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拜托你照料一二了。”“且放心,有我在。”他穿过人群定格在唐皎身上,心里补上一句,还有你妹妹在,谁能欺负的了你们唐家。火车鸣叫,这是要开了,唐皓南转身上车,在临上车前,终是停下身子,悬在车身两秒,匆匆而下。跑到一直未出声的唐夏茹面前,留下一句,“对不起,等我回来。”随即赶在车开的最后一刻,挤进火车。唐皎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看着唐冬雪和唐夏茹追逐着火车向前跑去。心神动荡之际,眼泪扑簌而下。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擦拭掉她的眼泪,看那白嫩的小脸上,被蹭出一抹红痕,尴尬地脱下手套,及时弥补。温热的指腹擦过眼睑,还是那惯爱逗的她的话,“小表妹的眼泪是不是不要钱,这大冬天的,也不怕将脸冻坏了。”她咬着唇,闭上自己眼睛,任由那宽厚的大掌将她的脸包裹在其下。“你懂什么,我这泪,滴滴价值千金。”说完,竟是无声哭了起来,她如何能不开心,姆妈终于摆脱父亲,和他离婚,哥哥也打消去当兵的想法,最后那一句,分明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松动,只怕等他再次回家,就会同二姨相认。所有人都逃过一死,她重生回来最大的用处已然燃尽,哪怕现在天降惩罚,她都愿去承受,只为换家人平安。张若靖察觉到睫毛在他掌心骚扰,看向火车开远,哭做一团的干妈和小姨就要转身,吸了一口凉气,“我好心帮你擦泪,你得寸进尺在我面前哭成这样,被人看见不好吧我说小表妹”他手指轻动想要撤手,可唐皎却借着他的力上前一步,一头砸进他怀中。深蓝色的披风在她的撞击下,在他身后飘扬,他的手砸在自己军装扣子上,少见地不知自己手脚该如何自处。轻轻挪开手,将她的头摆在一个没有扣子的地方,手拍着她的头,没再说一句惹她不痛快的话,“哭吧,把你的委屈都哭出来。”穿着红色大衣的少女将脸埋在男人胸膛中,哭得凶狠,仿佛要将这段日子提心吊胆的苦,哭个痛快。唐夏茹睁着泪眼瞧见那相拥的二人,绒毛大雪下,身旁身后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世界如同定格般,只余那红衣墨绿一抹色彩。她擦擦眼泪,喜悦上脸,拖着唐冬雪往车站外面走,“我们回家,一会让张若靖领唐皎去找房子,你们赶紧给王柏松腾地方。”唐冬雪的声音传来,“你着什么急,哎呀姐,别板着我的脸,干嘛不让我回头。”“跟我走就是了。”在她们身后,张若靖拥着唐皎,拿自己的披风将她包住,虚拢着她,小表妹又长高了呢,从小丫头要变成大姑娘了。无声的哭泣最引人心怜,别人不知道,可时时关注唐家的他又怎会不知,她一人扛着压力,有多辛苦。那锐利的眸子含着柔,语气也呵护备至,“想哭就痛快哭出来吧,我在。”我在唐皎脑中的弦绷断,日积月累的信任将她埋没,嗓子中传出压抑的哭腔。摘下手套的那只手,轻轻拂去她头顶的雪,将她笼罩在披风下,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手放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拍着。这一哭就是半个小时,等她泪尽,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耳下是心脏跳动有力的声音,她的手还死死攥着张若靖腰间的衣服。她肩膀一抽一抽,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将一方手帕摸索着塞进她手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尽兴了咳,我不是嫌弃你,但你是不是得醒个鼻子。”拿过那方手帕放在鼻子上,她憋红了脸,使劲舒服了之后,张若靖迟疑地将披风拿下,鼻子通红眼睛红肿的小可怜顿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嫌弃她现在形象丑,伸手将未干的泪擦去。“好了,冷不冷我们回车上。”车站上的人都已走光,为了张若靖的安全,他们身边站了一圈军人保护,白皑皑的雪铺了一层,他的身上都快被雪打湿,而她却干干爽爽。唐皎仰头,用她那杏眼仔细去看张若靖,军帽下那张脸,褪去了伪装,显得成熟又稳重,就连新冒的胡茬,都显得性感迷人。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羞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张若靖带着她回到自己的车里,副官惊奇的盯着唐皎看了两眼,不止是他,这一路过来,只要是他手下的兵,都恨不得把她盯出两个洞。“那个,姆妈和二姨呢”车内实在太过安静,她呐呐问。张若靖坐在她旁边,“早回去了,让我带你去看看房子。”唐皎注意力被转移,本就不是会为这种事矫情的人,当下提起精神,“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房子了”“一共找到三处,一处就在你们公馆附近,一处不在租界内,却是个环境清幽之地,另一处在思乡会馆区域内,就是得租。”唐公馆旁边她蹙眉,这一处都不用去看就可以直接排除掉,好不容易姆妈和父亲离婚,她才不要让那两个人再碍他们的眼。但不在租界内的房子,安全性可就低了,倒时战火烧来,就怕会受牵连。可,她想起黄依然他们家,她同样很喜欢那样处处充满内涵的房子,反正他们也就住一时,等战争来临,再搬进租界也不迟,在租界也不是没生意。自己想定,便说:“我想先去看看那处环境清幽的房子。”“好,我们先去那。”那座古朴大气的宅院,地处“三不管”旁边,也怪不得主人家要出手卖掉,“三不管”净是偷鸡摸狗的混混,住在这里极不安全,就算有张若靖的压制,可长久累积的恶,也没那么容易消散。天晴了,大宅紧闭,地上全是积雪,无人打扫,副官上前敲门,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应门。唐皎脚下穿的小皮鞋,在这天气倒是暖和,就是一踩雪鞋底不防滑,小心走在张若靖身后,还是被院子里鹅卵石地面滑的差点摔倒在地。张若靖仿佛后脑勺长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身拉住她的,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耳侧,“小心些。”“嗯。”她小心地拉着张若靖的袖子,亦步亦趋。那中年男人尽职尽责带着他们逛了一圈,末了才说他打算卖了房子搬进租界去,开口管唐皎要了一万大洋。这样的院子若是在租界内,这个价格绝对算低的,房屋院子甚美,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就是显得有些衰败,可见这家人平日不在这里居住,若要买下来,少不得一番修,况且还在“三不管”旁边,这么高的要价,她对这房子兴致低了不少。倒是张若靖扬起眉,“什么好房子还要的了一万大洋,嗯”这一声充满压迫性的嗯,直让那中年男人用手擦着满额的汗水,低垂着腰,“是是,少帅说的对,值不了那么多钱。”“你这房子杂草这么多,破损之处都没办法住人,你再说一遍,你要多少钱”那中年男人支支吾吾,咬着牙说:“八、八千大洋,少帅看这样可妥帖。”一口少了二千大洋,张若靖还不满足,“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记得你有个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漫不经心的回复。那中年男人飞快的看了一眼他,汗如雨下,大雪天衣襟都被打湿了,“那,那少帅你看,多少钱合适”张若靖还未说出价格,衣袖被唐皎扯住,她眸中讶异,他这副以权欺人,十足十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在两人相熟后,极少流露出。多数情况,他虽言语间还保留着些不着调,可在她面前做事都是有一说一的正直人,流露不少真实模样,也不知今天是怎的。“别砍价了,这个房子我觉得不太合适,”怕那中年男人听到,她特意凑近张若靖,小声说,“而且你看这地,太滑了,万一姆妈摔倒可怎么办”他盯着唐皎发旋,露出得逞笑容,和那中年男人交换一个眼神,问道:“那我们换一家”“嗯,换一家。”她怕张若靖再口出恶言,急忙将他拽走,向中年男人道了声谢。坐在车里,她不解的问他,“你这是怎么了”他逗她,委屈道:“这不是给你省些钱”她狐疑地瞪他,他才扯出个借口,“唔,那男的是黄四龙的人。”只一句,就忽悠住了唐皎,她自己脑补了一千字张若靖和黄四龙打的不可开交的画面,自己把自己逗乐出声,“我们去看看思乡会馆的房子吧,离唐公馆近的那栋也不用去了。”到了思乡会馆,唐皎看着那栋已经装修好,处处充满英伦风的房子沉默了。她向左看去,二姨的房子和这栋就隔着一道铁栅栏。张若靖倚在栅栏处,慵懒地伸个懒腰,“你看看这栋怎么样当作新的唐公馆不掉价吧”“这栋房子不是出租的吗”她小脸都要皱成一团,枯枝上麻雀蹦蹦跳跳,聊得好不热闹。他伸手接过钥匙,领唐皎进去,红瓦白墙,花园里的花现今都枯萎着被雪压在下面,进了屋不出意料的看见欧式沙发,棕黄色的皮质摸起来非常柔软。打着旋的白色楼梯上还雕刻着图案,吊灯在头顶闪烁着迷人的光,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姆妈肯定喜欢。他领着她走到书房,轻轻一推,镶嵌在墙壁上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书,他有些得意,“可喜欢”她走上前去,随手抽出一本书,发现竟然还是外国小说,“喜欢是喜欢,但,这房子是别人的,也不是我们的。”“你若是想要,我就把这栋房子”“别”她没发现张若靖自顾自从书架拿起本书,就着插书签的地方翻看起来,动作熟稔。唐皎不认同的说:“装修的这样好,可见这房子主人对它的喜爱,我们怎能夺人所爱,若是房主想租给我们,能多住一月都是好的,也不是没有钱去买房子,何必威胁人家。”他目光在唐皎身上绕了三绕,将手中钥匙交到她手上,“不威胁,房主特别自愿。”她拿着钥匙,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张若靖,他低咳一声,再也装不下去,“这房子是我的,小表妹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你那刚才那处房子也是你安排的了”“正是,小表妹又聪明了一些。”怪不得,她就说他怎会出那样出格的事,抓紧钥匙下楼,“既然房子给我了,那可不能再收回去了”“自然,”感觉到小丫头生气,张若靖跟在后面,“这房子和干妈那栋一起买的,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有人早就准备好新房候着她,她那颗坚硬无摧的心倏地软了一块下去,牢牢攥住手里钥匙,仿佛自己抓住的是星辰大海中最宝贵的那一颗星。没有什么会比这种默默关心,更让她不知所措。“我说小表妹,真生气了等等我。”“帮我回去搬家。”第55章 消失许久的秦清贵又出现了晋江首发雪化之时更寒冷些, 不愿午夜梦多,有张若靖手下的兵相助, 搬家之事进行的极快, 原本唐公馆内的东西, 他们大部分都没带走。正所谓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他们不在意这些东西,何况新唐公馆内都装修好了,这些物件去了也没地摆,硬塞进去, 反而破坏美感。卢芊芊挺着大肚子跟在王柏松身后, 脸上不见什么喜色,支付了高昂的律师费,就只赢来了一栋房子和一辆车子,看见唐皎出言讥讽两句。冬天路滑,唐皎好心提醒,又惹她不痛快。天地良心, 她真心为卢芊芊肚子孩子着想,孕妇就老实在家呆着,非要在她面前树威风,这万一磕碰了, 找谁说理去。军人们进进出出, 忙的满头汗,看见唐皎只要手里没有东西,必要敬军礼。这习惯是自车站她抱着张若靖哭了一番, 张若靖还好声好气的哄着,没将人推开,他们才养成的。一个个大小伙子,还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那副像是看见督军夫人的尊重,着实让唐皎尴尬不已。卢芊芊原本精致的内扣卷已经长到肩膀,一手撑腰,“你如今得了少帅眼,可别得意太早,他们那些男人喜新厌旧的很,听说少帅和名妓魏家淇走得近,你可跟那种风尘女子比不了。”“风尘女子也有如魏家淇般铮铮铁骨的,人啊,身份最是不重要,”她本懒得理卢芊芊,可她总在找茬,“又有几个如你般,争着抢着给人当姨娘。”“你怎么,如今连话都不愿好好跟我说了,可是戳中你的心事,你又比我好哪去,和秦清贵的婚事还没退,就同少帅不清不楚。”她看着翠妮风风火火在唐公馆里跑来跑去,两人面对面,一个浑身冷酷视而不见的贵气少女,一个挺着大肚满脸蜡黄的孕妇,高下立见。“我对你说话何时客气过,和秦清贵的婚事就不牢你费心了,其实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卢芊芊被她这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弄得心头火气,“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你把鱼目当珍珠,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她的父亲自私自利又自卑,现今还能勉强维持自己多年下来,儒雅清隽又一身才气的模样,可和姆妈离婚后,他失去工作坏了名声,空有房子和车子,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