,她惊喜地朝来人挥手,“严臻”温子墨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他默默退到一旁。一个魁梧挺拔的年轻军人像发光体一样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几个大步就冲到长安面前,紧接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姿势很乖地蹲在长安膝前,仰起头,握着她纤细的手,神色深情而又愧疚地低声说着什么。长安目光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深情,几乎要溢出眼眶。温子墨猛地转过头,浓眉轻轻蹙起,抗拒着胸口处骤然传来的剧痛。他神色黯然地走出输液室,靠在冰冷的墙上,看着急诊科杂乱的背景与流动的人影,目光渐渐变得怅惘而又失落。不知过了多久,肩膀忽然一沉,他转过头,看到昏暗的光线里熠熠闪光的一双眼睛。严臻冲着温子墨笑了笑,和他面朝同一个方向靠在墙上。温子墨没有说话,仍然看着走廊里川流不息的患者和医护。急诊科收治的大多是急发病症的患者,距离最近的抢救室里躺着一名心梗病人,医生正在向家属通报病情;一旁的治疗室里护士正在为一位烫伤病人清创,屋里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远处,一个醉酒男子正趴在角落不停地呕吐,保洁员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拎着清扫工具匆匆跑过去;120急救车拉着警笛疾驰而去,不久以后,急诊科又将接纳一个新的病患“她好点了吗”温子墨忽然问道。“嗯。”严臻仰起头,轻轻叹息一声。“宁宁在外地出差,他拜托我照顾一下长安。”温子墨偏头,看着眉目峻然的严臻。许是军人习惯使然,身高差不多的他们站在一起,身姿笔挺的严臻竟像是比他高出不少。“我听长安说了,谢谢你照顾她。”严臻目光真诚地说道。温子墨盯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希望以后出现在这里的是你,而不是我。哦,我不该这么说,应该是我们大家都不要出现在这里。”温子墨朝灯光明亮的输液室望了望。严臻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站着,和嘈杂的背景成为两个极端。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女护士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见到衣冠楚楚的温子墨,愣了愣,而后指着他,说道:“是你啊,你女朋友好点了吗毯子要是不够,我那里还有”温子墨面皮一烫,赶忙摆手,“不用了,谢谢。哦,还有,她不是我女”话还没说完,那护士就被人叫走了,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温子墨尴尬地摸摸鼻子,向严臻解释:“她可能误会了。”严臻笑了笑,目光有些闪烁。两人静静地立了一会儿,温子墨主动告辞,“长安她性子倔强,有事向来不肯求人,你劝劝她,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就不进去了,你跟她说一声,多保重。”严臻拍拍温子墨的肩膀,“那你路上慢点,注意安全。”温子墨点头,转身离开。“温子墨”严臻忽然叫他。温子墨诧异地转过头。严臻朝他挥挥手,“谢谢你”温子墨笑了笑,摆手走远。严臻望着那抹挺拔俊秀的背影隐没在深浓的夜色里,他才慢慢收回目光。张开嘴,来回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脸部肌肉,才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这边严定尧才搀扶着宋志娟回到诊室的病床上,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一看,目光微动,朝妻子睃了一眼。面容憔悴的宋志娟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问:“是谁”“咳”严定尧清了清嗓子,“可能是臻臻。”宋志娟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严定尧赶紧接起。“什么小长也在医院很严重,哎呦呦,这可怎么好”病床上的宋志娟竖起耳朵偷听,心虚得砰砰乱跳。说了几句,走到病床前,把手机递给宋志娟,“儿子要和你说话。”“不听。”宋志娟把被子拉高。严定尧坐在床边,把手机硬塞进宋志娟的手里,“有什么话好好说,臻臻又不是不懂事。”说完,他又起身,“你们谈吧,我出去走走。”宋志娟待丈夫走后,抬头瞅了瞅病房里的人,这才把手机放在耳畔,“说吧,我听着呢。”“妈,您好点了吗”严臻声音如常,语气里透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关切。宋志娟以为儿子找她兴师问罪来了,一听不是,不由得心软了一截。“唔,好点了。”接下来,严臻只问病情,没提及其他,渐渐让宋志娟放松警惕。“妈,以后您可千万别乱吃东西了啊。”“好,记住了。”以前不把拉肚子当回事,可经此折腾后,宋志娟可领略到了病来如山倒的强大威力。“我回头给您寄一些养胃健脾的中药,让我爸给您煎了喝”“别花那钱,我多喝几顿小米粥,自然就补回来了。”“妈,那今天中午是您找的饭店吗”“是我”宋志娟猛地收口,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第一百三十三章 教训听不到儿子传来任何回音,宋志娟心虚地叫了声臻臻。“妈不是想着能便宜点吗上海消费那么贵,我想着能省则省,再说了,这钱省下来还不是给你臻臻,你说话啊,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哦,对了,那道糖醋小排是小长她自己点的,我说太贵了,不要,她却偏要点,要是不换菜,就吃我点的黄花鱼,也不至于”宋志娟焦急地解释说。“要是我猜得没错,您是不是又点了一条黄花鱼”严臻语气冰冷地说道。宋志娟面皮一烫,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要是我猜得没错,是不是这顿饭也是长安去付的账,要是我猜得没错,是不是您对长安提了什么苛刻的要求让她到现在都还不能释怀”“她都告诉你了”宋志娟面色微沉,语气不愉地说。“您真的说了”严臻蓦地拔高音调。“臻臻,你听我说,妈无论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结婚是两家的事,不能事事都让咱们家担着,她是可怜,年少就没了父母,可他们家不是刚卖了房子吗再加上父母留下的积蓄,和我们家分担新房的首付,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你猜她听了后怎么说,她说啊,家里的钱都是留着给她弟弟结婚用的,不属于她,你听听,这还像话吗这还有道理吗难道长家只有一个儿子,没有闺女”“妈”宋志娟的耳畔传来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宋志娟被吓到了,她捂着胸口,小声训斥严臻:“你吼什么吼我哪里做错了,都是为了你。”为了他。为了他。严臻被气得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我求求您了,不要把钱看得比命还重了,行吗您是真的缺钱吗且不说这些年你和我爸省吃俭用攒下的积蓄,且不说我这几年来在部队攒下的工资,单说我在实习时获得的奖金,在上海买套小房子也是绰绰有余,您穷吗比起廖叔叔他们家,咱们家经济上宽裕多了,可您呢,为了逞一时意气,争一时面子,跟童阿姨他们水火不容。多年的邻里情,在您眼里都被换算成了金钱,都被争强好胜的虚荣心所代替您不满意长安,只因为她是个孤女,没有安逸的工作环境,没有可以撑腰的家庭背景,甚至,肩上还担负着照顾弟弟的重任,我知道,您一直不喜欢长安,即使我费尽心力让你接受了她,可你的心里还是不痛快。所以,您才会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要求长安买房,所以,您才会不顾我的尊严和脸面定了那么一个破饭店,请未来的儿媳妇吃饭”“妈您做这一切的时候,想到过我吗您想过我的感受吗您想过这些年一个失去父母,孤苦无依的姑娘是靠着怎样坚强的信念撑过来的吗我不祈求您能理解我,也不祈求您能理解长安,但儿子请您,求您了,不要再给她压力,不要再去为难她了,好吗”严臻说完,不等宋志娟有所反应,就挂了电话。宋志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颓然倒在枕头上。严定尧放轻脚步,走到病床前。看到宋志娟面朝里睡着,他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我是不是个坏人。”宋志娟忽然开口问道。严定尧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胡说啥呢。”宋志娟撑着床板靠在枕头上,面色凄怆地把手机丢给丈夫,“你的好儿子,对我好一通教训。”严定尧撩起眼皮,笑道:“儿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不也有份儿吗”宋志娟冷哼一声,“我没他这么吃里扒外的儿子。”接下来,她便把这一天来所经受的委屈一股脑地倒给丈夫听。严定尧听后,半晌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着气愤难平的妻子,语气严厉地说:“志娟,这次的确是你的错。”宋志娟一愣,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向顺着自己心意走的丈夫严定尧,“老严,你说什么”“我说,这次你做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严定尧不仅语气严厉,面色也异于平常的凝肃。宋志娟还是年轻时见过严定尧发怒时的样子,那次,是她太过无理取闹,惹恼了严定尧,他才会不管不顾的当众办她难堪。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他又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出。病房里的病患都朝他们望过来,宋志娟面皮紫胀,手指颤抖地指着严定尧,“你你这儿有人呢。”严定尧不为所动,面色黑沉地瞪着宋志娟:“儿子的婚事都快被你搅黄了,还要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宋志娟,说白了,就是这个面子害了你,让你变得不可理喻。小长哪里不好了,有样貌,有才华,有理想,有抱负,这样能干的儿媳妇,和臻臻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不用翻白眼,我和小长聊过,我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倒是你,思想狭隘,争强好胜,不仅得罪了一众街坊,还逼着小长在上海买房,咱们真缺钱吗这些年,光是臻臻拿回家的钱生了多少利息”“别说了,别说了。”宋志娟看严定尧越说越离谱,赶紧舍了面子,抓住严定尧的胳膊,去捂他的嘴。严定尧甩开她的手,兀自怒气冲冲地说:“你这就叫心虚宋志娟,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是抱着你的钱罐孤家寡人过一辈子,还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一生”“严定尧”宋志娟真想挖条地缝钻进去。严定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宋志娟赶紧躺倒,用被子蒙住头,闷了好一阵子,才慢慢掀开被子,朝病房里瞅了瞅。不在。严定尧居然没回来。一向被丈夫宠着的她像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宠物狗,凄凄凉凉的,缩在阴冷的医院角落里,无人理睬。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她才想起掏出手机,给丈夫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她怔怔地看着黑掉的屏幕,嘴里喃喃:“是我错了吗”手机忽然发出几声短促的嗡鸣声。她心中一喜,赶紧低头去看,却发现不是电话,而是一条短信。阿姨:您好了点吗这次的事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长安。她神色复杂地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