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老夫人说不让御医去看,她一向精明,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自己的孙子病了,难得公主发声让御医去看,她该感激才是,怎会反对凡事反常必有妖,加上,她知道叶宸叶天两人在府中不受宠,受冷落虐待是常有的事情。老夫人见二老太太出言干涉自己的家事,不由得沉下脸来,“狗拿耗子,又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偶感风寒,吃几服药就好,何必劳烦蓝御医”“既然只是偶感风寒,怎地去探望一些也诸多推搪”九公主凉凉地道。清平公主按捺住心底的怒气,“阿九,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啊”九公主莫名其妙地道:“这怎么是唯恐天下不乱不就是去看看天儿吗不让去的话我不去就是了,怎么说得我有心捣乱似的”在场的人也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了,这九公主的要求也不过分啊,她带了玩意过来送给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就算小孩子病了躺在床上,她去探望一下也并无不可,除非,是很严重的病,可听老夫人说也不严重啊,否则,怎会不让御医去看呢而且,家中孩子有病,作为祖母的母亲的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还不许御医去看,这说出来也真是怪异得很。林洛心站在叶隆身边,神情有些紧张,叶隆发现她好几次想说话,但是也都忍住。最后,终于是忍不住,怯怯地对九公主道:“公主,小少爷确实是病了,不过如果御医能去看看自然是会更好,不过今日是老太太的寿宴,不宜劳师动众,不如,便让妾身带御医前去,若小少爷确实好一些,便领他出来跟九公主说一声谢谢,若还是不大好,便等他好了之后,妾身领他亲自登门拜访,感谢公主。”九公主却甚是不悦,“这是怎么回事啊本宫不过是想见见天儿,怎么一个个拦阻本宫这到底发生什么事如果病情严重,眼下刚好就有御医在,你们国公府最近真是怪得很啊。”众人听了这话,虽没明说,却也觉得九公主说得对。叶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心底,泛起了淡淡的酸楚。林洛心的意思他知道,她会这样说,大概是天儿的伤势不轻,有御医看一下她便可放心,只是又怕众人知道让他没面子,所以才说由她亲自领御医前去。有些事情,他是宁可关起门来处理,可若是没办法的情况下,扬开去,又如何一个刚入门的林洛心,尚且能这样关心天儿,他这个做父亲的,便不能为自己的孩子做些什么吗想到这里,他对晨安道:“晨安,把少爷领出来,让御医看看,他也该给祖母磕头贺寿了。”这话一出,首先最意外的是叶宸。她已经安排好了,叶天终究会出来被众人看见,众人也会发现他身上带有伤,但是,事情还得发酵一下,她才会安排叶天出来,却想不到,叶隆却让晨安去带他。这是为何他分明知道天儿受了皮肉之伤,并且高热不退,若天儿来到,御医一诊断,有些事情便遮瞒不过去了。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清平挑开吗可他一向那么重视所谓的表面和谐,他愿意为了天儿,与清平之间闹得不可开交叶宸看向他,只见他脸色平静,仿佛要做的只是一件寻常事。但是,他心里应该明白,只要天儿出来,他国公爷的面子就要丢得一干二净。为什么清平的脸色变了变,那日她跟叶隆说过叶天病了,她知道叶隆并没有去看过叶天,所以,她估计叶隆不知道叶天的病情和伤势,可如今贸贸然带他出来,蓝御医又在场,叶天的伤痕和病情便掩饰不住了,她连忙阻止了晨安,“慢着,他刚吃了药睡下,晚点再去吧。”“不妨,小孩子睡少一点也不妨的,去吧,晨安。”叶隆这一次却是十分坚持。清平看向叶隆,叶隆脸上虽然带着轻笑,但是夫妻多年,她从他的眼底探出了一些冰冷,她脸上和嘴唇的血色在迅速褪去,难道,林洛心这个贱人把事情都告知了他想到这里,她看向林洛心,林洛心则有些诧异地看着叶隆,仿佛对他这个举动也是十分意外的。清平公主这些年在家中以威严镇压,所以她笃定无人敢背叛她,唯一有可能说出去的,就是林洛心。晨安走后,叶隆走到清平身边,语气很淡很淡地说:“那日,我并没有上朝,而是在凤织苑,我看见了你们,可你们并没有看见我。”第91章 请族长清平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叶青一个箭步上前,迅速地扶住她。清平脸上挤出一个古怪的笑,看向叶隆,声音颤抖,“所以,你现在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我的短夫妻多年,你一定要这么狠心吗”叶隆眼底有浓浓的悲伤,“是啊,我一直都不明白,夫妻多年为何你还是可以这么狠心。”众人见叶隆与清平私下低语,神色皆是有所变化,便觉得这事情不简单。叶隆的举止,让叶宸觉得很奇怪,就算他想让叶天的事情被所有人知道,但是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当做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现在与清平私下说话,并且脸色已经让人看出了大半情况,这就等于告知众人,一会大家所看到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只是他无力处理。这不是扫他的面子吗他一向是那么重视面子和名誉的人啊。叶天是被晨安抱上来的,在这寒风凛凛的花园里,他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依偎在晨安的怀中,用奄奄一息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众人本以为他只是像老夫人说的那样偶感风寒,却想不到这般的严重。二老太太见状,不禁冲老夫人怒道:“病得这么严重,你刚才还说不许御医去看他你这祖母的心是铁造的吗”老夫人冷哼一声,“我的孙子,需要你操心吗省省吧。”二老太太本就因为玉牌的事情心中郁闷生气,如今听得她这样的语气,火气蹭蹭蹭地上来了,“说到底,我也是叶家的人,他的事情怎么就不需要我操心了难怪叶家人丁单薄,原来这子孙竟是被你这般的虐待。”这本来就和老夫人没什么关系,但是二老太太这样说,却让人觉得老夫人铁石心肠,不关心孙子。老夫人羞怒难忍,伸出手指指着二老太太的鼻子,“你闭嘴,我虐待谁了你亲眼所见吗哪家的孩子会健健康康地长大,没点小病小痛的”叶宸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抱住叶天,并且撸起他的袖子,露出手腕手臂上的伤痕,哭着道:“御医,求您治治我弟弟。”众人看过去,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这到底是谁下的手怎这么的狠心这才是七岁的孩子啊,那手臂手腕上竟是连一块好肉都看不到了。叶隆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由得心中一痛,不忍地别过头去。叶天忽地全身抽搐,脑袋偏向一边,牙关死死地咬住,脸色白得吓人。蓝御医惊叫一声,“不好,是高热惊厥了,仔细咬断了舌头。”林洛心一个箭步上去,把手伸进了叶天的嘴里,叶天死死地咬住,不过片刻,他口中便有鲜血渗出。林洛心疼得蹙起眉头,却一声不吭,紧张地看着叶天。蓝御医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为叶天施针。终于,叶天渐渐地松了口,全身虽然还在抽搐,却已经缓解了许多,慢慢地,抽搐便成了轻颤,他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地看了众人一眼,眸光触及清平公主,他吓得浑身一个哆嗦,急忙往林洛心怀中蜷缩,像是寻求依靠一样。清平公主脸色苍白,叶天此举,无疑就是等同向众人说他害怕她,清平可以想象得到,所有人都会认为,是她虐待了叶天,所以叶天才会这样惧怕她。“简直是岂有此理”伯候夫人一向隐忍,如今却再也忍不住了,愠怒地看向清平公主,“他才七岁啊,怎能这么狠心啊”这伯候夫人往日是与清平公主交好的,如今连她都指责清平公主,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如不是公主所为,伯候夫人怎会如此不顾交情众人也纷纷谴责,也有眼尖的人发现今日竟没见到慕容家的人过来,按理说两家姻亲,慕容家该来人才是的,但是他们没到,是不是意味着因为叶天的事情早与清平公主或者是老夫人起过冲突大家也禁不住联想到叶宸在宫中的事情,事情串联起来,其实不外乎就是清平这个母亲刻薄寡恩了。舆论一边倒,几乎无人声援清平公主,她就像众矢之的,面容尴尬狼狈地站在人群中央。已经无需要叶天的发挥,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伤势和所受到的折磨。叶宸不由得看了叶隆一眼,这一次若不是他,只怕今日的事情还得多费一些周章。不过,叶宸却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她轻轻地用手肘撞了九公主一下,九公主马上愤怒地道:“这还有没有点人性了这国公府真是欺人太甚了,莫非叶家的族长就不管啊”这话,提醒了二老太太,二老太太当下便道:“来人啊,马上把族长请过来为天儿做主。”叶宸看到叶隆的神色一松,他的目的就是要请族长他决意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这到底是何道理不过,这也是叶宸的目的,先用玉牌激起二老太太对老夫人的愤怒,然后由二老太太提出去请族长,只要族长介入,天儿的事情就能顺利解决。老夫人听得二老太太说要请族长,气得嘴巴都歪了,但是眼下这个事情,她说什么都不占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二房的人去请族长。在场的宾客虽说有热闹可看,只是,心情不免是沉重的,毕竟今日参加寿宴的多数已经为人父母,又素知死去的慕容氏是贤惠的人,她死后,儿女竟惨遭虐待,真是可怜。至于清平公主上次在宫中,已经被皇上苛责过,想不到她没有反省,反而变本加厉,真是无可救药。人群中,已经有人私语,说她抢了慕容氏的相公,如今又虐待她的孩儿,真是丧心病狂。舆论本来是有两面性的,但是触及了底线,就容易一边倒,高门大宅,谁没个刻薄庶子庶女的事情发生但是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却就让人难以忍受了,而且叶天又是国公府的独苗苗,并且慕容氏是正妻,那这叶天也算是嫡子了,作为后母的清平公主就算不照顾疼爱,起码也不该这般刻薄狠毒啊。众人再看林洛心对叶天的态度,她一直护着叶天,像母鸡护着小鸡那样,仿佛她就是叶天的母亲那样,人群中便有人说:“瞧那林洛心是真心疼爱那孩子,还不如让林洛心抚养吧,瞧着那些伤痕,可真叫人心疼啊。”“谁说不是呢堂堂公主竟这般的刻薄,若皇上知道了,不知道该怎么震怒。”人群中自然也有人指责叶隆,说他作为父亲,竟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孩子。不过也有人替叶隆辩解,毕竟,清平是皇家公主,叶隆又忙于政事,府中的事情又能兼顾多少总之,在一众讨论声中,族长来了。但凡百年士族,都有族长和长老,维持族中一切事宜。叶姓族长,便是之前的叶太傅,皇帝的恩师,如今已经荣退,在家颐养天年。老夫人的寿宴是邀请了他的,他这些年已经鲜少外出,加上他一直不喜老夫人那种尖酸的性格,所以便让家中儿媳妇过凑凑热闹,自己就不过来了。想不到国公府二房那边却来了人,说让他过去主持公道,问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一句话都没说,拿起拐杖便站了起来。对叶太傅而言,族中最大的丑闻,便是当年皇太后下旨让叶隆娶公主,却把正妻降为姨娘一事。他当年对此事有莫大的不满,但是纵然他是太傅,却也不能过问皇家之事,这件事情一直在他心底,总是不能释怀,觉得叶家亏待了慕容氏。如今听得叶天遭受了这样的对待,他满腔的怒火便涌了上来,只是碍于修养,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忍着一口气,跟着二房的人去了国公府。叶太傅德高望重,在场的人对他也是尊崇有加,即便连狂傲的平常候,也不得不上前搀扶问安。叶太傅走到林洛心身边,如今已经是林洛心抱着叶天了,她坐在椅子上,神情黯然,双手死死地抱住叶天,而叶天身上覆盖了厚厚的棉衣,族长弯下腰,拉开叶天的袖子看了一下,然后,便久久不做声,任由人搀扶坐在太师椅上。本来一场好好的寿宴,却闹到要请族长来主持公道,这多少扫了老夫人的面子,她狠狠地剜了二老太太一眼,然后神情冷淡地对叶太傅道:“族长不是说身子不适不便来参加我的寿宴吗现在看起来,还挺精神啊。”叶太傅一双眸子如电光般锐利,盯着老夫人,他淡淡地道:“锦上添花的事情,做不做在乎人情,老夫人今日有这么多宾客登门贺寿,已经是足够的福气,老夫来不来,不重要。”“只是托福,您还是来了”老夫人依旧淡淡地道。“是啊,老夫还是来了”他微微叹息,却压不住额头跳动的青筋,倏然朝叶隆怒吼了一声,“隆哥儿,你可知罪啊”叶隆出列,垂头道:“知罪。”没有辩解,只有一句知罪,这两个字,说出来轻易,但是在众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