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一脸冷色的楚曦,心中突然仿佛被什么轻轻一触。站在那里的楚曦,依旧是冰肌玉骨,眉眼如画的貌美模样,却有什么似乎悄然之间已经有些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只是空有一副轻浅的美艳皮囊,可现在的她,自内而外仿若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让她比之以前,更具别样魅力。“谈郎君还不走么,又不是公主请你来的。”绛莺见公主今日这般明事理,胆子不由得也肥了一些,“若你再不走,仔细奴婢以擅闯宫闱之罪禀告贵妃娘娘”楚曦见这少年也是可怜,大概也是迫于生计才做怀安的面首的,这么一想她语气微微柔和了一些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些银两,不过日后,你不准再来了。”没想到谈玉闻言反倒收住了委屈的神色,朝窗边走了两步说道:“银两就不必了,因为”谈玉漂亮的脸上露出神秘的笑意,轻轻弯起的唇角看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我还会再来找公主的。”楚曦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谈玉就身形轻巧地自窗子处翻了出去,那抹明丽的红色很快就消失在雪柳莲池纹的黄梨木窗棂处,落入已暮暮沉下来的漫漫夜色里。楚曦依旧有些不安,伸长脖子朝外看了一眼才稍稍松了口气:“这谈无暇也太放肆了”绛莺闻言却愣了一下。楚曦立马敏锐地觉察到了绛莺的不对来,温言道:“怎么了”绛莺只觉得今日公主温柔的不像话,若不是自己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公主,她真要疑心公主换了个人呢听到公主这般难得的和气,绛莺慌忙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公主平日里不这么叫谈郎君,奴婢骤然听闻有些反应不及。”楚曦一窘:“那我平日里叫他什么”绛莺有墟怪地看了楚曦一眼,微微红了脸道:“叫他阿玉”楚曦顿时明白了过来,刚才那少年应该是叫谈玉,字无暇才对。她还自作聪明地从绛莺和那少年的话中以为他叫谈无暇,难怪她觉得这名字取的太过娘气了些。因为怀安在原书中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女配,所以她身边的人和事也没有那么详细。皇宫局大水深,若自己真这样一无所知难免会出事,楚曦这么一想突然牵过绛莺的手,将她拉到床榻上坐下来。绛莺受宠若惊,涨红了脸道:“公公主,这不合规矩”楚曦却依旧拉着她的手,矫揉造作地扶住脑门,脸上带上了点忧色:“绛莺,实不相瞒,我今儿个午后做了个很长的梦,而且自我惊醒之后,就感觉脑子发沉,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所以方才连谈郎君的名号都叫差了。”绛莺闻言大惊,一脸着急地说:“公主,您没事吧,既然这样,方才为何不请太医看一下。”楚曦却悠悠叹了口气,扶着脑袋一脸痛色:“我今儿个在梦里走了一遭,才觉得过去种种就是荒唐一梦,如今仿若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所以我想,以前那些事记不清就记不清吧,我今后要记住自个的身份,好好做好这大周公主,再也不那么行止无常言行无状了。”绛莺先是一愣,接着眼底居然飞快地涌出了泪花,倒是把楚曦吓了一跳,这小姑娘这么激动干嘛“公主,你终于想明白了”绛莺流着泪着反握住楚曦的手,“依照公主这般好学识好相貌,何至于如此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奴婢知晓这俱都是因为崔姑姑仗着公主年纪小,背后挑唆,才让公主这般糊涂的,好在现在没酿成什么大错,还为时未晚”好相貌也就算了,好学识怀安在原书中可是出了名的胸大无脑,不学无术,果然忠仆眼里出夫子因为古人对梦一向信服,楚曦故意以此为介想要叫绛莺不起疑心,本以为自个还得多费一番口舌才成,没想到这小姑娘对怀安的话这般深信不疑。楚曦不由得有些心塞,原主怀安对绛莺可一点都不好,好像书中还提到过绛莺因经常被楚曦甩耳光,导致左耳失聪,再也听不见东西了。可即使这样,绛莺最后还是毫不犹豫地为了怀安去送死,但绛莺死后怀安却没有丝毫内疚心疼。只是,她却失去了最后一个在她身边真心待她好的人。至于那个崔姑姑,这个人楚曦也是知道的。崔姑姑自幼便在怀安身边伺候,怀安对其很是依赖。许贵妃虽然也疼爱女儿,可毕竟不能像这姑姑一般常伴怀安身侧,因此怀安对这崔姑姑一向言听计从,深信不疑。而这崔姑姑呢,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利用怀安的信任广敛钱财,苛待小宫女,而且还挑唆着怀安做些糊涂事,这样她就能将怀安如牵线木偶一般牢牢握在手里。后来怀安被当作玩物一般流窜于各路枭雄庸主之手,崔姑姑却早卷了钱财回老家过好日子去了。即便这样,怀安还是一点都不自知,依旧不知珍惜真正对她好的绛莺。楚曦觉得这怀安真是蠢到家了。虽然原书中并没有详细说这件事,但是依照宫廷里的盘根错节,人心复杂,若说崔姑姑背后没有幕后主使,楚曦可是说什么都不会信的。不过现在这具身子当家的是她,她可不会做崔姑姑手里的提线木偶。楚曦在心里冷笑一声,拍了拍绛莺的手说:“之前都是我糊涂,不晓得谁才是真正待我好的人,你放心,崔姑姑在我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尽敛钱财,我定不会轻饶了她。”绛莺却有些迟疑地说:“那崔姑姑毕竟是从小陪着公主长大的,公主若真对她怎样难免落人话柄,只要公主以后不要再听信崔姑姑那些话了就成。”“我堂堂公主,难道还会怕了她不成你放心好了,我自有法子。而且她这些年借着我的名号做了多少坏事,我若此时不管,才是后患无穷。”楚曦眼中冷光一闪说道,“她纵然对我有相伴之情,却也没有几分是出于真心的。她蒙骗了我这么些年,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她死上十回八回的了。”绛莺如小鸡啄米般狠狠点头,满脸激动地说:“只要公主能想明白便好,看着公主如今这样,奴婢便是死也无憾了”“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楚曦动作轻柔地替绛莺撩开一缕落发,“我还指着你好好陪我呢,可不准你出一丁点的事。”绛莺此时已是感动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着拼命点头。楚曦很自然地言归正传:“不过好些事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终究是个麻烦,还需得你细细与我说上一番才是。”嘀宿主真是太聪明了系统立马见缝插针地拍马屁。楚曦在心中白眼一翻,还不是因为你没用“那是自然,”绛莺忙说道,“都怪奴婢没照料好公主,才让公主魇着受了惊吓。不过如今公主能这般想,奴婢真是太高兴了。不知公主现在想知道什么呢”“我也只是稍微有点发昏,大多数事儿我还是记得的,不过有件事我还真不太清楚。”楚曦微微一笑说,“不如你先跟我说说,崔姑姑这些年,到底背着我做了多少恶事吧。”作者有话要说:楚曦:妹子太爱我了怎么办。洛晔:妹子都是你的,你是我的。楚曦:系统你除了会拍马屁还会干什么系统:汪汪我是曦曦的舔狗阿洛幽幽飘过:又是没台词的一天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雪蝶 1枚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雯 8瓶鞠躬第4章 母妃第二日楚曦醒来,一眼便看到了倾泻进黄梨木窗子的细碎阳光,香几上的刻花莲纹纹净瓶里插着精心拣择好的海棠花,缕缕香烟自貔貅口中缓缓喷吐,惹得满堂幽香,一室浅醉。楚曦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了自己此时身处何地,系统也满心欢喜地苏醒过来,跟楚曦打招呼。早啊,宿主。早。楚曦也淡淡地愉悦回应说。而此时守在门口的绛莺已经闻声走了进来,一边叫小宫女端着琉璃花瓣纹盆和衣物过来,一边过来伺候着楚曦起身。楚曦还不太习惯被人伺候,自己下意识地伸手束好了衣带,绛莺见她此举微微有些焦急道:“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这些事怎劳得您动手,交由奴婢来就行了。”“无妨,现在各处都不安分,我猜离乱世也不远了,我虽有一个公主的身份在这搁着,但保不齐将来要面对什么。”楚曦温言说,“独立一些总归是好的。”绛莺又不由得崇拜起楚曦来:“公主不但学识渊惨深谋远虑,真令奴婢佩服。”楚曦略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她只是剧本玩家提前熟知剧情而已。绛莺帮楚曦梳了一个留仙髻,又斜斜插上了一枝赤金点翠如意步摇。楚曦身穿团锦琢花圆领短襦配着霓裳月色裙,腕上带了一连串的镶翠金钏,动作间手腕上叮咚清脆作响。绛莺只觉得公主实在是太美了,因为楚曦现在脾气变温和了,她不由得大着胆子多看了几眼。楚曦在心里觉得好笑,轻轻拍了拍绛莺的脑袋说:“走,我们先去跟母妃请安。”许贵妃是这昭阳宫的一宫主位,许贵妃出身显赫,性子也带着些骄纵,不知皇后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偌大的昭阳宫里也只有许贵妃一人居住。许贵妃又只有楚曦这么一个女儿,因此怀安和许贵妃在这宫里头的日子还是很顺心无忧的,也正因如此,这怀安也被许贵妃惯得性格坏了些。许贵妃梳着望仙鬓,身穿红色芙蓉宫装,虽已经三十多岁了,却依旧美艳水润若二十七八一般。她见楚曦前来还微微有些惊异的样子,还不待楚曦行礼,忽然站起来两步过去将楚曦搂进怀里:“溶溶啊,你怎么来了,是找母妃有什么事情吗”楚曦虽早就预料到许贵妃会很宠溺怀安,但没想到这许贵妃还真是个真性情,居然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就这般毫不避讳地和女儿亲近。不过许贵妃的父亲是这朝中的太保,又有着赵国公的爵位,哥哥还做着镇军大将军。许贵妃没有生下皇子,只有楚曦这一个公主承欢膝下,因此也对皇宫的其他人没什么威胁力。纵然许贵妃平日里行为礼仪都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也没人愿意冒着开罪国公府的风险去寻许贵妃的晦气。楚曦知道平日里怀安最是懒散不过,更不会做起早来向母妃请安这事,而“溶溶”正是楚曦的小名,别的孩子的小名都往贱处好养活了取。可唯独这许贵妃,生怕别人不知自个的女儿纤质若水,柔美婉约。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楚曦的名字倒真是合了这好意境。于是她便笑意盈盈地开口说:“今儿个起的早了些,就寻思着来看看母妃,怎的母妃这话说的,是不乐意女儿前来了吗”“怎么会啊,”许贵妃忙将女儿又揽紧了些,“母妃只是心疼你起这般早,我女儿身娇肉贵的,自然得好好养着了。”许贵妃说罢便拉着楚曦到里间的老檀木美人榻上坐下,还吩咐宫女将点心水果快些端上来。而后许贵妃笑得眼尾弯弯地拉过楚曦地手道:“你跟母妃说实话,你这次前来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郎君了,想要结识一番呢”楚曦终于知晓这怀安为何如此无法无天了,有这么个母妃纵着,她不掀翻了天去才怪呢“母妃,您怎能这么说呢,以前是溶溶年纪小不懂事,”楚曦故作害臊地说,“此后,女儿决意不这么荒唐了。”“那又如何,”许贵妃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只是外头那些人嫉妒我的溶溶聪慧貌美,因此便把你传得这般难听。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母妃知道你只是年纪小,心性定不下来,想多认识几个年轻郎君陪你玩玩罢了,又哪有什么歪心思了”饶是这个朝代风气比较开放,楚曦听许贵妃这么一说还是心里有些惊讶,不过据原书中的描述,许贵妃和怀安一样都很傻很天真,看怀安更是怎么看怎么都好,更不允许别人说自个的女儿半句不是。看来许贵妃也是将女儿的这种举动当作了小女孩家的玩闹,只要女儿开心就好,至于外头的那些非议更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不过探准了许贵妃的心思楚曦心里也有了底,当即轻轻叹了口气。许贵妃忙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溶溶,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母妃果然是最懂溶溶的心思不过的了,我结识那些年轻郎君确实只是图一时新鲜,毕竟这皇宫里也太闷了些,”楚曦故作苦恼地说,“可母妃懂女儿的心思,旁人却不懂啊,这不,崔姑姑昨日还在宫门下钥之时将一位郎君请到女儿的殿中来。女儿虽荒唐,却也不至于此啊”许贵妃闻言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怎的竟有此事”“是啊,”楚曦又长长叹了口气,“这崔姑姑虽是从小伴我长大的,可这些年愈发地越过我的意思自作主张,您说昨晚要真发生了点什么,女儿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呀”许贵妃气得一拍面前的小几,站起身来道:“我还道她是个妥帖的,没想到这崔姑姑居然如此胆大妄为,我的溶溶是小女儿家图个新鲜罢了,她这样做究竟揣的是什么居心”“莫说母妃了,便是我,也是对崔姑姑深信不疑的,”楚曦一脸惋惜地说,“这次的事,也许只是崔姑姑无意吧,女儿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就只是说与母妃听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