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去”赵珍几乎是惊叫出声,三步并作两步将那小丫头赶出去,随后“碰”地一声把门关上,然后将自己的后背靠在门上,面对着云翼。云翼故作疑惑:“你怎么了”赵珍咽了咽口水,声音中还带着些颤抖,假装镇定道:“我家,我家当年对我们的婚事,都是极力反对的,如今亦然。我怕大嫂过来,会恶语中伤于你。”云翼淡淡道:“可我昨日,还听到你大呻了大夫来为我诊治。想来,她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赵珍恍若被雷劈了一般,呆立在那里:“你,你听到了”他竟然听到了赵珍心里如一团乱麻,一时想云翼武艺高超,听力敏锐,便是受伤了,这份本事仍旧在,一时又担忧自己是否说了说错了话,被他听出了破绽。她怔怔地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找不到思绪,又见云翼定定地看着她,便胡乱辩解道:“那薛神医我是听过的,不过徒有虚名罢了。相公,你要相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云翼“唔”了一声,也不反驳,冷淡而不失礼貌道:“我听着,你大嫂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想来她也是快到门口了,你不去迎迎吗”赵珍咬了咬唇,连连道:“对,对,我先去看看,相公你好生歇着。”说罢,忙将门开了一条缝,从门缝中挤出去后,又将门紧紧关上,深吸了两口气,匆匆迎了出去。云翼侧耳倾听,好一会儿,听不到赵珍的脚步了,才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经过一天的缓冲,他已经勉强可以扶着床起身。小方榻上还放着赵珍刚拿过来的软糯糕点。云翼慢慢走到榻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着白水吃了几个糕点,随后将剩余的糕点包好,藏在怀里。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打开赵珍随身带着的包裹,从里面拿了一件羊皮的拼制的披风,又取了挟,慢慢走到房门口。打开房门的时候,他还能听到不远处赵珍和其他人的对话。云翼深深呼出一口气,轻手轻脚关上房门,摸索着从后院离开了。倘若赵珍在说谎,他们并不是夫妻,那赵珍为何会如此排斥别人来看他说不定,是因为那些人都认识他。与其被困在宅子里,听赵珍说些不知真假的鬼话,还不如由他自己出去,寻找真相。赵珍终于在院门口拦住了她的嫂子和小丫头口中的少年郎。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那少年郎竟然是她的儿子云川。她尴尬而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道:“大郎来了。”她的嫂子看着她这幅样子,挑了挑眉,双手抱胸,刺道:“是啊,你和妹夫前脚刚出门,川郎后脚便跟出来了。他当真孝顺,在这样大的雪中,硬是一人磕磕碰碰到了河西,过来找你了。”赵珍转了转头,刚对上云川的目光,便仿佛被针刺了一般立刻转头:“你怎的也来了,这让晓娘和宋郎该如何是好”云川冷若冰霜,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含了愤怒的冰刀子:“阿娘竟还想得到晓娘和宋郎我以为,你眼里心里,都只有那躺在屋子里那人了。”赵珍被儿子这话一怼,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羞耻地不敢与自家嫂子对视。她咬了咬后槽牙,对她嫂子道:“大嫂,我同川郎,要处理一些家务事,你看”赵珍的大嫂似乎也看出甚来了,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待她走远后,云川便冷冷地看着赵珍,道:“我离开长安之前,已经托人带信给了笙娘,你若是不想惹事,便速速将二叔送到新丰,说不得,家里还有一线生机。”赵珍猛地抬头,上前一步抓住云川的衣裳前襟,恍若疯狂道:“你告诉她了你怎么可以告诉她你这个不孝子,他是你阿耶,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他不是我阿耶”云川怒吼一声,重重拂去她抓着自己衣襟的手,虎目含泪,痛苦而自责,嘴唇微微颤抖,一步步逼近赵珍,道:“我阿耶已经死了,你趁着二叔和废太子两败俱伤,战场上无活口,花重金让乞丐带走了阿耶和二叔。阿耶死了,你悄悄挖了个坑便把他埋了,连个墓碑都没有。你爱慕二叔,便自欺欺人,对外宣称二叔是你丈夫,还逼着我和晓娘认二叔为父”“阿耶究竟哪里对不起了,让你对他这般痛恨家里的大小事全部由你做主,赚的银钱全给你花,阿奶不喜欢你他也拼命维护着你他究竟做了甚,让你对他这般残酷无情”赵珍被逼的步步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双手撑在墙上,她终于忍不住情绪,微微抬起头,冷眼看着他,道:“我所爱的,一直都只有云翼,而不是你阿耶那个废物无论他作甚,他都不是我眼中的丈夫,不是我心里的英雄,他不配”“你”云川被这话刺地心口鲜血淋漓,激愤之下挥拳就砸向她。赵珍猛地闭上眼侧过头,便听到耳旁一阵拳风呼啸而过,随后身后的院墙重重震了一下。云川一拳砸在她脑袋后面的墙上,咬牙切齿问道:“所以,我们这三个废物的孩子,在你心里也是不值一提的,是不是”赵珍沉默不语。虽然她不爱他们,只喜欢拿他们的钱用来照顾云翼,对他们漠视不管,但他们也是她的孩子。她无法说出那句不值一提的话。云川收回手,满心悲凉,突然落泪道:“我对不起笙娘,我该告诉她的。”“这世上,对我们兄弟最好的,除了阿耶,便是她了。可我竟然为了那可笑的母子情,对她撒谎,让她眼睁睁和二叔擦肩而过,父女不得相聚。也不知,得知真相后,她还会不会原谅我。”赵珍心中不忍,上前一步喊道:“川郎”云川往后退了一步,冷漠地看着她道:“别喊我,怪恶心的。”赵珍心中一痛,几乎说不出话来。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啊,她对他,怎会没有情分云川冷冷道:“你要继续幻想,继续自欺欺人,我不拦你,只不过,我、晓娘和宋郎,从今日起,便与你断绝母子关系,从此两不相欠 。”赵珍一急,怒道:“你敢”。云川冷声道:“以前不敢,现在自然是敢的。你放心,我会给晓娘找个好婆家,给她备好嫁妆,我也会好好抚养宋郎,送他去读书。你做阿娘不做的事情,我都会为他们做好的,但愿你不会后悔。”说罢,他又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大踏步离开。出门寻到了赵氏的大嫂,云川表示他会在这里多呆几日。至于二叔,他也一定会带出来,送到金溪,让他和三娘姐弟相聚。赵氏的嫂子不明就里,但也没有多说甚。两人离开庄子后,又有人赶紧来报:“主母,路口又来了个小娘子,骑着马儿便往咱们家闯,郎君怕是抵不住,你快回去看看吧。”赵氏的嫂子急了:“这是怎的一回事儿,怎么一个个都往我家里乱冲”云川心下一动,和赵氏的嫂子说了声有事离开,立马小跑到树下,牵出马儿,骑着马飞奔离开了。骑着马的那女子,极有可能是云笙。他必须赶紧过去看看才行。第159章 、新金坊市六云笙在新丰县的时候,先后收到了两封信。第一份是云川托人带过来的,直言当初云家里间那人是她的父亲,现被他阿娘悄悄带走,大约往河西而去,他说他定会追回她的阿耶,平安送回,还说他对不起她云云。第二封信则是从霍国公府出来的。柴绍将当日的情况与她细细分说了一遍,然后告诉她那人极有可能是她阿耶,他已派人前往河西,让她不要担心。她看完这两封信以后,觉得此事实在是可笑又让人愤怒。可无论心中滋味如何,她都必须亲自走一趟河西了。云笙回到云宅,将手头上的事情都转交给了袁越秀。好在如今还在招人的阶段,没有实质性地开展工程,不需要她亲自盯着,不然也是麻烦事一桩。马周从县学回来后,便径自去她的书房找她了。房门是开着的,他脱了靴子后便穿上软软的皮毛拖鞋,走进屋内。这拖鞋也是阿笙折腾出来的,穿着平稳舒适保暖又放松,居家休闲时穿着十分不错。他走到云笙身边时,云笙背靠一个大抱枕,怀里抱着一个大抱枕,默默放空发呆。马周在坐在榻边上,看着她问道:“我听说你要出远门怎么挑在这个时候”云笙与马周从不避讳,直接起身,将书桌上两封信递给他,道:“生活果然比话本子还狗血,我阿耶也算是个排的上号的英雄人物,竟在两个没识过多少字的女子身上栽了大跟斗。”马周将信放回书桌,淡声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古往今来,多少英雄人物是在小人物上吃了大亏,甚至因此殒命。此非他们能力不足,本事不够,而是他们未曾将人想的太坏,未做防备。故而,他们命运或许可悲,但仍旧是值得人敬佩的。“云笙将自己的脸埋在软软的抱枕上,闷声说:“你先别把此事告诉筎娘和筑郎,待我把阿耶安全带回后,我亲自与他们说。”马周笑了一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依你便是。”顿了顿,他又道:“明日,我与你一同去河西。”云笙拍开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道:“不行,我没打算骑马走,你赶不上我的速度。再者,我若走了,越秀姐姐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起这些事,你得帮我盯着这里才行。”马周想起了云笙在夜里飞奔,他骑马去追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事情,心情有些不悦。若是阿笙用她的轻功赶路,他确实会成为她的累赘。从前他最渴望的,是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大权在握,便没有人敢再欺辱与他。但自从遇上她之后,这些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如今他最渴盼的,不过是光明正大与她并肩而立罢了。他叹了口气,道:“罢了,若是如此,我也只好留在这里,帮你看着这边的一摊子事情了。”云笙笑了起来。她将怀里的抱枕扔到一边,起身跪在软塌上,摸着他的头笑弯了双眸:“你好好看家,等我把阿耶带回来。”马周微微一愣,随即笑开:“好,我等你。”直播间里已经吵翻了天。“天呐,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个女人太丧心病狂了,竟然趁人之危,把别人的丈夫和父亲藏了起来。”“如果我笙的爸爸还在的话,她们姐弟也不会这么被人欺负吧。”“那也不一定啊,上次看到的时候,我笙的爸爸是植物人啊,以云家人的尿性,不趁着那会儿把他们一家折腾死不会罢休吧。”“云川的妈再怎么样,至少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至于这样diss人家吗”“就是,人家好歹也照顾她爸这么久了呢。如果不是因为爱,她何苦这么做”“楼上惊现圣母婊”“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是那个女人,我笙至少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植物人,有爸爸和没爸爸完全不一样的,好吧”“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忘了,我笙的爸爸可是李世民的爱将啊。如果他当年没有被藏起来,就算是植物人,李世民也不会放着不管吧李世民当时再困难,请个好医生还是能请到的吧背靠秦王大山,我就不信我笙还要被那个老女人折磨这么多年。”云笙这一次没有惜力,一直提着内力日夜兼程,赶往河西。要因着晚上的时候也要赶路,各城又有宵禁,这几日晚上,她累了的时候,都是在树上打坐休息的。这样一来,她竟比霍国公府提前出发许多日的健仆还要早到。紧赶慢赶,她终于在第五日的清晨到达了河西。就在她想要进城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叫着她:“三娘三娘且等等”云笙回头,看到几个身着便衣的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为首的一个男子,大约四十多岁,中等身高,身材有些瘦小,但面容十分和善。见云笙回头,他便一直朝着她挥手。她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会儿,发现那人正是霍国公柴绍身边的老仆。见她停下脚步,那些人便赶忙追了上来,对着她行了一礼,道:“老仆柴顺,见过三娘。”姓柴那可见是柴绍身边比较得脸的忠仆了。她微微点头,笑道:“我只听霍国公说你们也出来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柴顺身后的青壮,见着她,皆一个个眼睛发亮,活像发现了稀世珍宝。其中一个年轻的按捺不住,激动问道:“我们远远便瞧见了三娘。三娘当真好本事,刚刚那一下就跳到树上,还能在半空中飞的,便是轻功吗真是好生厉害”他这话匣子一开,其他人便也忍不住了,七嘴八舌道:“三娘你还能飞得多高”“我倒是能跳上半人高的树,但那等参天大树是不行的,便是爬也要爬许久呢。”“三娘在半空中飞,万一掉下来可如何是好”最终还是柴顺拦住了他们,对云笙拱了拱手,道:“三娘也是为令尊之事而来吗其实郎君也不是十分肯定,那是否是云郎君,原本是想让小的们来探一探,再做打算,只是没想到三娘这般快就赶来了。”云笙道:“我知道,只不过事关家父,无论是不是,为人子女的,都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