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眯了眯眼睛,她赞同梅香。也觉得纪王不是毫无凭据,就能拿自己王爵开玩笑的人。而他的性格,也不是项羽那般,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人。他凭什么觉得自己一定能得胜呢萧玉琢和她几个丫鬟的讨论才过去没几天,就传来纪王捷报。虽未能擒获先太子李恪,却是将他呼召起来的府兵打的落花流水,又藏匿山中。纪王传了捷报,仍旧不满足,指挥兵将入山搜寻。又俘获府兵三千余人。先太子四处乱窜,在各地鼓动起来的兵马倒是不少。虽纪王俘虏只有三千人,也算是叫先太子士气大受打击了。朝廷兵马倒是势头正盛。“你瞧见了没有不能不说,纪王如今能够捷报频传,那军令状是功不可没的”竹香对梅香说道。梅香却一脸的怀疑,“一张军令状而已,如果纪王手底下,都是他自己的兵马,他立了削去王爵的军令状,尚且能够刺激到他手下将领。可他率领的并不是他自己的亲兵啊”竹香不服气,轻哼了一声,“纪王又不傻,他都带了越王的兵马这么长时间了,早把自己的亲兵安插在将领之中了”梅香眯眼,“反正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有古怪”“虽然咱们都讨厌纪王,但是他有这个本事。还是得承认的”竹香向来尊重能打的人。能领兵作战的人,更在她佩服之列。梅香却十分不屑,“不过是个小人,胜了也必是有诡诈”“兵不厌诈,你不能这么说”竹香和她争论。“你到底是哪头的你别忘了将军是怎么受的伤”梅香伸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竹香不怕疼,龇了龇牙,“就事论事,我又没说他人品好”萧玉琢正要开口,叫两个丫鬟别争了。互听外头有丫鬟,唤“竹香姐姐”。竹香连忙出去。不多时她又进来,凑到萧玉琢身边,“梁掌柜求见。”萧玉琢连忙点头,“他人在哪儿”“这会儿还没入府,叫人送了信进来,看看娘子什么时候能见他”竹香小声说道。“上次叫他劫粮草的事儿,他干得漂亮,虽说圣上又补给了纪王粮草。但还是叫纪王在朝中饱受了争议还没好好谢谢他,跟他说能见,还在上次见他的花厅那儿”萧玉琢说道。竹香领命而去。萧玉琢休息了片刻,就往那花厅里去。那花厅还没出了二门,她就算往哪儿去,也算不上出门吧仍旧算是在“禁足”之中吧萧玉琢等了片刻,梁生便被竹香请了进来。“见过娘子。”梁生今日一身竹青色的长衫直缀,越发显得他有种冷清孤高之气。但他脸上带着淡淡笑容,少了几分冷漠傲气,显得亲切和煦,叫人如沐春风。“纪王接连取胜的消息,娘子可曾听闻”梁生问道。萧玉琢点点头,“这事儿我知道,长安都传遍了。”“听闻圣上也在朝中几次褒赞纪王,说纪王文韬武略,入相不输萧相,出将不输景将军。”梁生低声说道。萧相是说萧玉琢的祖父,萧谆。萧谆是得罪了圣上,被圣上贬谪两千里之外,还舍不得,又给叫回来官复原职的人。可见他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了。如今纪王不过是打了几次胜仗,还未能擒获先太子呢。圣上就对他有这么高的赞誉了等他抓了李恪,圣上还不得把他供起来呀萧玉琢轻嗤一声,“圣上是被先太子给逼怕了”“可这纪王取胜,却不是那么简单的。原本圣上就不该叫纪王领越王兵马,景将军受伤之事,也还可疑。圣上却不叫人查,直接拨了神武军给纪王率领。临阵换将,原本是军中大忌。”梁生看了萧玉琢一眼,“可临时换的这纪王却接连取胜。”“我就说这事儿可疑吧”梅香立时小声说道。萧玉琢看梁生道,“梁掌柜也觉得,其中有古怪”“小人命人潜入军营,接触了几位将领,当真发现了一件事儿”梁生面色凝重。萧玉琢看了竹香一眼。竹香立时守在门口,以防有人靠近偷听。“纪王纳了一位异族女子为妾,并给这女子侧妃之尊。只是一些礼数,尚需等他回长安之后才能完善。”梁生说道,“而这位异族女子,手中有一种秘药,据说是能提升士气,纪王的几员大将都得到了这种秘药,从而在战场上取胜。”萧玉琢一脸懵然的看着梁生,“梁掌柜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世间还有这种东西的”“我也怀疑是纪王故弄玄虚,所以叫能接触到将领的线人格外留意。”梁生皱起了眉头。萧玉琢和梅香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还真有一种药,不过是何效用,却还不知道。”“什么药”萧玉琢立即问道。梁生抿了抿唇,“阿芙蓉。”“啊”梅香一愣,“花儿啊”梁生摇了摇头,“未曾见过。”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阿芙蓉这名字为何隐约有些熟悉呢芙蓉是荷花,但阿芙蓉是什么东西“据说这阿芙蓉乃是从波斯和大食的商人手中拿到的。大食的商人有骆驼商队,能跨很远交易各地的特产。”梁生说道。萧玉琢点点头,波斯她知道,大食是哪国人阿芙蓉的产地,莫不就是大食“梁掌柜可知道大食国的位置”萧玉琢问道。梁生点点头,“略听说过,在大夏西南,从大食赶骆驼商队到大夏,需用两三个月的时间。”萧玉琢在心中估摸了一下,两三个月,往西南走,那应该就是亚欧非版图交界的那块儿吧大食国骑骆驼行商莫名的,她就想到了当初欧洲列强为了砸开清朝闭关锁国的大门,向清朝倾销鸦片那时候。鸦片是从罂粟上提炼出来的,而罂粟就喜欢生长在湿热的环境中。亚欧非大陆交界那块儿,正是适合罂粟生长的地方。“大食的商人可跨很远交易,所他们贩卖的东西,未必就是产自大食。”梁生似乎猜到了萧玉琢在想什么,他在一旁说道。萧玉琢点点头,“若是能弄到这阿芙蓉,给菊香看看,或许就能明白这里头有什么明堂了。”梁生立即拱手,“小人会尽力。”“你要小心,既然这东西对纪王这么重要,他肯定格外谨慎。”萧玉琢叮嘱道。梁生应下。这般见面也不好拖得太久,萧玉琢往内院去。梁生熟门熟路的自行离开。他正在回廊中走着,忽而一道倩影从回廊一旁的岔道上猛地跑了进来。梁生躲闪不及,被那倩影撞了满怀。他立时退了一步,拱手低头的站定,眼睛丝毫没有乱瞟,视线里只有一截鹅黄的裙裾。“抱歉叫郎君受惊了”面前之人柔柔开口。梁生立时又朝一旁退了一步,“是某大意了,挡了娘子的路,请娘子先行。”十八娘看着拱手行礼,却连眼都不抬的郎君,心下有些急。她适才精心描绘的妆容啊她精挑细选的衣服饰品呀他怎么就不看一眼呢“郎君不是萧家人吧怎会在这里呢”十八娘轻缓问道。梁生颔首道:“小人是郡主在宛城食肆的掌柜,如今战乱横生,小人惟恐宛城沦陷战火中,是以求教郡主决策。”还真是个掌柜啊十八娘微微皱了皱眉。“郎君这般才貌,做个小小掌柜,岂不是可惜了”十八娘轻叹一声。梁生微微抬了抬头,瞥了那小娘子一眼。十八娘这才看清楚他的眉眼,当真美矣谓之风华绝代也不夸张了怎能有模样这般好看的郎君呢十八娘心头隆隆跳的如擂鼓一般,她怔怔盯着梁生,男女之防,这会儿全然被她丢在爪哇国了。“请娘子先行。”梁生又催了一遍。十八娘只觉这音色也是这般的动听,好像叫她整个心神都荡漾起来。这就是她梦里的那个郎君啊想到梦中他追逐她而行。到那桃林之中,将她按在桃树上,俯身近前想到他身上凛冽清香之气十八娘脸上绯红一片。梁生皱了皱眉,“娘子若无事,小人还有些急事,先行一步。”见梁生要走,十八娘立即抬脚,“哎哟”她向一旁歪倒。梁生离她两三步远。她身子一歪,他疾步上前绝对来得及扶住她。可梁生却像是反应迟钝一般,眼睁睁的看着十八娘倒在地上了,才迟缓的往前迈了一步,“娘子身边怎的也没个伺候的丫鬟可需要小人唤人过来”十八娘银牙咬碎,这人长得出尘如仙。怎的是个榆木疙瘩都不知道扶她一把“小女脚崴了,还请郎君搭把手”十八娘盈盈可怜的看着梁生。梁生慌忙退了一步,绕过十八娘就往外跑,“断然不敢轻浮,玷污了娘子闺名。”话音落地,他人已经跑出了内院,不见踪迹了。十八娘目瞪口呆的坐在地上,她是老虎吗跑那么快是怕她吃了他这和梦里的情形截然相反啊梦里不是他追着她么十八娘懊恼的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灰尘。四下看了一眼,幸而叫她的丫鬟望风,没叫人看见十八娘悻悻的回了自己院中。萧玉琢未察觉堂妹对她大掌柜的那点儿心思,她正琢磨着纪王取胜的事儿。景延年那儿她去不了,倒是没少叫人偷偷给他送药。送吃食过去。他也日日叫人递小纸条给萧玉琢。有时候叫廖长生赶上,这在羽林军中赫赫有威名的副将,竟亲自干起了替主子传纸条的小活儿。廖长生在天擦黑那会儿潜入内院。恰赶上萧玉琢同小重午刚用了饭。几个丫鬟都在廊下逗着小重午和长康溜溜食儿,冷不防的廊外灯笼月光照不到的暗处,躲了个人。他伸手拍了梅香一下。把梅香吓得险些叫出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廖宿卫不知道”竹香正护在小重午身边,闻言直起身来,看着半隐在九秋香丛中的廖长生,她眯眼轻哼一声,“知道梅香胆子小,还偏生要吓唬她”廖长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袖管中抽出一个卷起的小纸条,“这是将军给娘子的。”梅香接过小字条,蹬蹬送进正房。出来的时候,瞧见廖长生竟还没走,仍在廊外那九秋香一旁站着。梅香呵呵一笑,看了竹香一眼。竹香看奶娘逗着重午和长康玩儿,也不理会廖长生,但眼角余光似乎一直在看他。梅香斜睨廖长生道:“当初在咸阳的时候,廖宿卫就说要跟娘子求娶身边丫鬟,事到如今也不听廖宿卫再提此事儿是把这事儿忘了呀还是打算怎么着娘子身边可不止一个丫鬟呢,你不能把大家都给耽误了不是”廖长生本就有些黑的脸,半隐在夜色中,原本瞧不清楚。可这会儿不知是灯笼的光照的了,还是梅香将他揶揄的了。他竟整张脸红透。“我我必来求娶的,只是现在叛军未定,娘子尚且还在娘家,我如何敢”廖长生竟好似有些紧张。竹香看他一眼。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立即低下头去,“娘子若没回信儿,我就先走了。”萧玉琢身边不缺好手,送回信给景延年也是方便得很。且景延年重伤在家,她送吃食药材,也是光明正大的。廖长生拱了拱手,正要转身而去。梅香却叫住他,“诶,你真就这么走了啊这么好的月亮,这么好的夜色,廖宿卫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来长安了,就没有什么要对旁的人说的”梅香说完嘻嘻一笑,弯身拉住重午和长康的手,往一旁走去。这会儿廊下,除了摇曳的灯笼,就只剩下竹香和廖长生了。廖长生微微怔了怔。轮到竹香脸颊红透了。廖长生抬手在唇边,轻咳一声,“当初在军营之中,我说过你功夫底子不够扎实,在宛城学馆的时候,我看你进步不小。现在呢可曾坚持天天练习”这幅口气,分明是先生在不苟言笑的询问自己的学生。竹香连忙端正脸色,她当初被景将军从郡主身边带走,弄到军营里头,就是廖长生指点她的武艺,让她有所增进。说起来,还真算是有那么一段儿师徒缘分。“呆在娘子身边,自然是一日也不敢懈怠,每日晨起,黄昏逮着时间都会练习基本功。”竹香说道。廖长生点点头,“不错。”“廖宿卫可要试试我的功夫”竹香忽而抬眼问道。廊下灯笼的光芒,落进她眼目之中,她原本有些黑的肤色此时看不甚清,倒是那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廖宿卫连忙别开目光,“咳,今日就不必了,我还得回去向将军复命,改日”竹香攥了攥手,略有些失望。她还未开口,倒见外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个小丫鬟。她扔下廖长生,上前询问那丫鬟。丫鬟地上一张请柬,“是宫里头送来的,说是请娘子去参加宫中重阳宴。”竹香捏着请柬,微微一愣,“今年中秋宫中听说都未有宴席,怎的重阳倒是要办宴席了呢”丫鬟摇摇头,并不知晓。竹香捏着请柬往正房去,临到门口,她又扭脸看了眼适才廖长生藏身的地方。只是那里空余一株枝叶婆娑的九秋香,那里还有他的影子竹香掀帘子进了正房,将请柬呈给萧玉琢。萧玉琢眯了眯眼睛,“重阳宴重阳有登高的风俗我倒是知道,在重阳节于宫中办宴席,还是头一回吧”竹香连连点头。“且今年因为废太子的事儿,连宫里的中秋宴都给省了。”萧玉琢狐疑道,“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婢子也觉得奇怪,这就叫人去打听,还有三五天的功夫,定能问个明白。”竹香说道。萧玉琢点了点头。重午困了。闹着要睡,萧玉琢起身到侧厢里,哄了重午和长康睡觉。再回到正房的时候,竹香已经出去打听了。她摩挲着手中的字条,脸上露出微微笑意。景延年如今字条送的越来越频繁,分明没什么事儿,字条上也不过写了他今日晌午到晚间,都吃了什么,她送去的吃食,他很是喜欢,想念当年一碗绿豆沙冰,想念当年她还在将军府的时候纯粹是没话找话可字里行间,却似乎有浓浓情意。与以往那种霸道强势,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口气不一样的情谊悄悄滋生蔓延。萧玉琢将字条收起,入睡时,她脸上还带着笑意。竹香打听了几日,才终于知道,这重阳节的宴席,乃是为纪王而办。“对外都没有明说,只说是重阳节,纪王又打了这么几次胜仗,将先太子给打的灰头土脸,躲在山里不敢再出来。圣上高兴,要与群臣亲眷庆贺一下。”竹香说道。“这么说,纪王是悄悄回来的”萧玉琢问道。“是,但圣上是准允了的。”竹香道。萧玉琢眉梢微挑,“这道奇怪了,先太子虽然躲起来了,但毕竟叛军还没有被尽数诛灭。以圣上的性情,这会儿肯定不能安心,他不叫纪王在外头,诛灭了叛军再回来倒是允许他悄悄回来,这又打的是什么算盘”竹香摇了摇头,“这些就打听不到了。”萧玉琢笑了笑,“这自然打听不到,不过过两日就是重阳宴了,到时候不是就知道了么”竹香连连点头。重阳节上人多手杂,萧玉琢没有带重午去。虽然平日里她多纵着重午,但这次重午哭得在地上打滚,她也没有妥协。倒是年纪小的周长康,安安静静在奶娘怀中,不哭也不闹,只默默无言的看着他那上蹿下跳的哥哥。萧玉琢离了萧家,再哭她也听不到了,小重午这才从地上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来,长康,我们骑马去”宫中的宴席是从晌午开始,会一直持续到晚上。萧玉琢来的不算早,倒是听说大臣及同来宴席的女眷们对此次的宴席期待满满。她还未到席面上,不知圣上要赏赐众人什么名贵的吃食。能叫这些王公大臣们都这般的期待。待她入了坐席,就更是惊讶了。办席面的园中摆着围成一个大圈儿的长桌,桌上摆着各种切的极其漂亮的菜式。那牛肉羊肉猪肉,各种的红肉切的薄如蝉翼,又被宫中御厨巧手摆的如花团锦簇。宫中御厨的刀工,堪称鬼斧神工,各式的食材,经他们刀工雕琢,已经变成了艺术品,叫人只想观赏,舍不得下嘴。可这些食材全是生的啊圣上打算叫众人怎么下嘴萧玉琢眯了眯眼,侧脸正打算问问一旁的宫女。还未开口便有内侍官高唱,“圣上驾到”萧玉琢连忙和众人一同跪地。恭请圣安。圣上乐呵呵的叫众人起身。待众人都起来之后,竹香突然凑到萧玉琢耳边道:“听闻纪王来了,是同圣上一起来的。”萧玉琢点点头,圣上同纪王这是玩儿的什么猫腻“听闻,纪王此次家宴,未带纪王妃,倒是带了新侧妃。”竹香低声说道。“就是梁掌柜说,帮纪王从波斯和大食商人手里买了阿芙蓉,让他取胜李恪的那位新侧妃”萧玉琢低声问道。竹香小声道:“应当是吧,没听说有别的新侧妃了。”萧玉琢抿唇,不在作声。圣上开始说话,旁人自然不能再多言。圣上笑眯眯的说了一番和重阳节有关的话,话音一转。就开始褒赞纪王。这夸赞溢美之词,萧玉琢听了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景延年也没少为他打胜仗吧他能从昭陵被救出来,还是景延年的功劳呢,也没见他把景延年夸得跟朵花儿似得怎么纪王在接连落败之后,这好不容易扭转战局,反败为胜了,到被夸得好似只应天上有呢萧玉琢正在心头为景延年不平。便见圣上郑重宣了纪王觐见。萧玉琢连忙抬眼去看,她对纪王不感兴趣,多年不见,如今也不想得慌倒是对纪王那位新侧妃,好奇得很。纪王迈步进了园子,走进众人视线,那讨好声,恭贺声,如潮水一般涌向纪王。萧玉琢却只见他一人立在殿中,接受圣上赞誉,朝臣恭贺。倒是没见到那位只闻其名的新侧妃。纪王受了恭贺之后,众人落座,圣上让开席。一溜水衣着个头都一模一样,甚至脸都好看的让人分不清谁是谁的漂亮宫女们,端着一个个亮堂堂的黄铜火锅,送进了园中。那黄铜火锅里头用了银丝炭,这炭没有烟气,便是离得近,也不会被呛着。黄铜火锅分阴阳两锅,一面奶白色的浓汤,香气四溢。一面是红汤,浮着厚厚一层又红又尖的红尖椒,让人看着都要冒出一身的热汗来。那牛油炒制的红油,更是香浓的让人口水直流。萧玉琢愕然看着这“古董锅”,“我怎么瞧着这东西,和咱们状元红的那么像呢”“不是像,这就是状元红的东西,娘子您瞧,锅子上还有状元红的徽记呢”梅香小声道,“怕是状元红的掌柜和宫里谈了笔生意吧”萧玉琢呵呵直乐。现在状元红的连锁店铺,不说在大夏哪儿都能见到,但也算是遍地开花了。具体合作经营的事情,她已经放手给掌柜们去做。但不管状元红卖出多少东西,那钱都有一部分得流入她的口袋。看着周遭那些王公贵族们吃的很香,萧玉琢心头也是美滋滋的。她以往怕遭圣上忌惮,所以没有往长安发展状元红。今天过后,只怕状元红在长安也要兴旺起来了。萧玉琢没惦记吃,她侧脸看着竹香道:“你去纪王那边儿看看,瞧瞧他的侧妃究竟是何许人物刚才没露面儿,这会儿总该出来见人了。”竹香悄悄退走,顺着人群往纪王那边儿绕过去。纪王身边围绕的人可是不少。这宫宴古董锅,倒是有几分新意。与以往不同,弄得跟自助餐一样,那一大圈的长桌上,放着各色切好摆好的吃食,想吃什么,或自己动手,或叫丫鬟仆从动手。所以除了场中有歌舞姬表演的场地上,其他地方,不断见有人来来往往。如此,倒也方便大臣或是女眷们相互说话。萧玉琢正要起身去端两盘摆的跟盛开的牡丹花一样的牛肉来。还没迈开两步,互听有人喊她。“玉玉,你可算回来了我当真以为你就我说呢,祸害遗千年,像你这样的,怎么能那么轻易就归西了呢”话音落地,一个实诚的巴掌也拍在了萧玉琢的肩头上。萧玉琢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真不会说话大过节的什么归西不归西的她回过头来,“见过南平公主,多年不见,您就不能盼我点儿好”萧玉琢话没说完,却有些说不下去。南平公主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目光热切。可南平公主身后还站着王敬直呢也是一样的目光热切。萧玉琢顿时紧张起来。长安城坊间都说,南平公主花心,不怎么在意驸马爷。可萧玉琢却是知道,南平公主对魏子武有意思,就是因为魏子武像王敬直。且她见过的南平公主身边的男娼,多多少少,似乎都和王敬直有相似之处。这样还叫不喜欢让南平公主发现王敬直盯着她的眼神,还不得当众生吞了她“我怎么不是盼着你的好了今年清明我还给你烧纸钱了呢”南平公主郎笑道。萧玉琢一阵无语。“你在宛城,诶。对了。”南平公主忽然转过头去看王敬直,“你老家不就是宛城的么这两年你也不断回老家呀”萧玉琢心头登时一紧,目光紧紧盯着王敬直。王敬直别开视线,看着一旁高大的桂花树,“哦,是啊。”“你就没遇见过玉玉”南平公主笑道,“若是能早日遇见玉玉,或许能早些将她接回来,也不至于在宛城受了那么多的苦”王敬直看了南平公主一眼,淡淡道,“公主说的是。”说完,他又转开了视线。南平公主那么霸道强势的人,对着王敬直这不冷不热的样子。倒是有些无奈。她憋了一口气,闷了半晌,忽而又笑着拉着萧玉琢的手,“算了,人算不如天算,好得回来了,我跟你说,我真寻了几个有男子气概的面首,你以前不是说,想要景将军那样儿的我今晚就带你去看看,你若喜欢,送你两个”王敬直怒哼一声,拂袖而去。南平公主脸上这才好看了点儿。萧玉琢却是一脑门儿的汗。“不必了,公主,我现在乃是在家待嫁啊”“名声都是虚的,逍遥快活才是真”南平公主嘻嘻笑道。萧玉琢左顾右盼,见竹香过来,连忙道:“公主,我还有事。”“什么事啊有意思不”南平公主分明一副要来凑合的好奇模样。竹香上前道:“来了,来了”萧玉琢微微一愣,谁来了“纪王的新侧妃来了”竹香说完,就拽了正端着两盘子生肉的菊香一把。菊香愣了一愣,顺着竹香的视线去看。却见一盛装女子,向萧玉琢一行款款走来。菊香瞧见那女子面容,连忙扔下盘子,守在萧玉琢身边,全神戒备。萧玉琢盯着那女子的脸,心头泛冷。南平公主惊异道,“难怪听人说,纪王殿下纳了异族女子为侧妃,原来是突厥公主啊”从长安逃离的阿尔艾依克,现在竟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宫之中。萧玉琢和她也算是老相识了。这阿尔擅长使毒,且心狠手辣。她竟然能跟纪王搅合到一块儿去,还真是“缘分”不浅。“见过南平公主,”阿尔笑道,“好久不见,玉娘子。”“玉娘子”南平公主歪了歪脑袋,“长安城人多称呼她萧娘子,你这异邦的公主,竟知道她的闺名”萧玉琢浑身紧绷。阿尔笑起来,脸庞明艳,“怎么说也是我曾经的情敌,我不该打听打听么”“阿尔在长安的时候,玉玉你已经死呃,被劫去了宛城吧怎么看你们的样子,像是认识的”南平公主皱眉惊讶。萧玉琢眯眼看着阿尔艾依克。,,;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