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自己的手腕。玉镯触手温热,想必之前马周一直贴身藏着。她微微起身,直视着马周的眼睛,认真问道:“这怕是你唯一可以做念想的了,你真的要送我吗”马周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深黑如夜的眼眸中仿佛有繁星闪烁:“除了这只镯子,我便只有一颗心,一个人。我倒是想把这颗心,这个人送给你,可你现在愿意要吗”“想你素来严肃自持,竟难得还会说这样的土味情话。”云笙伸出手扶住马周的脑袋,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突然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道:“这只镯子我收下了,这颗心我要了,至于你这个人么,先寄存在你那里,等本娘子再长大些,便来收取。”马周无奈地笑笑。那便再等一等吧。如今他孑然一身,功未成名为就,如何能够上门提亲且云将军刚与阿笙团聚,想必也是不愿意她早早便出嫁的。云笙晃了晃手里的镯子,又道:“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可要看看。”马周又跟着笑:“只要是你准备的,我都喜欢。”云笙从他怀里钻出,跑到小山包不远处,蹲下身翻了翻,然后抱起一个大箱子又跑回离马周两米远的地方,将箱子放在地上,取出里面一个个固体。她将那固体摆好,正好将两人围在正中间,之后才跑回马周身边,将一个火折子递给他。马周迟疑接过:“这是甚”“这是我送你的烟花。”云笙拉着他走到其中一个烟花边,打开火折子引燃了引线。引线呲呲燃烧着,绚烂的花火突然呼啸着蹿上半空,碰地一声散开,恍若天女散花般撒遍夜空,照亮了新丰半个城市。马周睁大了眼睛,仰望着夜空:“这,这是”云笙拉了他一把,笑着催促道:“快点呀,快去,你不点我可就点了。”马周看了看手里的火折子,学着云笙的样子,点燃引线。烟花接二连三飞上天空,爆竹炸裂声震耳欲聋,整个夜幕仿佛都被流水般的金子覆盖了。云笙大笑出声:“果然好看,不愧我费了这许多时间。”马周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烟花下的小娘子,笑眸弯弯,神采飞扬,比那漫天烟花好看多了。烟花渐渐散去,四周又归于沉寂。云笙两步跨到马周身边,拉着他的手笑问道:“这份新年礼物,你可还喜欢”马周眼眸微动:“喜欢为何要送这烟花给我”云笙道:“我总觉得你的眼睛,比那夜空还美。我给不了你满天繁星,只能给你一场烟花雨了。”马周的心软的一塌糊涂。自从阿耶阿娘过世,所有人都想着从他手里抢夺,却从未想过,要赠与他什么东西。只有她,只有她会把这一夜星辉捧到他面前。他定定地看着云笙,眼里隐隐有水光。轻轻一拉,他便将她拉到了怀里,紧紧抱住:“我甚是喜欢,谢谢你。”这世上,艰难坎坷也罢,孑然一身也好,都无所谓了。只要有阿笙就好。第168章那满天绚烂的烟花,最终还是惊动了许多人。云笙像是偷喝了酒的小姑娘,偷笑着同马周避开寻来的人群,悄悄回家了。第二日,长安便有诏书公告天下。新年伊始,万象更新,圣人改年号为贞观。天佑大唐,当今圣人福泽深厚,故得一天赐妙方,名约水泥。此物可修路,可筑房,可修建堤坝,妙用无穷。圣人承天之幸,将用水泥来修筑各地官路。天赐之物,天下之民应当同享,若百姓有所需求,也可向官府购买。为保此物运用得宜,不落入外族人之手,唐律中特增加一项水泥律法。若有人违反,必定严惩不贷。此诏书一出,万民同庆。诏书里不过短短一段话,可隐含的信息却一点都不少。刚用过早膳,云笙便同马周一起上街闲逛。虽是大年初一,街上人来人往,也热闹的很。尤其是诏书里说到了水泥,这让拥有大唐第一条水泥路的新丰百姓莫名地自豪。“圣人说了,以后大唐都要建水泥路了。”“圣人才下令,新丰却早于诏书有了水泥路,这可是整个大唐都没有的。”“这都多亏了云三娘。瞧这一年咱们新丰的变化,有些地方怕是连长安都不及吧。”“正是如此。”云笙同马周一起漫步,心有隐忧:“大唐所有水泥窑,除了我手里的,皆由官府一力掌控,这未免也太扎眼了一些。”马周心中的忧虑比云笙更甚。也不知圣人是否故意这般做,从如今的情形看来,仅仅是这两个水泥窑,便足以使某些世家抛弃门庭成见,或以利诱,或以婚姻,将她收入麾下。更何况,她深受圣人看重的父亲云翼回来了。压力不可谓不大。然马周并未提起这些担忧,只是笑了笑,道:“倒也不必太过担忧,你那两个水泥窑,不过勉强供应新丰县的使用,想来,他人也是能够理解的。其余的,一切按照唐律来即可。”这等娶妻的压力,本就该由男子承担。他若不能给阿笙安定富贵,不能护她一世安稳,又有何脸面,向云将军提亲正月初二下半晌,云翼便带着云筎和云筑回新丰县了。长安再好,他还是想同儿女相聚,享受天伦之乐。再者,重入长安,便意味着再一次进入那个宦海,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刚回云宅,他便发现当初被笙娘带入霍国公府的那小子也在。他含笑睨了云笙一眼,问道:“这位郎君是”马周行了一礼,道:“小生马周,见过云将军。”云翼又轻柔问道:“这位郎君可是住在云宅”云笙挠了挠脸,有点尴尬。紧接着,她理直气壮道:“马周是县学的教谕,也是筎娘和筑郎的先生,住在家里不是名正言顺吗耶耶这话问的好生奇怪。“家里请个先生不是很正常对,就是这样,不要怂。云翼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你先带弟弟妹妹回去歇息。”“阿耶,”云笙撒娇,想要蒙混过关,“当日大刘氏想要将我卖了,是马教谕出面辖制了云俊生,女儿才有了喘息的空间。这一年来,一直都是他在帮我,耶耶”云翼浅笑:“我知道的,你先带筎娘和筑郎去歇息吧。”云笙无奈,看了一眼马周,只好带着云筎和云筑走了。原本她还想在门口偷听一下,耶耶和马教谕说些甚,可是耶耶身边的侍卫跟着一起出来了:“娘子,某送你们到院门口。”云笙只好打消之前的念头,带着弟弟妹妹走了。云翼与马周一番详谈后,便让马周离开了。待马周的身影消失不见后,他才垂下眼帘,吩咐道:“朱丹,你去查一查笙娘这几年的经历,尤其是这位马教谕,要仔细查。”腰间挂剑的朱丹行了一礼,道:“是。”随后,他又问道:“将军,三娘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为甚还要去查她以前的经历”云翼拿着茶盏在手里轻轻晃了一下,低声道:“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她这一路走来,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趁我不在时,欺辱我的女儿,这笔账,我怎能不好好算一算”“还有那马周,年纪轻轻心思却这般缜密。笙娘心怀赤子之心,这种太过复杂的人不适合她。我感激他当初帮了笙娘,但这,不意味着我要拿女儿的将来去换。”“再者,我重回长安,再入宦海,便不能有被人捏在手里的把柄。早早做好准备了,便不怕受到攻击了。”第二日一大早,云笙刚上完瑜伽课,便有侍女来禀报说,云翼去了工地。她忙换好衣裳,道:“阿耶身体还未恢复,出去了怎的不和我说一声”随后,她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快速赶到工地。一到工地,又听说云翼一行人往金溪方向去了。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耶耶去金溪,难道是为了云家那一家子早该想到了,云老头对阿耶做了那么过分事情,阿耶回来后,定然会去找他们。若是他们之间,作出甚不可挽回的事情就不好了。不然,一个孝道就能压死阿耶了。云笙压下心里的担忧,驾着马儿飞奔前往金溪,终于在云翼一行人入村之前拦住了他们:“阿耶,你身体不好,先回去歇息几日吧。”云翼是坐着轿子出门的。他的侍卫掀开轿子上的门帘,从云笙的角度看,她只能看到他俊秀的下巴。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听出的,他的语气是轻柔而不屑的:“笙娘是怕我因他们而误了自己吗你放心,他们不配的。”云笙微微怔了怔。自从她与阿耶相认以来,他一直是温柔而包容的,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莫非,其实之前她所了解的情况,还是有对不上的地方“笙娘既然来了,便随我一同去看看你阿爷吧。大年初二,也总该去见见亲人了,你说是不是”“是。”虽然阿耶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但总觉得自己跟着去看一看,会比较安心。第169章 、金溪集市十六云老头新买的宅子,在金溪村外围。他坏了名声,又在县衙挨了打,耻于见人,在外面找正合适。随身的侍卫上前敲了敲门,许久,才传来一个谨慎的女声:“谁啊,谁在外面”那侍卫沉声答道:“我家将军前来拜访,还望你开一下门。”“将军”院子里头显然很疑惑,但是很快,门就被打开了。出来的是朱氏,云老三的妻子。云笙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瘦了一大圈,皮肤不若以前光滑,脸上多了许多细纹,仔细看,眼角还有些淤青,仿佛被打了一顿。她收回目光,心里暗暗嘲道:看样子,离了他们家后,这云家人过得也不怎么样。一见到外面的阵仗,她立马就腿软了,踉跄着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云笙从马上下来,站在轿子边上,冷淡地看着她。此时,屋内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谁在外面呢你这死婆娘,是不是又想出去见别的汉子,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便见一个穿着土布衣裳的大汉搓着牙齿从屋内赶出来。那人是云老三。一见到云笙和外面的人马,云老三比朱氏还没出息,直接瘫倒在地,哆哆嗦嗦地喊道:“二,二,二兄”“靖海。”轿子中传出温和的声音。“属下在”那位名叫靖海的将军应了一声,就撩开了轿帘。云翼从轿子中走出,嘴角笑意盈盈,眼神却比千年寒冰还冷:“三弟,许久不见,你可曾想念为兄”云老三眼睛翻白,直接晕了过去。不一会儿,他的裤裆处便濡湿了,远远地便能闻到尿骚味。云笙瞬间就更恨了。看云老三这么惧怕耶耶的样子,他们一家肯定都知道耶耶被陷害的真相,说不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陷害耶耶的帮凶她真后悔,当初便不应该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的。云翼对眼前的情况视而不见。他带着云笙,怡然走进了云家小院。里面的人早已得知了消息,待云翼进门后,云老头竟然还端坐在主坐上,颇有几分大家长的模样。云俊生侍立在一边。只不过他们身边的云老大和小刘氏,畏畏缩缩拉了不少分。云老头苍老了许多,连说话声音都虚地很,不若往日般中气十足:“你回来了,也不知道行礼吗”云翼微微一笑,道:“阿耶,我若行礼了,不知你这云家,是否消受得起”“混账”云老头被气得大声咳了起来,云俊生忙上前扶着他,拍着他的后背。云翼转过头,推了推云笙,轻声道:“你去外面等着,长辈的事情,你少掺和。”云笙拧着眉,十分不情愿。云翼又笑了笑,好声好气道:“那让靖海留下陪我,可好放心,耶耶不会有事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云笙不想驳他的面子,便只好点头答应了。临出门前,她回头看了云俊生一眼,微微勾起唇角,道:“大兄,耶耶要和阿爷说话,大兄留下,恐怕不大方便。”云俊生本想跟在云老头身边,像云翼讨个人情。虽则这几年两家闹的很难看,但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他们家名声坏了,二叔也会跟着受牵连。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出口,便半道被云笙截了。想了想,他觉得云笙混得也不错,在长安是被圣人和皇后接见过的,并且还是霍国公府世子的师父,若是同云笙说,倒也不错。这样打算着,他便迈腿,跟着云笙一起出门了。两人刚出门口,靖海便将门都关上了。“三娘”云俊生刚喊出口,云笙便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绕过晕在地上的云老三,走到云家小院外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云翼带着靖海从小院里出来了。他们之间谈了甚,云笙无从得知。只知道打那天以后,长安府来了人,将云老头带去了燕云塔,好吃好喝看管在塔里。其余人,云老大和云老三,被流放玉门,永世不得回长安,大赦不赦。至于其他人,也不用送回河西了,老老实实在小院里呆着,不许随意出门。正月里,云翼带着人将金溪集市前前后后逛了个遍。他会问云笙,集市里那些房子的官道布置和作用,转身还要去试水泥和砖石的硬度,过后,他还要亲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