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喜欢的,她也一定会喜欢。明明知道她有心结,他却仍然手指猛地攥握成拳,又慢慢张开。他上前揭床单,力道有些凶狠,把枕头都拉到地上去了。他弯腰去捡拾枕头,目光却在瞥见床头柜旁边的垃圾桶时凝住不动。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料小桶,里面堆着一些不要的杂物,他伸出手,从杂物堆里抽出一个开了封的药盒长安今天下班晚了。公司的一处在建工地向技术部求援,她恰好处理过类似的技术难题,所以接到求援电话后,她放下手头的工作便和雷河南一起赶赴郊县工地。郊区的雨下得很大,她穿着雨衣在零下几度的野外站了一天,总算是赶在天黑前确定事故原因,并找到对策。回城路上,素来脾性火爆急躁的雷河南却出奇得沉默。一路上,他一言不发,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座位上睡觉。车子在部队大院外停住,长安向司机道谢后拉开车门下车。雷河南却忽然跟着下来,“长安。”她转过身,望向薄薄雨雾中身材高大的男人。雷河南走到她面前,双手插进裤兜,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怀孕了”那一刻,除了雨声,长安只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凝视着面前的雷河南,片刻后,她移开目光,说:“你不要告诉别人。”就这雷河南揪起眉毛,极度不满地说:“你也不问问我咋看出来的”长安瞥了他一眼,“那你怎么看出来的”雷河南张张嘴,神情尴尬地挠挠头,“你这样子和我老家的表嫂很像,她也是见不得荤腥,闻见肉味儿就想吐。你你多久了”他朝长安平坦的腹部瞥了一眼。“六周。”她说。六周“你不准备去恩特斯了”雷河南神色复杂地问道。这次的海外项目从立项开始,自上而下都超乎寻常的重视,长安是最先确定的项目经理人选,而且已经获得业主方认可,她这个时候怀孕长安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没动,就陪她站在雾气蒙蒙的人行道上。今天在郊区工地,她就时常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地站在雨地里,望着长长的施工线发愣,有时叫她几次,她才能回过神来。他又不傻,直觉她可能出了问题,再一细想,也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她怀孕的事情上。的确是件让人头疼的事情。可他能帮她做什么呢半晌,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回去了,你也赶紧走吧。”她指了指翘首以盼的司机,提醒他不要耽搁司机下班。“哦。”他摆摆手,示意她先走。她也没客气,转身就走进门岗旁边的小门,再一眨眼,就只能看到一抹纤细窈窕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去。长安掏出钥匙开门,迎面,闻到一阵食物的香气。屋里开着空调,室温很高,她一边脱下大衣,一边低头换鞋。她的动作忽然慢下来,看着地面上多出来的一双漆皮女鞋,轻轻皱了皱眉。然后她就听到宋志娟的屋子里传出廖婉枫歇斯底里的哭声,“你亲都亲了,还想赖账我不管,我就是爱你,我就是不能再放开你”“婉枫,你撒手”“我不要我就是要让她看见,让她知道,她不稀罕,不珍惜的男人,我偏稀罕,偏要当成宝”严臻不知吼了句什么,屋里顿时像地震一样,发出一阵咕哩咕咚的巨大响声。再然后,穿着蓝色运动装的严臻动作狼狈的从卧室跑了出来,屋里响起女人的哭声,他神情烦躁地掏出手机,不知要给谁打电话,却一眼瞥见站在门厅里的长安。他的眼里闪过一道讶然的光芒,而后,疾走几步,上前握住长安的胳膊,紧张地说:“你回来了。”长安看着他额头上的细汗,抬起胳膊,挣脱他的手,“我二十分钟后再上楼。”说完,她转身就走。严臻却一个箭步挡在她前面,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说:“不许走这是你的家,你一走了之,算什么”算什么她仰起头,目光清冷地望着他。他看到她眼底的嘲讽,鄙夷,甚至是愤怒,他躲了躲她的凝视,这样冷静的,不哭不闹的长安,让他感到非常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们之间迅速的流逝,快到他抓不住,令他心生恐惧,不由得抓紧她的手腕,带着她朝卧室走去。“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他说完便关上房门。而后,他走到隔壁房间,从床上一把拉起仍在哭泣不休的廖婉枫,连同地上的行李包一起,拖到大门外。“有任何事,咱们都放到明天再说到时候,当着你哥的面,你要杀要剐,随你,好吗”严臻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对廖婉枫说。廖婉枫出了门就不哭了,她哽咽着瞪着严臻,却不敢做得太出格。严臻把行李包塞给她,“以后,你也不要再来家里了。”说完,他转身进屋,“嘭”一声,大门关上。廖婉枫扁扁嘴,不甘心的在原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严臻进屋后,径直走到卧室,他拧开门进去,看到长安倚在床边,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军营,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声音,她转过头,看着严臻,问:“她走了”“嗯。”他说。她指了指卧室,神色平静地望着他,“咱们在这儿谈,还是去客厅”第一百九十八章 缘聚缘散四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已经凉透了,香气也消散殆尽,远远望着,平添一种酒阑人散的凄凉感觉。“我把菜热热,咱们边吃边说。”严臻望向长安。“不用了。哦,你要是饿了,我可以等你。”她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的喉头梗了一下,随即,步履沉重地走到她身边,刚想坐下,却见她一伸手,指着对面,“你坐那边。”他咬了咬牙,走到对面的沙发前,坐下。长安清粼粼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看不出喜怒,他心里一紧,因为他知道,通常她露出这样的表情,那就是心中已有定数。这个定数是什么,他没有勇气去猜。“长安,我错了,我不该让婉枫接近我,昨夜,昨夜的事”严臻面皮发烫,羞愧地说不下去。“你想让我原谅你好,那我就原谅你。”长安平静得出人意料。严臻果然愣住了,他惊讶地看着长安,不可置信地说:“你,你不怪我了。”长安点点头,“对,我不怪你。严臻”她挺直脊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离婚吧。”离婚严臻像是被惊雷劈中,嘴巴都在微微颤抖。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听到她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讲出这两个字后,他的眼里瞬息间变幻了几种情绪,愧悔、愤怒、焦灼,疑惑,最终,却都化为一声不容人质疑的坚定回答:“不可能。”“我不离婚”长安面色转白,语气沉重地说:“你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吗”严臻睁大眼睛看着她,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压抑着声音说:“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是属于我的。”长安把手放在腹部,眼神清冷地看着他,“最没资格用孩子要挟我的人,就是你。严臻,我们婚前就商量好的,我工作性质特殊,要孩子的事容我再晚两年。所以,我每次都会不厌其烦的提醒你做好安全措施,可你,还是执意犯错,你有没有想过,这次意外怀孕给我带来多么大的影响。”严臻沉默不语,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他错了,他没想到一次疏忽就会让长安怀孕,导致后续发生这么多的意外。“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说,怎么做,你都不会原谅我,但我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逞一时意气做出错误的抉择。”严臻恳求道。“我没有冲动。”长安看着他,神色平静地说:“从我主动给爸打电话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该做什么了。”“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疯了,认为我自私,拿一个幼小的生命开玩笑。但是严臻,当初你选择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你会无条件包容我,支持我,我才会相信你,并且义无反顾的嫁给你,可是今天看来,这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以前,师父常说工程人想要拥有一个幸福健全的家庭是多么的困难,我当时不理解,觉得家庭里的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可以,只要心在一起就可以,距离远近都不是障碍,可是今天,我懂了,的确是很难,太难了。”长安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严臻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后悔了”“是的,我后悔了。”她的目光毫不闪躲地直视着他,“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不会选择你,严臻。”“那你会嫁给谁温子墨还是雷河南”严臻被她的话刺得胸口剧痛,眼睛里竟似要冒出火星来。她面色一白,随即神色鄙夷地看着他,“你现在已经不顾及脸面了吗”他腾地立起,眼神凌厉地瞪着她,沉声说道:“长安,为了工作你跟我闹成这样,你觉得值得吗”长安眯了眯眼睛,毫不客气地说:“那我要是让你放弃军营,转业回家做个平头百姓,你会怎么样严臻,事情要想公平,先得打个颠倒。你当初为了梦想不惜与家庭决裂毅然决然地投身军营,你在部队的六年里没有休过假,没有回过家,一心扑在工作上;还有你的母亲,我听说她年轻时也是劳模,她为了劳模的荣誉牺牲了多少,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我想请问你一句,你,你的母亲,你们当年在家庭和事业之间做出的选择同我现在的坚持有什么区别只因为你是男人,你是军人,就可以把家庭抛在一边,就可以任由妻子被乖张跋扈的婆婆欺负甚至是不负责任的把生育的风险强塞给妻子吗”严臻沉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长安。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进去了。原本有好多的话想说,可都被她看似强词夺理,实则很有道理的驳斥给顶回去了。他竟惭愧地说不出一句话。长安说得对,任何职业都是平等的,无论是军人、工人、还是项目经理,只是社会角色分工的不同,本质上却是一样的。没想到她还有话说。“严臻,我在你心里,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吗你冬训两月,我等了你两个月,你回家那天,我原本要和你说出国工作的事,可碍于妈还住在隔壁,怕刺激她老人家我想等她回苏州后再跟你细说,这件事,师父可以为我作证,还是他老人家建议我同你商议后再劝说老人。可你送走妈之后就出外学习,一去杳无音信,我要应付妈,还要应付来家暂住的廖婉枫,好不容易盼到你回来,你呢,回上海后第一件事不是给我报平安,而是同廖婉枫在医院待了一夜,后来,就是你做的那些事严臻,你让我怎么怎么再去相信你”严臻闭了闭眼睛,神色复杂地立在原地,半晌,他苍白无力地解释说:“我在医院,不是和婉枫在一起,而是宋连长病重,我在医院守夜。我当时一心想着他手术的事情,没有考虑那么多。”宋连长病了那他不是故意不给她电话。不知为何,她一直窒闷的胸口竟觉得舒服了一些。但脑海里还是浮现出那一天刺痛心扉的画面,她吸了口气,轻声问:“她一直陪着你吗”严臻默然。她苦涩地笑了笑,扶着沙发站起来。“你考虑一下,我们尽快把手续办了。”严臻唰一下抬起头,眉目间尽是冷意,瞪着她,叱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怕我影响你的出国计划”她拧着眉头,望着他。严臻被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心里的火气止不住的朝外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盒,猛力摔向茶几,“这孩子,你早就不想要了,对不对”第一百九十九章 缘聚缘散五荷安。用于女性紧急避孕,即在无防护措施或其他避孕方法偶然失误时使用。长安身子一震,目光清冷地盯着茶几上的药盒。“你翻我的东西”严臻的喉结猛地滚动一下,弯下腰,打开药盒,抽出里面明晃晃地复铝药板,并且打开一张折叠整齐的购药小票,竖在她眼前,“两粒药,现在只剩一粒,小票上清楚记录着你买药的时间。那天,你是不是放下电话就迫不及待的去处理掉麻烦。可是长安,你没想到吧,服用荷安也有失败的几率。”长安的身子晃了晃,眼神复杂地瞥了他一眼,神情显得疲惫而又落寞。他被她脸上的表情震住,手指猛地蜷握成拳。她是有什么话要说吧,他竖起耳朵,从未像现在一样,期盼着她能否定,驳斥他的判断。可是他错了。她露出鄙夷的笑容,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说:“不愧是侦察连的精英,你都猜对了,这下,你满意了吧。”他神情痛苦地闭上眼睛,手指向她,嘴唇轻颤着说:“你好狠的心。”若不是药剂没有发挥功效,这个无辜的孩子就要被无情地扼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