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呢在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她想做什么,都无能为力。长安叹了口气,头像针扎似地疼了起来。第一百五十四章 鸡蛋面汤夜里十一点多,长安摸黑走进工地食堂,她打开灯,走到空荡荡的后厨,从消毒柜里取了一个碗,然后,在堆放食材的架子上找了半天,找到几个白色的面袋子。她舀了半碗面,嫌多,倒出去一半,之后眼神迷惘地想了想,又把面舀了回去。她朝碗里倒了些水,用筷子搅和面粉,水少搅不动,她便又去添水,可她手劲儿没把握好,水一下子倒多了,面粉直接成了稀汤。无奈,她只好又去加面粉,就这样添啊加啊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最初的面粉变成了满满一大碗面糊。筷子一左一右插在粘稠的面糊里,像是怪兽狰狞的獠牙,嘲笑她的笨拙和无能。她放下碗,耷拉着肩膀,无奈地叹息说:“你咋不笨死呢,像你这样连一碗面汤都不会做的儿媳妇,人家娶回来供着吗”可说完又觉得委屈。她黯然低头,“我就是想喝一碗面汤,这也不行吗。”如果妈妈还在。她一定会早早的把放了白糖的面汤端到她的面前,低声哄慰着劝她吃药。退烧药好苦,每次都难以下咽,可因为有了妈妈的怀抱,有了甜滋滋的面汤,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今夜的她竟变得格外矫情。其实,从爸妈去世之后,她就习惯了喝水吃药,再大的椰她也能做到视若无睹,即便是冷水,她也能一口就吞下去。可刚刚被病痛折磨得坐立不安时,她却忽然萌生了做一碗鸡蛋面汤的念头。不是单纯为了吃药,而是璐璐的一番话勾起了她潜藏在记忆深处的脆弱,她想父母了,想宁宁了,想远在千里之外懂她,惜她,护她的严臻。一瞬间,喉咙被汹涌而来的委屈哽住,她扶着桌案,神情颓然地蹲了下去“傻瓜,不就是碗面汤吗,至于哭鼻子吗”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浑厚悦耳的调侃声。她唰一下转过头,眼睛瞪得滚圆,犹如黑色的水晶,一下照亮了周遭黯淡晦涩的空间。身着便装的男人放下行李包,大步走上前,蹲下来,先是扶着她的肩膊,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而后,浓眉紧蹙地刮了刮她挺直的鼻梁,“咋又瘦了”她的视线牢牢地锁着他,眼底浮现出一层白白的雾气,嘴唇微微翕合,“严臻。”说完,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声音哽咽地喊:“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呀”严臻因为蹲着,使不上力气,差点被她撞倒。可他晃了晃,还是稳住身形,拥紧她瘦削的脊背,趴在她的耳边说:“想你想的快要病入膏肓了,宋连怕我病重不治,撵着我来找你治病。”她的身子颤了颤,指尖掐了掐他手臂上铁疙瘩似的肌肉,羞赧地呵斥道:“又在胡说八道。”他哧哧笑道:“是真是假,一试便知。”他扶她立起,把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前,让她感受自己激烈的心跳。“听到了吗它在说,我好想你,长安,见到你,我的病就全好了。”“哧”她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可宝石一般的眼睛里还泛着红潮,合着那抹粲然明媚的笑容,让思念成狂的严臻禁不住咽了口口水。他瞥了下四周,发现引路的年轻人早已识趣地走了,于是放心大胆地低下头,捧起她红红的脸庞,作势就要亲下去。长安的心狂跳不休,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慢慢合上眼睛。可期待已久的甜蜜却没能降临到她的身上,就在她感觉到严臻火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时,身上的压力却骤然一轻,紧接着,他冒着汗气的大手盖在她的额头上,等了几秒,他蹙起浓眉,神情凝重地说:“你不是害羞,是发烧”长安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嘟哝说:“有点感冒。”“这叫有点你已经是重感冒了”严臻左右看看,用脚勾过来一个木椅,让她坐在上面。“小何同志在送我来工地的路上跟我说你头疼,我以为你只是偏头疼犯了,可刚才摸你的脸,才知道你在发高烧。你说你逞什么能,病了也不躺着休息,半夜三更跑出来瞎折腾,你以为山里的风是吹着玩的”他双手叉腰,像家里的长辈一样,啰啰嗦嗦教训她。她缩在椅子上,目光贪婪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舍地错过每一个生动熟悉的表情。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和那流浪小猫似的眼神,严臻的心早就软了一半。可他也不能惯着她的毛病,于是,肃着一张脸,指着操作台上的面碗,“你是不是没吃晚饭”她抿着嘴唇轻轻点头。他白了她一眼,下嘴唇包着上嘴唇,猛吹了口气,然后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的外套,走过去,包在她的身上。“等着,我给你下碗面条。”他转身想走,衣服却被她拉住。她仰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他,小声恳求说:“我想喝面汤,鸡蛋面汤,放很多很多白糖。”鸡蛋面汤他诧异地看着她。之前看她笨拙的搅面,又委屈地说想喝一口面汤,以为不会做饭的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真的想喝面汤。而且,还有要求,要打鸡蛋花,要放白糖。可面汤怎么做来着他虽精通厨艺,可对于煮粥一类的厨房活儿还真谈不上擅长。可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也是喝面汤长大的,食物大同,做法同源,他回忆了一下母上大人在厨房搅面的情景,心里大概有了谱。他捏了捏她火烫的面颊,安慰说:“放心,你就是想吃天上的星星,我今天也要把它变出来。”说到做到。二十分钟后,他真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表面飘着鸡蛋穗的面汤送到长安面前。她低头,喝了一口。“是不是你要的那个味。我可是照你的要求,放了很多很多的白糖。”他满含期待地看着她。她依旧低着头,半晌没说话,没有动一下。他不免紧张,以为面汤不好喝,不对她胃口,于是,低头喝了一口。嗯。甜津津、软糯糯,一口喝下去,唇齿之间还保留着蛋花的清香。不错啊,他没想到第一次搅面汤就成功了。可她不喜欢麽。为什么还不说话。“长安,你”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忽然扑过来的长安紧紧抱住了,像来时一样,力道极大,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似的,紧紧地抱着他。片刻后,他的脖子处传来一股温热的感觉。严臻心情复杂地单手揽着她,带着一丝疑问哄慰着问:“怎么哭了呢不好吃,我再给你做,别哭了,宝贝。”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败的丈夫听了长安讲她儿时吃药的癖好和趣事,又亲眼看她用面汤吃退烧药,并且把一大碗汤喝得涓滴不剩,严臻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心疼,除了心疼,没有其他更合适的词语可以用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一碗中原、西北餐桌上最常见的饭食,却能带给她这么多的幸福和回忆,而他,作为她最亲密的人,却完全不知情。可见他这个丈夫当的有多失败了。他愧疚地将她拢在怀里,轻声说:“以后想吃什么,就大大方方的跟我说,我虽不是什么名师大厨,可满足你的要求,喂饱你,让你在吃的方面开开心心的,我还是能做到的。”长安攥着他的衣袖,笑着嗯了一声,“我很好养的,最爱吃的是面条,最爱喝的是鸡蛋面汤。有这两样,我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严臻撞了撞她的额头,“傻瓜,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譬如,像那些时髦女孩一样,喜欢吃个鱼翅鲍鱼,燕窝大闸蟹什么的。你老公我不差钱,养得起你。”长安哧哧笑了。她依偎着严臻,干涸的心里像是注入一汪幸福的泉水,身体的不适,纷乱的思绪,早就不药而愈了。吃完饭,长安带着严臻回项目部休息。路上,严臻告诉长安,他千里迢迢到g省来探望她,并非只是休假那么简单。他来,还有件大事要做。长安不明白,问他啥事,他却目含笑意的不肯多说,她也只好作罢。回到帐篷,长安指着角落里的折叠床,“你暂时在这儿将就一晚,明天你就去我的宿舍住。”营地虽然是板房,可条件却比这不抗寒不耐风的帐篷好多了。到时她可以住工地,把宿舍让给他。严臻放下行李,就开始整理床铺。打开折叠床,铺上被褥,而后,躺上去试了试舒适度,忙得不亦乐乎。长安坐在办公桌准备第二天的晨会内容,听到声音,她抬起头,不禁莞尔笑道:“没见过折叠床吗你们在野外集训的时候不是也睡帐篷吗”“睡啊。可那是大通铺,赶上雨天,帐篷还会渗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哪儿比得上你的帐篷。我看这床就不错,还挺结实,睡两个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为了证明他此言非虚,他故意晃了晃折叠床的床身,床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长安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帧少儿不宜的画面,她面皮一烫,拧着英气的眉毛,瞪着他,“睡觉还堵不住你的嘴你不累吗”“好不容易才看到你,我舍不得睡。”他双手交握垫在后脑勺下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凝望着病中憔悴虚弱的长安。长安心中一软,朝他温柔地笑了笑,“行,那你就看吧。”看多久都行,反正未来半个月时间,你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严臻美不滋滋地瞅了一会儿,忽然腾地起身,上前就把长安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呀”长安惊呼出声,捶打着严臻的胳膊,“放我下来严臻,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宿舍”看他径直朝折叠床那边走过去,她的脑子嗡一下炸了,不知是心慌急的,还是之前吃的椰发挥效用,她的脊背额头竟出了一层热汗。严臻把她安置在床上,她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清澈见底,其中的忐忑和羞涩一望而知。他眸光一暗,俯低身子,把她禁锢在自己健壮的双臂之间。她朝里缩了缩,鼻子像小鹿似地翕了翕,颤声叫他,“严臻”他被这一声叫得几乎要融掉,小腹升腾起一股热燥燥的邪火,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起来。他还是没能忍住,低头亲住她的嘴唇。花瓣一样柔软,如同记忆里一样甜蜜,让他情不自禁的深陷进去。过了许久,他才与她分开。她娇羞不禁地看着他,他笑了笑,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他颈项上的纤细手腕,低声调侃说:“我的脖子都要被你勒断了。”长安像甩开烫手山芋似的丢开手,她面色红红地躲避着严臻灼烫的视线,伸手推他,“别闹,我还有工作没做完。”“不许再说工作今晚,你需要休息闭上眼睛,好好睡觉”看她的眼睛越瞪越大,他就像在部队吓唬小战士一样吓唬她:“不听话是吧,那好,我继续胡来了”他作势压下身子,就要亲她。她赶紧闭上眼睛,双手阻着他的前胸,摆出一副听话的模样。他摸了摸她的额头,满意于指下的温度,唇角微扬,“睡吧,我看着你睡。”“那你呢”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仅容她一人休息,他身材魁梧,铁定是加不进来的。他笑道:“我站着也能睡,你别管我了。快闭上眼睛,睡觉”她最近都没能睡个好觉,神经更是每天绷得死紧,不是工作就是步步紧逼的婆母,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现在好了,严臻来了,就在她的身边,呵护着她,疼爱着她,她终于有了靠山于可以卸下身上的包袱,让肩膀轻松一些,让步子轻快一些。这心里面痛快了,困意便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片刻后,严臻小心翼翼地起身,拉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坐在床边,看着眼圈青黑,打着微鼾的妻子,严臻心酸地叹了口气,起身关掉电灯,独留一盏小灯照明。办公桌上放着她的手机。普通的国产品牌,用了好多年,机身边缘已经磨损发白。他神情纠结地回头看了看熟睡的长安,而后,拿起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翌日。长安睁开眼睛,只觉得神清气爽,遍体通畅,她勾了勾脑袋,惊喜地发现头也不疼了。回忆起昨夜的经历,她迅速坐起,在四周寻找严臻的身影。可偌大的帐篷里面,除了固定的办公家具之外,根本没有人。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搜寻了一遍,还是空空如也。心一下就慌了,她掀开被子,下床趿鞋想出去找人,刚走了几步,却听到外面传来雷河南熟悉的大嗓门。“你是谁咋混进工地的”第一百五十六章 求帮助几缕金色的阳光跃出地平线,将绿色的大山晕染成充满了希望的金红色。雷河南望着晨光里英挺威武的男人,眼睛眯了眯,迟疑着伸出手,“抱歉,是我误会你了。雷河南,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