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是地面潮湿,久睡容易潮气侵体,患上风湿等严重的慢性病。廖婉枫这才明白她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她知道错了,可又抹不开面子去向严臻道歉,就一直别别扭扭的待在食堂。今晚,她是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心中蠢蠢欲动,这才赶去操场。没想到,出门却会撞见她这个冷酷无情的女人,从她和严臻的生命里消失了五年,就在他们慢慢将她遗忘的时候,她却像是电影里不死的精灵一样冒了出来不,她不是精灵,她根本不配称为精灵,精灵是美丽的,是善良的,而她是恶毒的女巫、冰冷的幽灵她绝对,绝对不允许这个女人再夺走她的幸福长安到医疗分队,见到负责抢救的军医孔方遒。孔医生是医疗分队的队长,加入维和步兵营之前是国内军医院感染病科的知名专家,尤其擅长疟疾等急性重症传染病的临床诊治。“病人的病情很严重,已发展为脑型疟,正处于发作期。幸亏你们送来及时,我们已给病人注射了青蒿素针剂,但距曳起效还需一段时间。”孔医生向长安通报李振翔的病况。青蒿素是特效抗疟药物,被称为疟疾的天敌。“那他什么时候能度过危险期”长安问。“如果能熬过今晚,生存几率就会大一些。”孔医生回答说。她神情忧虑地点点头,“辛苦您了。”孔医生又回到抢救室里看护病号,她坐在院子里,双手撑着额头,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经理,你去医生休息室睡一会儿吧,刚才医生说,要熬一个晚上。”拉卡走过来说。她抬起头,看着和她一样疲惫的拉卡,“你去休息,拉卡,我下午睡了一会儿,还能坚持。”拉卡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山里纯净的夜空,可以看到明晰的北斗,一闪一闪的,像是月亮在眨眼睛。空气里飘散着草木的清香,远处的丛林,变得深邃而又神秘,而在灌木丛中沉睡了一天的狮群,则会选择在夜晚,彰显它们的黑暗主宰地位。狮群的吼声在沉寂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雄浑。“你看,三颗星星,好亮”拉卡指着夜空,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长安抬头一看,不禁怔了怔。南方的夜空,三颗星星闪着蓝光直入眼帘。三星高照,在中国的民间是吉兆,古人认为岁星照临,能隆福于民,而这种天象很难得,很稀少,所以一旦出现,就会被认为是吉星高照,看到的人都会有好运。可这种天象出现在索洛托的夜空里,却平添几许嘲讽的意味。“拉卡,这叫三星高照。在中国,这代表着大吉大利,预兆着有好事即将发生。可现在”长安苦笑了一下。拉卡拍拍她的肩膊,宽慰说:“在我们国家,这也是好事。经理,咱们各自许愿吧,我妈妈说,当着星星的面许愿,无论你求什么,它都会实现的。”长安刚想拒绝,却被拉卡强握住双手,他先闭上眼睛,嘴里用斯瓦西里语念叨了一阵,睁开眼睛。“你许了什么愿能告诉我吗”长安问。拉卡露出洁白的牙齿,目光真诚地说:“我祈祷李书记能恢复健康。你呢经理,你许下什么愿望”“我。”长安仰望星空,轻轻地吁了口气,喃喃说:“我希望项目顺利完工。”拉卡听后,脸上露出忧伤的表情,“唉”乐观的拉卡竟也学会了叹气。“不知道我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获得真正的和平。”拉卡是个孤儿,他的家人早年间在反政府暴乱中失去生命,一个庞大和睦的家族,只剩下他一个人。长安转过头,看着情绪低落的拉卡,语气坚定地鼓励说:“拉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没有告诉拉卡,她还许了个愿,祈祷世界和平,祈祷索洛托的人民能够安居乐业,幸福地生活。凌晨四点。维和步兵营周边忽然传来沉闷的枪炮声,基地前方的夜空,被炮弹划过的光芒映得如同白昼。维和步兵营迅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没有步战车操作的人员,全体到西墙位置一定要注意防护”神情肃然的石光明通过喇叭指挥战士,“战斗人员迅速登上步战车加强观察警戒”“各连连长到我这里集中速度”很快,严臻和另外两名连长就跑了过来。石光明摊开地图,用电筒光照着,冷静分析说:“你们看,弹道飞的方向基本上都是朝着西北方,这里我们的东北方,是政府军的一个军事基地而不名武装,显然是冲着政府军去的。”“我们在他们交火的中间,也就是说,子弹和炮弹就是从我们头上飞过去,才落向目标。”严臻拧眉说:“我们成了夹心饼干,腹背受敌,最关键的是,按照联合国交战规则,面对维和国家各派武装冲突时,维和部队要保持中立,也就是说,我们不能有任何主动还击的行为。”石光明亦是眉头紧锁,“是这样。我们现在只能加强警戒,保护好自己。一连长”严臻立刻答到。“你负责战斗指挥,及时报告情况。”“是”严臻顿了一下,插言问道;“那医疗分队呢要我增派人手过去防护吗”第二百一十二章 不眠之夜长安听到枪声的第一反应,不是慌乱躲避,而是同拉卡一起帮着医疗分队转移病号和曳。在抢救室,她看到病情略有好转的李振翔,李书记依然昏迷不醒,但不再像刚才那样抽搐,打摆子。“病人现在不能移动,我守在这里。”孔医生面色坦然地说道。“那怎么行您岁数大了,还是我留在这儿”随队医生贾涛情绪激动地说。“不要和我争了,我比你有经验,我留下最合适。”孔医生抬起手,示意贾涛他心意已决,他指着外面的几个病号,神色凝重地叮嘱说:“贾医生,你要照顾好他们。”贾涛立正,神色复杂地说:“是队长”长安走过来,看着孔医生说:“我陪着您。”孔医生诧异地看着她,“这里很危险。”就在他们说话的瞬间,一颗炮弹从板房上空飞过,即使在屋子里,也能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她一个女人,就不怕吗长安指着抢救室里的李振翔,“他是我的员工,我不能抛弃他。”孔医生凝视着这个目光坚毅的女子,他似乎有点明白,龙建集团为什么会把援非工程的重担交给一个纤细柔弱的女人了。他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柔和了些,“好吧。”拉卡从门缝里冒出头,“我也要留下。”长安回头看着他,语气不容置疑地说:“你去帮助贾医生。”拉卡神情沮丧地走了。长安随后也退了出去,她坐在抢救室门外,听着炮火的响声,不知不觉中,迎来了基地第一缕晨光。身边的门开了,孔医生一脸欣喜地对她说:“病人醒了。”她激动地跳起来,谁知久坐造成下肢麻痹,刚起来就踉跄了一下,孔医生赶紧搀住她的胳膊,“慢点。”她模样滑稽地笑了笑,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病床上的李振翔果然醒了,他半睁着眼睛,虚弱无力地对她说:“小长给你们添麻烦了。”长安重重地吸了下鼻子,点点头,故意说:“所以,你要赶紧好起来,以后再也不要给我添麻烦了。”李振翔笑了。他艰难地举起手,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我保证”长安握住他的手,眼眶潮热地说:“别说话,好好休息。”“轰”远处传来隆隆炮声。李振翔蹙起眉头,“这是炮弹”“嗯,打了一夜。”长安说。听了半宿,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免疫了。“咱们营地”李振翔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长安说:“我这就回营地去,你安心养病。”她回头看了看孔医生,“李书记,一切听孔医生的,他在炮弹下守了你一夜。”李振翔神情震动地点点头。“好了,可以了,病人还不能多说话。”孔医生说。长安起身,“那就拜托您了。”“应该的。小长,你不必客气。”孔医生说。长安走出医疗分队大门,却被院里站着的石虎吓了一跳。石虎因为熬夜,双目赤红,唇皮干裂,再加上一直站在高温的环境里,还未近身,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汗味。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身上不好闻,就主动后撤一步,对长安说:“我们连长让我守在这里。”严臻长安目光轻闪,轻轻哦了一声。“你们的病号醒了吗”石虎好奇地朝里面望了望。“刚醒,孔医生说他刚刚度过危险期。”长安说。“那就好,那就好。”石虎也松了口气,他摸了摸手里的枪械,黧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想了想,才说:“你和我们连长,你们”“我和他没有关系。”长安说完就朝外面走,石虎赶紧跟上去,“你要去哪儿连长说你要暂时待在步兵营,不能乱跑。”“呜呜”头顶的天空忽然飞过一枚炮弹,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石虎却如临大敌,拉着她就躲向一旁的隐蔽物。“轰”炮弹坠地爆炸发出一声巨响,地面也似乎跟着颤了颤。“你看,多危险不要乱跑了”石虎指着西墙那边,“我带你过去找连长。”“我去找他做什么孔医生还在这里。”长安试图挣脱石虎。石虎却说:“连长说了,只要病人一醒,马上向他报告。走,我们过去。”长安挣不脱他铁钳似的大手,被硬拖着来到西墙边。基地的四面是由网箱和铁丝网堆砌的围墙,因为不明武装同政府军交火地点主要集中在基地的东北,所以,维和官兵都守在西墙边待命。“连长连长”石虎朝正拿着望远镜观察情况的严臻拼命摆手。严臻回头,凌厉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两个人。他把望远镜递给身旁的战士,“继续观察。”“是”他猫着腰迅速靠近石虎,石虎见到他来了,手指用力,攥住长安的手腕,并低声提醒她:“连长来了。”长安垂下睫毛,盯着灰黄色的地面,一言不发。石虎因为攥着她的手腕,所以腾不开手去敬礼,他正色说:“连长,病号已经醒了。”严臻的视线在石虎的手上停留了一秒,石虎顿觉一股冷意袭来,手指不禁一松。“你带一个班,去帮孔医生转移病号。”严臻说。“是”石虎得令后却突然把长安朝严臻的方向用力一推,随即跳起来就跑,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她有事找你。”严臻没动。长安却结结实实地撞上去。像铁板一样坚硬的身体,提醒她严臻有多抗拒这次接触,他甚至连扶也不愿扶她一把,就看着她狼狈不堪地撞上去,又弹坐在地上。长安闭了下眼睛,真想把自己变成一只会打洞的松鼠钻进地底下去。还有比这更丢脸的事吗心里不由得涌起一股怒火,她单手撑地,准备起身的时候,眼前忽然多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掌满满的都是厚茧,几乎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她愣住了。静了有一两秒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她握紧那只温暖潮湿的大手,站了起来。“蹲下”他迅速撤回手,语气冰冷地命令道。第二百一十三章 出事了长安干脆背靠围墙坐在地上。她仰起头,目光清亮地望着面无表情的严臻,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我想见石营长。”严臻皱紧眉头,“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长安略一思忖,点头,“我请求你们把营地的中国工人接到基地来避难。”交火地点距离项目营地非常近,她不知道此刻的营地是否安全,大家有没有按照演习预案撤离到避难点。电话打不通,她心急如焚,作为项目总负责人,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营地去。“一共多少人”严臻神色凝重地问道。“50人。”严臻指着她,“你坐着别动,我去找营长汇报情况。”“好。”晨光中,她双眸如星,双手抱膝,规规矩矩地坐着。他别开脸,盯着远处茂密的树林,嘴角的法令纹显得格外深刻。严臻走后,长安坐在地上给营地打电话,可她把雷河南、小何等人的电话打了个遍,也没有任何回音。她垂下眼睫,将右手拇指塞在齿间,不停地咬噬。忽然,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瞥向四五米开外的几名战士。几个偷窥她的战士被逮个正着,顿时红着脸低头躲避,只有一个人迎着她的目光,愤怒地注视着她。廖婉枫。没想到穿着全套装具的她挺像那么回事。她大概是看到她和严臻在一起,所以才会用那样愤恨的眼神怒视着她,看她那架势,竟像要扑过来和她同归于尽。她扯了扯嘴角,继续低头按着手机屏幕。炮火声似乎没之前那么密集了,她暗自祈祷,期盼着交火双方赶紧休战。“经理”拉卡朝她飞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