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死”李慧芝瞪眼,似乎吓了一跳。玲珑连连点头,“婢子也以为她死了,今日听闻掌刑的嬷嬷说,她在掌刑房关着呢。”李慧芝到抽了一口冷气,抬手攥住心口的衣服。玲珑又小声道:“且景将军护着萧家娘子,多半是因为萧家娘子怀孕了。”“你说什么”李慧芝腾地站了起来。胡凳摩擦地面的声音,将玲珑吓了一跳,耳朵根儿都被那声音刺得生疼。“凭什么凭什么她诸事顺利怎么都不死竟然还让她怀了他的孩子凭什么”李慧芝抬手抓住玲珑的肩膀,摇晃着问道。玲珑被她晃得眼晕,“公主公主别气,还是想想那小宫女的事情吧若是叫圣上知道”“知道又怎么样越王心里不是装着不该装的人么那耳坠儿不是从他那里拿来的么”李慧芝冷笑一声,“今日他还在偏殿里安排了人,想把萧玉琢保护在偏殿里可结果怎样萧玉琢根本就不信他我才不怕父皇知道”玲珑胆战心惊的看着她,见她抬手砸了好几个杯盏。玲珑这才跪着上前,低声道:“越王毕竟是圣上的儿子,且萧家娘子已经怀了景将军的骨肉。圣上不会对自己的儿子怎样,也不会再如何怀疑萧家娘子。若是叫圣上知道,越王的心思竟然还被公主您知道了,且还是您将这件事情捅到圣上面前的”“闭嘴”李慧芝厉喝一声,脸色却白了一白。玲珑连忙闭上了嘴。李慧芝缩在自己的宫里,只能远远的听着千秋宴上的热闹。她将手里的帕子都撕烂了,只恨不得亲手撕烂了萧玉琢的脸。她却不知,萧玉琢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千秋宴上了。她同景延年刚开席没一会儿,全了礼数,便辞别了阿娘,先行离宫了。长公主因为先前的事情,胆战心惊,也不敢多留她。更感动于景延年竟陪她同进同退。回了别院,已有宫里的太监。亲自去办好了地契,并给她送上了门。萧玉琢拿着那城南的地契,高兴不已。“冒着一番风险,也是值了”景延年垂眸看她,“值了”萧玉琢轻挑眉梢,“这是我往后的立身之本,当然值了”景延年轻笑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已经到家了,辛苦一天,想来将军也累了。”萧玉琢开始撵他。景延年却摇摇头道,“不急。”怎么不急,原本还在为这地皮发愁,如今地皮到手,她也也可好好规划这地皮的用处了急的很“今日宫中有人陷害的事情,你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景延年眼眸沉沉的看着她。萧玉琢坐正了身子,“这话可太假了人谋得是我的命,今天可谓死里逃生,我怎会不放在心上”景延年看她,似笑非笑。萧玉琢扬了扬手中地契,“如今不是已经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了难道我非得一门儿心思的还纠结在先前的事情上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不放过他,他就会放过我的。”景延年微微颔首,“你知道是谁想要你的命”萧玉琢垂眸,今日的事,乃是圣上的手笔,她如何会看不出来“只要那人如今不想杀我,就行了,至于他为什么想要我的命我猜,还是因为你吧”景延年忽而掏出那只小木匣子来,“我也很好奇究竟是为什么这莫名其妙的黑锅,我不背。”萧玉琢看着那只匣子微微一愣,“这是什么”“劳烦夫人跟我解释解释,圣上为何给了我这东西”景延年摊开手掌,小木匣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上。萧玉琢暗自嘀咕,犹豫着伸手要拿那只匣子。景延年却猛的又握紧那匣子。萧玉琢抬眼看他。四目相对,彼此眼睛里都是探究的意味,“夫人看过之后,记得告诉我,这东西为何会在圣上的手上”萧玉琢皱眉,究竟是什么东西她从他手中猛的夺过那小木匣子来,打开一看。萧玉琢脸色一变。腹中猛的动了一下。“唔”她抬手捂着肚子。景延年立时一惊,“怎么了”萧玉琢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景延年大惊失色,撩开她的深衣,只见她的肚子上猛的鼓起了一块。还缓慢的滑动了一段距离,又突然下去了。第一次要当父亲的景延年哪里有这种经验。“菊香。菊香呢”他惊愕喊道,声音里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萧玉琢想告诉他,其实不疼,这是孩子在肚子里头动呢。孩子如今个头大了,动作大时,隔着肚皮能看见,不足为奇。可想到适才他拿着那只小木匣子,逼问她的样子,萧玉琢冷哼一声,装模作样的捧着肚子,“哎呀哎呀”的叫。景延年被她叫的心神不宁,忽而弯身将她横抱起来。他阔步向里行去,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自今日起,你什么都不要操心,什么都不要管。”景延年一把夺去她手中的地契和那只装着耳坠儿的匣子,“只管安心养胎”萧玉琢张口结舌,什么叫作茧自缚“还给我”她拍着床边,“你凭什么管我”“孩子不是你个一人的事儿”景延年沉声道,“作为他的父亲,我有资格保护他。”萧玉琢无语凝噎,只好放软了姿态,“孩子没事儿,我也没事儿,不信你问问菊香,你只让我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让干,将来我体力不行,孩子生不下来,那才麻烦,说不好就是”“住口”景延年瞪眼看她,似乎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萧玉琢连忙侧脸呸呸两声,“不信你问菊香”菊香来为她诊了脉,才垂头跪坐在脚踏上说,“娘子如今已经过了头三个月,是要保持平日里的活动,将来才能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倘若只躺在床上不动,孩子过大,或是母亲过弱,都很危险。”“听见没有”萧玉琢瞪眼,伸手,“还我”景延年把地契换给了她,手里却拿着那只耳坠儿,目光落在她身上。萧玉琢垂眸,今日为何遇险,为何险些死在宫里,她算是明白原因了。难怪就算她是圣上的外甥女,阿娘唯一的女儿,圣上也容不下她。难怪景延年说了她怀孕以后,圣上就放过了她,还给她地皮阿娘当初说,她留在景延年身边,方能万全无虞这话诚不欺她,如今她不过是肚子里揣了景延年的种,就能叫圣上高抬贵手。还真是托了景延年的福。只是这耳坠儿既是落在了越王手里,又是怎么被圣上发现的呢其中细节,只怕她难以知道了,日后要躲越王远一点儿才行免得她和越王走得近了,圣上再对她起了杀心。“想好了”景延年收起耳坠儿。萧玉琢难得的对他展颜一笑,“是我的耳坠儿,早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一只,怎么会落在圣上手里”景延年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梅香,把另外一只也找出来,交给郎君。”萧玉琢吩咐。梅香连忙找到另外一只耳坠儿。景延年目光沉沉,“早就丢了”“是啊,这种东西,还真是容易栽赃嫁祸的好东西,日后可要留神了。”萧玉琢迎着他的目光,眼眸里碎芒滢滢,“幸而郎君相信我。”她如玉击石,脆生生的一句话,惊叫景延年略有些错愕。他表情不由柔软起来,他将两只耳坠儿都收在小匣子里头,“那这耳坠儿还是我放在身边好,好提醒我,日后遇见什么事,先问问清楚,再做判断。”景延年拿了一对儿耳坠儿离开。萧玉琢松了一口气,只觉一日下来,疲累至极。好在得了一张地契,一百亩地呀原本还在为十万贯钱财发愁,如今竟比预想的还要好“看看,一顷一顷地啊”她双手握着地契,只觉睡觉都要笑醒了。“娘子打算拿这一顷地干什么呢不能耕种,便是盖了房子,只怕也卖不出去。”梅香皱眉说道。萧玉琢微微一笑,“我自然是要”对了,她要开发建设城南的地皮,可是地是有了,她还是没钱啊萧玉琢正在为钱的事情发愁的时候。深宫里的六公主李慧芝也发起了愁。“那宫女不能留。”李慧芝犹豫再三,沉着脸说道。玲珑愁眉苦脸,“可是如今她人在掌刑房,有人看守着,不好下手啊”李慧芝皱眉苦思,脸色阴沉的可怕。她忽而扭脸看到了一旁放着的菱花镜。或许爱照镜子是女人的天性,便是现下这让她心焦的时刻,她也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望着镜中的自己。她眉宇紧皱,脸上一副苦相,阴沉的脸色毫无生机活力,倒透出些刻薄尖酸来。想到今日萧玉琢那明媚艳丽的笑容,想到她那白皙美好的肤色。李慧芝心中更怒,她抬手摔了妆台上的菱花镜。咣当一声响,倒是将玲珑吓得不轻。“我要她死”李慧芝咬牙切齿。玲珑怔怔看她。“人在掌刑房关着呢”李慧芝眯了眯眼,好半晌才倏尔吐了一口气,“你去走一趟掌刑房,买通一两个嬷嬷,莫叫旁人知道你去过。告诉那宫女说”玲珑上前,垂首安静的听着。李慧芝说完,正要摆手叫玲珑前去。却不知又想到什么,忽而伸手握住玲珑的手腕。玲珑微微一惊,“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我亲自去一趟。”李慧芝眯眼,脸上越发凝重阴沉,“只怕你去,说服不了她,她若是突然翻供,供出我来”玲珑身子一抖,心里头不禁后怕。圣上最不喜欢女子耍弄心机,倘若知道自己的女儿连亲哥哥都算计,这次的事情更是利用到了圣上的头上只怕公主真的是自身难保了李慧芝令玲珑去打听那宫女具体关在哪一处。玲珑带回的消息,叫她兴奋不已。圣上许是没太当回事儿,那宫女关押的地方看守并不严密。到了晚上的时候,甚至只有一个老嬷嬷看管着。且那老嬷嬷和玲珑还是同乡,颇有几分交情。李慧芝换了一身简单麻利的衣服,趁着夜色,扶着玲珑的手,便去了掌刑房。那日在廊间遇见圣上,拿出帕子,又从帕子里掉出耳坠儿的宫女,此时正缩在掌刑房牢狱阴冷潮湿的角落里。“公主真是重情重义,竟还来探望丫鬟,如今宫中像公主这样的主子可是不多见了。”老嬷嬷温声说道。李慧芝微微一笑,“多谢嬷嬷带路。我有些话,想单独同她说。”嬷嬷立即点头,“是,公主且快着些说,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玲珑同那老嬷嬷退远了几步,站在掌刑房外头望风。李慧芝轻敲了敲牢狱的铁栏。所在角落里无声无息的宫女闻声猛的一动,她抬起头来瞧见个人影,似乎并非嬷嬷。她眯眼细看,瞧清楚是李慧芝之后,立即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公主公主是来救婢子的吗公主求您了,且快些救婢子出去吧,婢子不想在这里受苦了婢子”“你先别哭。”李慧芝垂眸冷声说道,“你受够了苦,不想再受下去了”宫女连连点头。“是,婢子实在是受不住了”“那如今,你就有个可以永远解脱的法子。”李慧芝声音清冷,一股寒气似乎是从她脚底下冒出来的。宫女愕然看了她一眼,口中嘤嘤哭泣的声音在瞧见她阴冷的面色之时,忽的戛然而止。“公主是说让我”宫女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煞白。她不住摇头,眼眸之中尽是惊恐。“我才十六岁啊六公主,我才十六求你救我,不要让我死在这里嬷嬷们审问,我什么都没说,我一句都没说啊,我都瞒着呢公主不能这么对我不能放弃我”宫女哭起来。“闭嘴”李慧芝轻喝一声,回头向外看了一眼。她手猛的探过栏杆,一把抓住那宫女的衣领。目露凶光的看着那宫女,“不想死就闭嘴”宫女哭着闭上了嘴,眼里的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淌,顺着脸颊流到了嘴里,样子惊恐又委屈至极。“六公主当初找婢子的时候说,此事不大,定会照拂好婢子的”李慧芝微微点头,“是,我会照拂好你,而且会照顾好你在宫外的哥哥嫂嫂。对了,你嫂嫂新给你添了个侄儿,你可知道”宫女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温情来,“我”“新生的孩子,圆滚滚胖乎乎,白白嫩嫩的,可爱极了”李慧芝冷笑一声,抓在宫女领口的手,倏尔收紧,修长泛白的手指,冰凉没有温度,倒像是索命的鬼爪一般,“你也不想你侄儿才刚来到这世上,就被人呵呵。”宫女打了个冷战,眼中的温情迅速覆盖上了一层冰霜。李慧芝收回手来,“你如今在掌刑房,我也许不能将你怎么样。可你在宫外的哥哥嫂嫂,以及你那刚刚出生的侄儿若是突然暴毙,只怕也没人会追究在意吧”“公主六公主”宫女猛的抓住铁栏,眼目泛红。“您不能这么对婢子婢子一直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婢子什么都没说”李慧芝微微一笑,只是脸上却冷冷的,毫无温度,她淡淡开口,“活人,永远都不牢靠,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说完,她看了那宫女一眼,目光冷凉。宫女浑身一颤,若不是手还抓在铁栏上,几乎要站立不住。“明白了么”李慧芝轻哼一声,“你一条命,换你哥哥家三条命,很值吧”宫女垂眸,弓起的脊背紧绷,透着一股子绝望之意。李慧芝瞧不见她的脸色,只觉铁栏内外,都是一股子阴冷的气息。过了片刻,李慧芝听闻外头有脚步声快步走近。她回头看了一眼,是那看守的嬷嬷正往这边走来。定是来催促了。李慧芝冷咳一声,“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我乃是圣上的女儿,你若供出我来,圣上岂能会要了我的命不成最多是小惩大诫。你在宫外的亲人,却再不可能保全了。”她说完,就提步向外走去。嘚嘚的脚步声,回荡在阴冷的刑事房内,好像每一步,都敲在人心头上。“我答应”那宫女突然握住铁栏道,“我答应公主我会给公主个交代,但公主一定要放过我的哥哥嫂嫂”李慧芝回眸一笑,“我不但会放过他们,还会送钱财给他们,叫他们日子富裕自在。”“多谢公主。”那宫女垂眸,小声说道。嬷嬷来催,李慧芝便带着玲珑离开了。夜色笼罩着皇城,不知掩盖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李慧芝离开的当晚,掌刑房里便有一个宫女咬舌自尽了。她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冷硬了。事情还未禀到圣上那里,李慧芝的宫中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却是那位给李慧芝带路,望风的嬷嬷。“奴婢给公主行方便,公主也得给奴婢留活路啊。”嬷嬷跪地,声音里却并无慌乱。李慧芝皱眉。满面不悦的看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去探望了那宫女之后,那宫女便咬舌自尽了。”嬷嬷说道,“圣上追究下来,我等看守之人难辞其咎。”李慧芝看了一旁的玲珑一眼。玲珑连忙上前,小声道:“不是给了你好处了”“回禀公主,老奴不耐打,也不似年轻人那般恢复得快,若是被打罚上一顿,只怕命都要丢了。”老嬷嬷不慌不忙的说道,“老奴受不住的时候,免不了嘴上这把门的就不严实”“你敢威胁我”李慧芝猛拍面前案几。老嬷嬷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不敢威胁公主,不过是照实说罢了,若是老奴性命无忧,后半生不愁,自然这嘴上把门的就会严严实实。”李慧芝冷笑一声,“你一个掌刑房的老嬷嬷,出不了宫门的老姑娘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老嬷嬷倒没有被激怒,只缓缓说道:“老奴没有亲人,孤苦一个,也确实是个老姑娘,公主不用说,老奴心里也有数。这宫女圣上交代了,好好看着,未让用重刑,便是动刑,也不能落在能看见的地方,交代不能伤了脸。”李慧芝眸色微变。“相信以公主聪慧,定然明白圣上的心意,如今这宫女却突然自尽,圣上震怒之下,赏下一顿板子来,倒还是轻的,老奴这般看守之人,定然会被逐出宫去老奴的年纪,出了宫也嫁不出去了,老奴没有亲人,又是因犯错被逐出宫闱的,也没有世家大族会要老奴。老奴离开宫中,就是死路一条。可蝼蚁尚且偷生,更可况老奴是个人。”玲珑收到李慧芝暗示的目光,咬牙切齿的上前,沉声道:“念在你我都是同乡的份上,我才劝你一句,你什么身份,还敢逼迫公主”那老嬷嬷却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那宫女刚刚自尽,圣上盘问下来,最多是她看不开受不住,惩罚的也不过是我们这些掌刑房里的人。若是老奴突然暴毙只怕圣上会觉得此事不简单,叫人彻查下去,公主自身还可保否”“你还敢威胁公主”玲珑大怒,恨不得上前给那嬷嬷一耳光。李慧芝心里一颤。老嬷嬷说的有理。先前的事儿,那宫女一死就算彻底了结,再也攀扯不到她身上来。可这老嬷嬷若是将自己在那宫女临死前,前去探望的事情一说,这事儿她就再也脱不清干洗了。父皇本就不算如何宠爱她,若是因此事再厌恶了她。她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你想怎么样”李慧芝双手在身侧握紧,死死的盯着那老嬷嬷。老嬷嬷看她一眼,“老奴只想为自己某一条退路。”李慧芝冷笑一声,“什么退路。”“老奴一个人将事情担下来,公主从来没有去探望过那宫女,也跟那宫女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老嬷嬷说道,“不管是被打一顿,还是被逐出宫,老奴都受着。老奴只要两万贯银钱足矣。”李慧芝当即气的冷笑出声,“两万贯,你一条贱命,难道还值上两万贯吗”老嬷嬷不怒,平平静静的道:“老奴的命自是不值,但圣上一直以为六公主是贤惠温文,善良柔弱的公主不知公主在圣上心中的印象。可值两万贯”李慧芝胸膛一起一伏。这种被人威胁,却又有苦难言的感觉,真是叫人胸闷无力。她恨不得当即冲下去,亲手掐死这不急不慢,好似一切尽在掌握的老嬷嬷。宫里的人,还真是深藏不露。那晚见面的时候,她只觉玲珑这老乡真是憨厚老实,唯唯诺诺,只要威胁她两句,必然不敢声张自己曾探望过那宫女的事儿。未曾想,她竟是一条毒蛇“两万贯着实太多,我一个未建府的公主,如何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银来”李慧芝放缓了声音,故作可怜道,“不若我将我的首饰都送给你。我库房里还有些布匹,你若有相中的也尽管都带走。”老嬷嬷冷笑一声,“公主真是会开玩笑,老奴势必会被赶出宫闱,公主的首饰都有宫中敕造的记号,老奴拿到宫外去还不是自寻死路布匹这东西虽好,携带却是不便,老奴只要两万贯飞钱。”“你”李慧芝气的从坐榻上跳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那老嬷嬷,恨不得扑上去咬死她。老嬷嬷不慌不忙,“那宫女一死,这消息瞒不了多久,就会呈报到圣上面前,老奴的时间不多,公主好好考虑。”“一万贯”李慧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只能凑出这么多来”老嬷嬷看她一眼,起身躬着身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向外退去。“你听到了没有”李慧芝算计人良久,突然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可回顾起来,这一路都是自己走来的,旁人似乎并未算计她什么。正是这种自己趟出来的路子,坑了自己的感觉,更叫她胸闷气短,憋屈不已。“两万贯,”老嬷嬷垂着头,弓着身子,“老奴后半生都靠它过日子呢。”李慧芝气笑,“两万贯,你就是十辈子也挣不了如此多的钱”“所以要感谢公主,叩谢公主”老嬷嬷道,“日后老奴出了宫,定会为公主立个牌位,日夜上香,敬拜公主。”说完,老嬷嬷便退出了殿。李慧芝气的跌坐在榻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没出一日,便听闻圣上责打了掌刑房的宫人。如今还没传出事情跟她有关的流言,可李慧芝却起了心虚后怕之感。唯恐圣上身边的内常侍,突然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带自己去圣上面前问话。“你那老乡”李慧芝握住玲珑的手,却说不下去。玲珑只觉的她手心冷凉,还黏腻有冷汗,“公主莫怕,她定是吓唬公主,她不敢说的。”“不。”李慧芝连连摇头,“你去将我的首饰头面都拿去卖了,将今年新作的衣裳也拿去”“那怎么行”玲珑连连摇头,眼眶都泛了红。“顾不得许多了,两万贯的现钱,我如今哪里去凑”李慧芝冷哼一声,“只是今日吃了我的,我定要叫她吐出来”“公主”玲珑委屈的想哭。李慧芝却狠狠瞪了她一眼,“哭丧着脸做什么不就是两万贯么如今我没有,等日后两万贯,我岂会放在心上”玲珑吸吸鼻子不敢哭,将六公主的首饰,能带出宫的衣裳都藏在身上。宫里有些太监有门路,能将宫里的东西变卖出去。只是他们抽成有些高。原本值十贯银钱的,最后拿到手里能有五贯,那太监都不算太贪的可也没有旁的办法,宫女出入宫门不比太监那么方便,就算能出了宫门,这东西能卖到哪儿宫外的人会不会比相熟的太监更黑,她们却也没把握。不像太监,早就熟门熟路。玲珑将李慧芝的东西变卖一番。几乎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卖了。如今也只是凑足了七八千贯的飞钱。李慧芝想起那老嬷嬷最后说“两万贯”时候决绝的神情,心头一阵阵后怕。她算计旁人,耍弄心机,从来没有怕过,更没有后悔过。即便当初在明觉寺里,被南平公主给生生鞭打一顿,她都没有怕没有后悔“我去借”李慧芝咬牙。在宫里头借钱,可实在是一件寒颤的事情。更可况她是堂堂的公主。借钱说明自己过得不好,更说明不受宠。人活一张脸,伸手借钱。也就将自己的脸送到别人的脚底下去践踏了。日后见这人都抬不起头来。宫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李慧芝已经想象的出日后走到哪儿都抬不起头的耻辱了。可她没办法,先挺过这一关再说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安慰着自己,从淑妃娘娘,几个婕妤那儿又借又凑。以往圣上赏给她又不方便卖的东西,也都送到了几位美人的手里。她到底是没向自己的生母周昭仪开口,玲珑几次想劝她,向旁人服软低头,不如向自己的娘服软啊低个头怕什么可李慧芝的性子却是拗,宁可脸丢在外头,也没有去找周昭仪。最后凑来凑去,总算凑够了一万五千贯。她将飞钱交给玲珑,让她转交那老嬷嬷,“只有这么多,我已经拼了命了,她若还是不满足,那就一起耗吧”玲珑抹抹眼睛,去寻那老嬷嬷。那老嬷嬷却也不好过,被打了板子,趴在床榻上,咬牙生忍着。玲珑去的时候,她长舒了一口气,“你再不来,我今日下午,只怕就受不住打,要秃噜嘴了。”玲珑气闷,恨不得抓花了她的老脸,“一万五千贯,够你吃喝几辈子了人不能太贪得无厌,免得有命拿钱没命花”老嬷嬷收了钱,冲她点头,“放心吧,这事儿了了。”,,;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