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衣柜子,怯笑道:“父亲不必担心,女儿有几身好衣裳,只是没舍得穿,女儿知道如今府中开销很大,实在不必多为女儿花费银子,再说,女儿吃穿用度都是府中出的,每月的二两银子月例钱还能存起来,回头给爹爹送去,好为府中补贴一下。”叶隆瞧了那柜子一下,眉心隐隐跳动,那哪里是什么好衣裳都是成色料子都下品的东西,连府中管事嬷嬷穿得都比她好。又听得二两银子月例钱,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真好,二两银子的月例钱。他隐忍不发,只微微叹息一声道:“银子你自己存着,别乱花,府中的开销不必你担心,你这孩子,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可见虽你娘亲早去,可性子还是秉承了她的温婉柔顺。”叶宸柔婉地说:“二姨娘的教导,女儿不敢忘记。”叶隆面容怔了怔,轻声道:“你不必叫她二姨娘,她生你育你,你就是唤一声娘亲也不为过。”叶宸还没说话,叶婉便尖声道:“父亲,这怎么行这还有规矩吗姨娘就是姨娘,身份岂可与国公府小姐相提并论”叶隆盯着叶婉,不怒反笑,眼底却蕴含着浓浓的讽刺,“听你说这话,倒是挺懂规矩的,怎地来了你二姐的屋中,却这般胡搅蛮缠没半点规矩”叶婉一时无言以对,只得狠狠地瞪了叶宸一眼。叶宸低头敛住眼底的锋芒,浅声道:“父亲,三妹说的也在理,规矩是这样的,若强行更改,只怕母亲会不高兴。”叶隆拧了眉头,想起今日之事,清平未必就不是动了心思,想到这里,他硬声道:“规矩确实是规矩,不好随便更改,但是你娘亲本是我的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说降为姨娘,但是从伦理上看,你叫她一声娘亲也不为过。”叶宸只得应声,“是,女儿知道了。”叶隆想与叶宸说几句话,见叶婉姐妹还杵在这里,不由得冷下脸,“还不滚回去在这里做什么”叶婉与叶娴被他吼了一声,吓得浑身一个哆嗦,也知道今日寻衅无门,只得含恨离去。叶婉出到门槛,回头瞪了叶宸一眼,眼里饱含了憎恨与厌恶。叶宸迎上她的眸子,本来清棱棱的眸光忽然变得阴沉冷狠,仿佛阴暗的草丛里射出的两道冷酷的蛇眼光芒,叫叶婉为之一惊。她暗自吃惊,这小贱人去了一趟伏安寺回来,怎地像变了个人似的叶宸收回眸光,含笑对站在门口的小灵道:“去煮水,到柜子右上角取最好的那罐茶叶过来。”小灵怔了怔,虽说屋中没有什么好茶叶,但是柜子左侧的茶叶已经发霉,霉臭难以入口,国公爷爱茶,对茶叶要求很高,所喝的也是上好的茶叶,这些发霉的茶叶他指定不会喝的。不过,小灵到底机灵,很快便明白了叶宸的用意,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小灵提了热水上来,并且取出泥黄色的茶叶罐子,叶宸便让她出去了。叶宸坐在桌子旁边,洗了三次茶,叶隆不禁皱眉,这洗茶若洗得过多,茶香的味道便会消散,这是泡茶基础的知识,她却不懂得,想起叶青泡得一手好茶,叶隆不禁对叶宸有些失望。叶宸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脸色红红地羞赧一笑,“这茶虽说是女儿屋中最好的,只是只是可能是女儿放置不好,有些受潮,女儿往日喝的时候,也需得洗上几遍才能入口。”她手指灵巧地把杯子翻过来,点茶入杯,水汽氤氲,笼了她娇俏洁净的面容,屋中充斥的竟不是茶香,而是一阵阵霉味。她把茶盏递上来,叶隆接过,放在鼻子下闻了一下,随手又放下,他对茶极其严格,不是好茶,从不入口。“这就是你屋中最好的茶叶”叶隆淡淡地问了一句,热气在他面前扶摇直上,看不清他的神色。“是的,还是周嬷嬷特意送过来,就那么一点,女儿一直都舍不得喝,父亲快喝,一会儿凉了便不好喝了。”叶宸稚气道,一双大眼睛盈着祈求和期待。叶隆把茶杯重新握在手中,手指顺着边沿抚摸了一圈,慢慢地饮了一口,酸涩发霉的味道在口腔散开,他勉强咽下,那味道顺着喉咙一直往下,不知道是因为这变味茶叶还是因为看到叶宸过得这样的苦而心中生出一丝苦涩来。叶宸眸色微凉,心头并不觉得温暖,娘亲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他若是真有心爱护她身后的儿女,自己与弟弟也不至于受尽委屈欺辱。如今他肯坐在这里喝这杯发霉的茶,不过是因为她让小灵去传的一句话。第19章 薄情他是真爱过娘亲,可惜,只是爱过而已,到底他也没能为娘亲争取到什么,甚至没能好好地护着她,让她早早便悲哀死去。而她要的就是借着这一份已经褪色的感情,为自己在这个家争得一席之地。沉默了一会儿,叶隆终于进入了正题,“你娘亲临死前交了什么给你”慕容氏难产死的时候,叶隆并不在府中,回来之后,慕容氏已经下葬了,也就是说,叶隆并没见到慕容氏最后一面。当然,他更不知道,慕容氏是在难产的时候被清平下毒害死的。叶宸起身,走到一个黑色陈旧的柜子前打开,取出一个锦盒,她走回来,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几封信与一幅画卷。“这是娘亲留下的,具体是什么,女儿也不知道,父亲自己看吧。”叶宸把盒子递给叶隆,眼底敛住一丝光芒。这些信件,她自然看过,是他们成亲的时候,叶隆出征,写回来的家书,那时候,他是爱着她的,年少气盛,信中自然也写了很多对她的承诺。而那一幅画卷,则是他在婚后不久为她作的,是她容貌最盛的时候。叶隆打开画卷,乍看到这个在他生活中消失了许久的人,神色微微一变,前尘往事浮上心头,竟觉得心中有难忍的酸楚疼痛。一个最薄情的男人,在直面自己年少轻狂时候的爱情,心都会变得很柔软,而画中的人,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自然勾起了他所有和她美好的回忆。死亡是最霸道的,会让人忘记死去的人所有不好的东西,而只留下美好的一面。更何况,虽然叶隆自己不承认,但是他心里很清楚,他对不住慕容氏。“娘亲是生三弟的时候难产死的,她不曾见过三弟,想来,对三弟也一定很不放心。”叶宸轻轻叹息道。慕容氏嫁给他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这儿子没有养大,三个月的时候夭折了。而程氏在也曾生下儿子,可惜这个儿子也没能活下来,所以叶天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你弟弟在你母亲那边抚养,不会受什么委屈。”叶隆打起精神道。叶宸心底不免失望,其实只要他用点心,就知道清平公主不过是在他面前对叶天好,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叶天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他太过相信清平公主,以为皇家帝女就一定大度仁慈但是,她如今也不能说太多,只得微微笑着说:“是的,有母亲照顾,女儿很放心。”叶隆瞧了她一眼,烛光掩映下,她的面容洁净而单纯,他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女儿,觉得她性子畏畏缩缩,胆小怯懦,难登大堂,但是如今听她的谈吐,看她的神情,又仿佛和自己认知的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叶隆也没有深究,大概是之前自己与她少接触的原因罢了。“放心,以后为父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叶隆叹息了一声,轻轻地道。今夜想起慕容氏,他心中五味杂陈,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多是出于对慕容氏的愧疚,能顶一时,却终究不会长久。但是,叶宸要的就是这一时而已。叶宸抿唇一笑,“父亲说的是什么话女儿哪里委屈过在府中锦衣玉食的,也没能帮家里什么忙,女儿深感惭愧。”她的指腹扫过裙子上的纹路,脸上的笑意盈盈,眼底也是诚恳之色,让叶隆看不出任何端倪,只觉得她心思单纯。“傻姑娘”叶隆慈爱一笑,这种慈父的光辉叶宸前生未曾见过,一直以来,叶隆对她都是疏离冷淡的,她也不曾懂得像现在这样用心计与他说话。所以,这冷淡便一直延续到她嫁给白擎夜。这一夜,叶隆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其实不是不知道清平公主这些年对叶宸的所作所为,可他并不愿意为了叶宸与清平公主起冲突。加上清平公主一直都很收敛,并没有太过分,像今天发生的事情,之前不曾有过。他隐隐觉得,以后这个家,不会再有这样的平静。叶宸也没有入睡,重生之后,她没有一夜是可以安然入睡的,只要一入梦,梦中尽是血腥和恶毒,耳边萦绕的是惊叫声,凄厉声,还有一双暗黑悲伤的眸子在注视着她,对她说:若不曾认识你,该多好过了两日,叶二夫人陈氏的丫头小初告知小灵:“事情都调查清楚了,是公主屋中的丫头杜鹃与黄贵勾搭成奸,杜鹃偷走了公主屋中的贵重首饰,要与黄贵私奔,但是在去的路上,杜鹃被山贼抓走,黄贵为了掩饰罪名,才会诬陷是二小姐勾引他私奔。”小灵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叶宸,叶宸只淡淡一笑,并不说话。前生,清平公主身边的大丫头杜鹃,忍受不了清平公主的谩骂毒打,所以,在她去伏安寺的前一天就偷偷地离府了。清平公主为了平息事情,自然就会把杜鹃推出来,好取信于人。因为,自从这件事情之后,杜鹃确实是无影无踪了。这一切,都在叶宸的预料之内。几日之后,凤织苑内。清平公主听了护卫的回禀,冷冷一笑,“看来,捐给伏安寺的银子,是变卖了本宫的首饰得来的。”“没错,小人查探过,慕容氏留下的首饰箱,一直都在揽胜苑,不曾动过,所以,她说把慕容氏的遗物变卖捐献给伏安寺,是谎言。”护卫回答说。昌乐郡主叶青在旁听得此言,怒道:“她怎敢骗人母亲,我们得赶紧告诉父亲,戳穿她的谎话,让父亲知道偷东西与黄贵私奔的人就是她。”清平公主不悦地扫了她一眼,“你想去戳穿她什么谎言杜鹃与黄贵偷盗私奔,是我调查出来的结果。这个结果你父亲已经接受,如果现在你或者是我去跟他说,又无真凭实据,他怎会相信反倒会觉得我们污蔑那小贱人。”叶青秀眉蹙起,不甘心地道:“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她这么可恶,总要让父亲认清楚她的真面目,那日叶婉跟我说,父亲竟准许叶宸唤二姨娘为娘亲,可见父亲对她是动了恻隐之心。”清平公主面容一变,“你说什么”叶青低头,把那晚叶婉到揽胜苑闹事的前后始末说了一遍,最后恨声道:“这府中还有没有规矩了姨娘就是姨娘,母亲只有一位,现在这般抬了她起来,那她二姨娘岂不是成了主子了”第20章 待遇变了从来,姨娘在府中的地位都算不得是主子,只比奴婢高一些,即便是用餐吃饭,也是不能够与主子小姐们同桌的,需得在旁边布菜伺候,而程氏之所以可以与他们同桌吃饭,是因为老夫人的缘故,清平公主面子上不欲与老夫人撕破,加上程氏又深谙人情世故,懂得巴结之道,才有此特殊待遇。只是这样的事情,在别家深院,是绝不可能发生的。清平公主听了叶青的话,梳理得整齐贴服的发额之下,突显了青筋,眼底也闪过一丝怒气,但是这丝怒气很快便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淡和雍容,“他念着慕容氏的好,也是无可厚非的,你下去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叶青恨声道:“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我去找她算账。”“回来”清平公主脸色忽地一沉,凤眸眯起,有愠怒在端庄美丽的脸上渐渐散开去。叶青回过头来,委屈地清平公主,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就生气了。清平公主眉目含霜,厉声道:“不许去找她,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郡主,是高贵美丽的牡丹,而她只是一株长在沟渠旁的臭草,你碰了她,连你都要沾一点肮脏气。”“可是,”叶青想了想,又有些生气地道:“您没见她这几日连给母亲请安都不来了吗自从那日在父亲面前得了脸,她不知道多放肆了。”清平公主阴沉着脸,“她终究是要来的,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做主,你去吧,我警告你,不许去招惹她,若你实在看不得她气焰,不是还有叶婉和叶娴两人吗她们一向听你的。”叶青先是一怔,继而浅浅地笑了,“母亲,我知道怎么做了。”叶青转身出去,清平公主对站在一旁的护卫道:“你去严密监控揽胜苑,那边有任何动静都必须回禀。”“其实公主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那些首饰肯定还在,现在带人过去搜是一定可以搜到的。”护卫道。清平公主冷冷地道:“本宫做事,要有十足的把握,绝不容许她有一丝翻身的机会。”周嬷嬷在一旁道:“行了,公主怎么吩咐你便怎么做,一点事儿都不懂。”护卫讪讪地道:“是,那小人告退。”护卫走了一会儿,叶隆进来了。“你回来了”清平公主含笑上前,命人为他沏茶。茶叶是从宫中送来的香片,刚一泡上水,茶味盈满屋中每一个角落,叶隆深深一闻,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