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九个月就能满地乱爬了。可这孩子都四个月了还不会翻身,褚天逸就急了,他生怕孩子受得那番折磨影响了孩子发育,再让孩子落下了什么病。今天终于发现孩子会翻身了,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还能与谁分享自己的喜悦,共同为孩子的成长而欢欣呢当然是老王家了。天逸喜滋滋地解开雨衣,把孩子从捆在胸前的背篼里抱出来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他自己趴到桌子一边轻声呼唤:“臭宝宝,爸爸在这里,臭妞妞快点转过来看爸爸。”躺在桌子上的孩子先是侧了侧头,接着费劲儿地翻了个身,嘴里咿呀不停伸出手去抓他。天逸高兴得一把抱起了孩子,没头没脑地亲着孩子的小脑袋:“臭妞妞真棒臭妞妞真是爸爸的好宝宝”又激动地转过头问围观的众人:“你们看到没有她会翻身了是吧韩婶子您看到没有”韩老太连连点头:“看到了看到了,这孩子身体没问题,我看她腿也有劲儿得很。”天逸乐得哈哈笑:“是啊是啊,她拿脚蹬我的时候可有劲儿了。”屋里的气氛轻松愉快,就连王国栋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个时候门外却猛然一亮,一到闪电劈过,这闪电仿佛是一个信号,一直翻涌的乌云终于停住了,电闪雷鸣中暴雨倾泻而下。王国栋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门口,众人也都跟到门口往外看,一滴雨点落下来,打湿了巴掌那么大的地面。天逸伸出手去接了几滴雨水说到:“嘿以前都说豆大的雨点,这雨点可不止豆大,怎么也得有乒乓球大吧”没人理他,众人都看着屋外,就这说话间的功夫,雨水已经在低洼处聚集起了浅浅的水坑。落在屋顶的雨声顺着瓦片往下淌,给屋檐上装了一挂绵密的水帘。不大会儿的功夫,院子里已经开始积水了,王国梁披上雨衣拿了铁锹去掏院墙下留的出水口,沿着院墙巡视了一圈后回来道:“雨太大,浴室的出水口开始倒灌了。”王国栋拿了个袋子把堆在柴草棚角落里建房时没用完的沙子灌了一口袋,提到浴室里堵住下水口。他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呆,隔着雨衣雨滴把他打得生疼,他对着屋子里的家人说:“我要去平桥水库。”雨声太大,屋里的人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王国梁问他:“哥你说啥”王国栋前行几步站在门口:“我要去平桥水库,现在就去。”王国梁瞠目结舌:“这么大雨你去水库干吗”“我不放心,这么大雨,水库会不会漫堤我想去看看。”王国栋说着语气越发坚定:“我要去看看。”王国梁却不同意:“大哥你别去了,好天咱去水库还得走上小半天呢,下这么大雨,还不得大半天到不了再说水库漫堤了不是可以泄洪吗你去看了有什么用”泄洪上辈子明明没有泄洪,这水库是溃坝垮塌的,为什么没有泄洪官府的报告始终遮遮掩掩,这场惊天的灾难上辈子一直到他死,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不行我必须去”王国栋脱下了脚上的雨靴:“国梁你好好看家照顾好家里人。”他说着就要走,郭绒花带着哭腔喊他:“国栋哥”他盯着红了眼圈的郭绒花:“你等我回来,我会回来的”说完不再多话,转身就走。还没出村,他就摔了一跤,光脚走在到处都是黄泥糊糊的路上,滑溜得厉害,他爬起来在路边菜园子的栅栏里挑挑捡捡,看中了一根鸡蛋粗的木棍,一使劲儿就把这木棍拔了出来,当成拐杖拄着,果然好多了。出了村还没多远,后面褚天逸喊他:“国栋哥”他回头一看:“你怎么来了”“我不放心你呀,你这么笨”褚天逸说着扶着他的胳膊站稳,弯腰脱掉自己的雨靴,他四处乱瞄,把雨靴放到了路边的玉米地里。藏好了雨靴,他抬头对王国栋说:“走吧穿靴子泥巴沾鞋,走得太费劲儿了。”王国栋看着他:“你需要一个拐杖。”天逸伸手抓住了路旁的杨树枝,一发力就折了下来,折断枝枝叶叶拿在手里:“有了,走吧”两个人闷头赶路,雨大路滑,不知道摔倒多少次,眼看要到平桥水库了,褚天逸拽住王国栋:“找个地方歇歇吧我饿得厉害。”王国栋看了下手表,下午四点多了,他还是早上吃的早饭,连续赶路体力消耗得厉害,他也饿了。他领着褚天逸进了路旁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水库他常来,也认识了几个住在附近的同龄青年,跟着他们到家里讨水喝认过路,进了村子他左拐右拐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门开了,正是曾经一起在水库游过泳摸过鱼的伙伴赵满全。赵满全看是王国栋简直大惊失色:“王国栋下这么大雨你咋来了” 他知道王国栋家是安平的,距离此地颇远,他为什么冒这么大雨过来进到屋里王国栋脱下雨衣才有力气说话:“雨太大,我怕发水,来看看水库咋样了。”听了他的话赵满全惊疑不定:“不会吧这水库那么多人修了那么多年才修好,怎么就不能顶住这雨了呢”“这雨太大下得时间短还没事,时间长了这水库真得能顶住吗”王国栋反问他。“这,这也说不好。”赵满全支支吾吾,天知道能不能顶住,平桥水库离他家不远,为什么会修这么大一个水库,他再清楚不过了。每到暴雨,槐河水位高涨的时候,下游支流如河总会泛滥,平桥水库是为了控制槐河排往如河的水量而修建的。问题槐河是一条大河平桥水库虽大,能控得住槐河“我们还没到水库呢,路实在难走的厉害,来你家歇歇脚。”王国栋累得很,也不再跟赵满全客气:“有热水吗给我喝点。”“有有有,你等着”赵满全招呼他俩坐下,喊了自己媳妇去灶房烧水,马上做点简单的饭食来,估计王国栋还没吃饭,肯定饿了。天逸从怀里拿出来一个不大的包裹:“韩婶子让我拿给你,里面有饼子。”王国栋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包饼子,还有家里的手电筒。吃过饭才五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赵满全直嘀咕:“这才阳历八月,大夏天,这个点儿就天黑了这雨大得真邪性”可不是邪性吗从早上开始下,到现在一刻也没停过。雨一下一两天都常见,问题这不是小雨也不是中雨,这是特大暴雨,这么大的雨哪有下这么久的三个人不再言语,直接深一脚浅一脚往水库去,到了水库赵满全大吃一惊:“我的天爷水咋涨这么多”赵满全家离水库近,大夏天农村汉子都喜欢傍晚去水库游水,权当放松洗澡了,这水可比他昨天来时涨得多了,泄洪闸上标的水位线清清楚楚表明水深已经达到百十米深。要知道这个水库的最高水位线才一百三十多米,平时水位也就不过七八十米而已。“上游也在下雨,还下得比咱们这儿都大”王国栋沉声说道。“说不定没事呢”赵满全忐忑不安地猜测:“肯定会泄洪吧水位再上升,就该泄洪了。”“泄洪”王国栋冷笑:“如果泄洪,现在就得通知下游百姓撤离了,有通知吗”赵满全沉默不语,当然没有,水库装有高音喇叭,如果泄洪,不但喇叭会广播警告,下游沿岸公社都会得到专门通知。这个喇叭只在建造初期实验闸门的时候响过一次,此后再无动静。“我们去问问。”王国栋转身朝不远处的控制室去。控制室建在一个小院子里,王国栋晃荡了半天铁门才有人从屋里出来,来人站在门后问他:“你们干嘛的”王国栋开门见山:“我看水库离最高水位线也没多远了,为了大坝安全,是不是现在就该泄洪”来人苍白着脸回答他:“泄洪一定要接上级通知,没有上级通知,不能泄洪。”“那依现在的水位线,是不是达到泄洪标准了”王国栋追问。此人盯着王国栋,白着脸道:“快了。”王国栋点点头,转身走了。王国栋知道,这个看守人员也知道,按这种速度涨下去,水库很快就应该泄洪,问题是上级没有下达命令,下游没有接到通知,看守人员是绝不敢自己擅自做主的。回到赵满全家,赵满全挽留王国栋住下:“国栋,你今晚别走了,雨太大,你家又远,你留下吧,咱们明天再去水库看看他们怎么说。”王国栋闷闷地点头同意了,是夜,谁也没有一丝睡意,褚天逸问道:“国栋哥,这个水库到底是哪一级别负责管理难道负责管理水库的上级部门不知道水位上涨了吗”王国栋呐呐无言,谁知道上级部门知道不知道呢第二天天一亮,一夜没合眼的几个人就赶紧往水库跑。一路上赵满全不停怒骂:“贼老天这雨就没完了是吧拿盆往下浇,天是漏了不成”说着说着这汉子就带上了哭腔:“这是不给咱活路了呀”到了水库一看,几个人倒抽一口凉气,短短一夜,水位上涨了近十来米,离最高水位线不过十几米而已王国栋几步奔到控制室的小院前,死命摇晃铁大门。看守员很快就跑了出来,王国栋还没有开口,他就冲王国栋吼道:“没有没有通知我打了三个电话没有人接”王国栋瞪着他沉默不语,看守员浑身哆嗦,照这个态势下去,只要再有半天时间,水位就会到达最高警戒线,到时大坝随时会垮塌。王国栋转身就走:“我去文县”天逸忙忙的跟上:“去文县找上级部门”“是”王国栋脚下不停。今天已经四号了,再有四天他打了个哆嗦不敢想下去,只加快了脚步。平桥水库虽然归文县管辖,但是地理位置上却比安平县里离平桥水库远多了。两个人半下午在路上随便找了一个村子歇脚,帮助他们的老汉听了王国栋的话唉声连连:“唉我就知道,这天儿不对,不对老头我活了五六十年,自打记事儿起就没下过这么大,这么长时间的雨自打这水库建起后,咱这儿是不咋被淹了,可这水库毕竟是人造的呀这天要降灾,人力哪能拦得住”在老爷子家吃过一碗热腾腾的菜汤面后,俩人又上路了,天擦黑才到了文县,褚天逸累得直喘:“好家伙,咱俩这一通走,比在部队急行军还厉害。”到了文县王国栋凭着记忆直奔县委大院,到了门口一看,心都凉透了,铁将军把门两人茫然四顾,再没有比这更糟的情况了,沉默了半响,褚天逸道:“咱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等明早再来。”住哪王国栋着急,出来时根本没有介绍信什么的,招待所肯定是住不成,文县本就萧条,此刻暴雨如注天色已晚,大街上更是家家关门闭户。连敲了两家人都不开门,俩人无法,只得出了县城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宿。王国栋向这家的男主人打听文县的革委会主任,姓甚名谁,平时为人如何,男主人只憨憨笑着说:“俺可从来没见过那等大人物,谁知道他是哪个别看俺住的离县城近,一年到头可是去不了两次县城呢”既然如此,只得耐心等天亮了,王国栋同这个憨憨的汉子交代:“大哥,平桥水库如果垮塌,你们这里必定也会受灾,你早作准备为好”这汉子连连点头:“行行,我就说这天不对劲儿呢,雨太大,屋顶都漏水了。其实我压屋顶的手艺很好的,往年下大雨我家也没漏过。”第二天一早,王国栋两人就辞别了这家人直奔文县县城,往县委而去。心急火燎等到九点多,大门才打开,王国栋抬脚就往里面去,看大门的伸手就拦住了他:“哎哎哎你谁呀知道这是哪吗你就往里闯”“革委会主任来没来”王国栋问他。“没来”他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大门旁边的值班室。王国栋跑上去追问他:“那什么时候会来”这人却早已不耐烦了,两眼一瞪:“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革委会主任”说完他不再理会王国栋,把门一甩进去了。王国栋无法,只得站在门口等候,除了大门刚开时进去的几个人之外,王国栋等到十点多也再没见一个人进出。正当他急不可耐要闯进去时,大门里出来一个人,王国栋赶紧过去一把拉住了他:“你们县革委会主任来上班了吗”这人连连摇头,王国栋急了:“哪他为什么还不来上班他什么时候能来”“我们县根本没有革委会主任”这人说完就要走,王国栋大吃一惊,他追上去语带哀求:“大哥,你行行好,帮帮我,我是安平县来的,平桥水库水位马上就要到警戒线了,要你们革委会主任下令泄洪呀这关系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这个人扯着他的腕子把他拉到了一座房子的屋檐下:“你不用再找了,我们县已经两年没有革委会主任了,县委基本不办公,你找不到人的。”王国栋一听傻眼了,他抓住了这人问道:“大哥你担任什么职务你能不能 ”此人连连摆手:“不行,我知道你想说啥我就是一个厨子,我帮不到你,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