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呢”王国栋越说越兴奋:“羊没有猪费工夫,它们对吃的也不挑,干秸秆干豆荚它们也吃,羊羔有四五个月就能长大,到了冬天没草了,咱正好也能把羊养大了。”想到养羊,他就想到自己闺女王贤敏,上辈子他家养了好几年羊,都是贤敏去放的,直到她上初中住校了,他才把羊都卖了个精光。想到闺女,想到闺女给自己剪脚趾甲时头顶露出来的白发,他心底止不住地疼。好闺女,是我对不住你,这辈子老爸要早早就开始奋斗,决不让你再吃那么多苦头。什么苦藤上的苦瓜,苦娘生的苦娃,统统都见鬼去吧你妈绒花绝对不会是苦娘,你也不会是苦娃这辈子,咱就只吃甜瓜王国栋正思绪翻飞浮想联翩时,肩膀上被范武斗给狠狠地拍了几下。范武斗乐得哈哈直笑:“真有你的王国栋。你这主意好,真是好。”“咱就养羊了”范武斗拍板定下章程:“我通知一下乔福山,你们俩去给咱到文县买羊去”范武斗说完哼着小曲转身走了,王国栋冲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说得你多看重我们似的,还不是因为你自己胆小又怂包,害怕和文县的小将们武斗才不敢自己去的吗他偷偷鄙视完范武斗,突然想起张婧姸的事儿,赶紧又扬声叫住了他:“范主任您等等”王国栋三步并作两步撵上了范武斗,把张婧姸的请求告诉了他。范武斗听得直乐呵:“这家伙竟然能这么放得下身段没脸没皮也算得上卧薪尝胆了。行,让那张婧姸他俩一起来取。”第二天半上午乔福山就领着一群人开着两台拖拉机突突突地停在工地不远冲他使劲招手:“国栋国栋”他急忙跑过去:“福山大爷,您这干啥去买羊去”“可不”乔福山咧着嘴笑:“这羊买回来,到时候国梁用不完的,咱统统杀了分肉吃。”“那敢情好,羊汤泡大饼可是一绝。福山大爷,我这儿”他话没说完,乔福山就道:“我知道你忙得很,你就在这儿忙你的,我今天带了这么多人,还专门请了老杨叔帮咱去选羊。”乔福山志得意满:“老杨叔解放前就是专门儿给地主放羊的老手了,哪只羊好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肯定能给咱选到最好的种羊。”王国栋赶紧跟老杨头打过招呼又担忧地问乔福山:“福山大爷,文县那帮人斗得厉害,您这也不提前派个人打听打听情况,万一有点啥事”乔福山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又不往文县去,我就直接去西山,事先我都打听过了,西山那边没地,他们都靠放羊为生,就是远了点,没事,两天我就回来了。”乔福山说完大手一挥,领着两台拖拉机又突突突地走了,剩下王国栋站那儿吃灰。当天晚上下工后,王国栋骑着自行车连夜回了一趟小王庄,他到家时已经半夜了,不好再把张婧姸叫出来。第二天早上天边刚泛鱼肚白,他就把自己妹子打发去知青点把张婧姸叫到了自己家。把范武斗的话给张婧姸传达清楚,王国栋就急急地又回红旗公社的工地上去了。自己可忙得很呢,这俩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实在让人费神,还是让他俩自己掰扯去吧这天上午王国栋正跟围着他的一圈人强调注意事项时,站他旁边的王铁锤碰了碰他的胳膊:“国栋哥,那女的又来找你了。”王国栋顺着铁锤示意的方向扭头看去,见张婧姸正站在工地旁边的树荫下笑眯眯地望着他。旁边的一群糙老爷们一看,哄的一声作鸟兽散,一个个跑到自己的位置上假装忙碌,暗地里偷偷斜眼看着他的动静。王国栋不好把张婧姸晾在那,他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张婧姸递给他一个铝饭盒,微笑着说:“我来就是告诉你,李腾跃走了。”“走了就好,省得腻歪你,他临走没说啥吧”王国栋摆手拒绝了她的饭盒:“这个不用,我刚吃过饭。”“虽然不高兴,倒是没说什么。”张婧姸噗嗤一笑:“给你这饭盒时我就想到你会拒绝,其实你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不过你放心,这里面的东西可不是我做的,是你娘做的。”“我娘做的”王国栋狐疑地问她,他咋有点不相信呢“当然,婶子知道我来找你,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这还真不是我做的。”张婧姸咬了咬嘴唇。王国栋跟她保持相当远的距离,纯粹是因为男女之间的防线,还是因为嫌弃自己未婚失身不检点王国栋接过饭盒打开一看,嘿,还真是他娘做得,满当当一盒的榆钱饭。这榆钱肯定是自家院子里那棵老树上摘得,他上次回去时就注意到树上的榆钱已经露出了头。乐呵呵去工棚下把自己的大粗瓷碗拿出来,把这一盒榆钱饭小心地倒在了碗里,又把铝饭盒洗干净了还给张婧姸。端起碗蹲到树荫下,他对着碗深吸了一口气儿,还是他娘知道他的口味,榆钱饭里给他调了很多蒜蓉和辣椒油,他都多少年没吃过他娘做的榆钱饭了。他刚出生那几年,新中国刚刚成立,风调雨顺,农民们又分田到户,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那时候他家院子里的老榆树,每到春天都绿蓬蓬地挂满了一串串儿的榆钱儿。他在树上爬高窜低,随便一伸手就能捋下一大把榆钱儿,按到嘴里,甜滋滋的,就是他最爱的零食了。后来大集体了,偏又碰上了三年灾害,院子里的老榆树对他家来说,就是救命的口粮,不用说榆钱儿了,榆树叶子都捋下来吃了个干净,就连榆树皮也没少被剥下来晒干磨成粉熬成了糊糊吃。他把脸扎在碗里,一气儿把这一大碗榆钱饭给吃了个精光。吃完了他站起来抹了抹嘴,发现张婧姸还站在旁边,直通通地问她:“你咋还没走”张婧姸低下头问他道:“王国栋,你是在嫌弃我未婚先孕不检点吗”“没有啊”王国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张婧姸莫名其妙干嘛问这话:“我要是嫌弃你,就不会帮你,看不上的人我一般不理他。”张婧姸抬起头来望着他:“那你干嘛时时刻刻注意着跟我保持距离”这又说得什么疯话,王国栋简直觉得莫名其妙第54章 捉泥鳅张婧姸的话直让王国栋感觉莫名其妙。他毫不客气地对张婧姸道:“你错了, 我不是注意和你保持距离,我是和除了我娘我妹子之外的所有女性都保持距离。”顿了一下他得意洋洋地继续说:“我可是有心上人的我不想让我心上人误会, 不是单独针对你,你不用放在心上。”听了他这话, 张婧姸舒了一口气,自打和李腾跃的事儿闹出来之后,她就很自卑,知青点的几个女知青们暗地里对她的嘲讽她也全心知肚明。王国栋从困境中解救了她,她对他心存感激,其他人她可以不在意,但她不想让王国栋也用鄙视的眼神看待自己。不是特意针对自己, 张婧姸放下了悬着的心,也有心思开玩笑了:“你有心上人啦是哪个漂亮姑娘”“现在不能告诉你。”王国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如果我结婚时你还没回城,我肯定请你去坐席。”他这话一出口张婧姸立刻眉开眼笑:“那行, 我就等着你的请柬了。”当地人太穷了,一年忙到头, 也余不下多少粮食, 虽然婚礼是喜事, 却也都办得特别简朴,开不了几桌席面,能被请去坐席的, 都是和主家关系亲近的人。真好呢自己并没有被嫌弃。张婧姸笑着说:“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王国栋朝她摆摆手:“你回吧,这儿离小王庄远, 你以后别来了,有啥事可以等我回去了说。”张婧姸朝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王国栋一帮人加班加点赶在夏收前把红旗公社的礼堂全部竣工了。没耽误夏收,乔福山对他大加赞扬,一群拖拉机又排着队的等他去修。等麦子收完,开始夏种的时候,他的几个学员经过半年多的学习,终于能毕业了,一般拖拉机常有的毛病,几个人都能很熟练地解决了。王国栋是大松了一口气,会维修的人多了,拖拉机坏了能及时得到维修,就能干更多活了,减轻了社员许多负担,也能给他们的礼堂建设争取更多时间。夏种前先犁地,王国栋和三林子贵成三个人开着两台拖拉机满公社跑,这村犁完去那村。三个人两台机器轮着来,怕机器过热烧坏了发动机,除了每天后半夜休息一下晾晾机器外,能从天微微亮直干到半夜十二点。拖拉机噪声大,犁地又颠簸得厉害,一天下来王国栋感觉自己都要聋了,浑身都被震得麻酥酥的,从拖拉机上下来,屁股疼得路都走不动了。怪不得满工分是十个,拖拉机手却额外要拿十二工分呢。不说这勉强算是个技术工种了,就这一天到晚的突突突就能听得人耳朵聋,这夏种开拖拉机犁地的十几天里,不管啥时候他跟人说话都是用吼的,全是开拖拉机留的后遗症。老天长眼,夏种刚结束就时停时续下了三五天雨,虽然到处泥泞一片,社员们却兴致高昂,这意味着今年的夏粮有一个良好的开端。王国栋难得能闲下来,下了三天雨,他就在床上美美睡了三天,这天下午雨终于停了,虽然天色没有放晴,但是也不再有黑沉沉的乌云压在天边了。王国栋爬起来站在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一个哈欠打完嘴还没闭上就看见郭绒花出现在门前。“国栋哥”郭绒花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走了进来。王国栋应了一声:“哎”他赶紧把自己张得比河马还大的嘴闭上,伸手揉了揉脸,实际上趁机抠了抠眼角,可不能让绒花见到他挂着眼屎的邋遢相。确认了脸上没有不该有的东西,王国栋扫了一眼郭绒花,见这小丫头挽着裤腿光着脚。忍不住数落她:“你咋光着脚扎了脚咋办国芝有草鞋我给你拿一双穿上。”“国栋哥你比我妈还啰嗦,草鞋我就不穿了,你带我和国芝去北河起笼子行不”郭绒花笑眯眯地说。“起笼子你昨天在北河下了笼子”王国栋心想小丫头玩兴不小,昨天还下着雨呢就跑去北河下笼子了。“你下笼子啦”王国芝从屋里窜了出来,拽住王国栋的胳膊就开始摇:“大哥,你就带我们去嘛好不好反正下雨也不能干活。”王国栋被这丫头摇得站不稳,旁边的郭绒花也用闪亮亮的眼神盯着他,王国栋还能怎么办只好舍命相陪了。“行行行,别摇了,我去拿渔网,看能不能撒上几网子。”他说着就把屋里墙上挂着的一张小网拿下来。这网还是他小时候他爹给他弄来的,王国栋平时一般舍不得动用,今天为了这俩小丫头,也是豁出去了。一听他答应了,俩人高兴得都跳了起来,一个说国栋哥你真好,一个说大哥还是你疼我,王国栋笑着一人给了一个脑瓜崩:“俩小马屁精”俩丫头前面迫不及待地走远了,王国栋背着篓子,提着渔网,走了两步他终于明白郭绒花为啥不穿鞋了。黄土地被连续几天的雨水泡软了,变成了软哒哒的黄泥巴,粘着手工缝制的千层底布鞋的鞋底,走一步鞋子掉一次,那个费劲就别提了,王国栋干脆也把鞋子脱下来光着脚追着前面的那俩丫头去了。郭绒花一边走一边说,原来昨天下午是她三哥带着她去北河边下了笼子,结果昨天晚上他们家猪圈墙塌了半边。家里养的一头半大猪顶着雨满院子乱窜乱拱了一上午,雨一停她妈就喊着她俩哥哥在家垒猪圈。哥哥们可是没时间再带她出来玩了,她等不及,就跑来找王国栋了。“国栋哥要是在家,肯定能带咱们去。”郭绒花对王国芝说到。王国芝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自己好闺蜜,你都开口了我哥能不去吗怕不是你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得试试看能不能搭个梯子爬一爬呢到了河边一看,北河水上涨了不少,往日里清凌凌能见底的河水翻涌着浑浊的浪花,水流颇为湍急。王国栋按照郭绒花指点的位置把两个地笼捞出来,里面倒是有一些还没巴掌大的小鱼。这几条小鱼就把两个小姑娘给惊喜地尖叫连连,慌忙从地笼里往篓子里捡鱼。王国栋看她俩捡的高兴,找了一个水势平缓的地方把网子撒了下去,感觉网子沉到底了,再慢慢往起收。把网子提起来一看,收获还不少,网子上挂了许多小杂鱼,银光闪亮的鱼鳞在灰扑扑的网子里裹着格外显眼。俩姑娘更兴奋了,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这些小鱼从网子上取下来。王国栋站旁边乐呵呵地看着她俩玩,说实话这些小鱼真得没法吃,巴掌大的都没几个,全是一些比手指头长不了多少的,没肉不说刺还多。这要是搁在物资丰富的年代,还能裹上面包糠鸡蛋液放在油锅里炸成小酥鱼,老人小孩都爱吃,隔壁小孩都馋哭了。可是现在,社员家里都是一年才过一次油,他们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