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中大笑,眼神阴霾狠厉,“好一个张若靖,是老夫我看走了眼,小子,你且给老夫等着”几个闪身下,他被藏在人群的手下接应走。张若靖丝毫没被他的威胁所吓怕,尖锐的目光顺着他逃跑的方向看去,半晌才扯起嘴角,送他背影一个残忍的笑容。再次将兵力抽调放在医院保护唐皎,他一头扎进势力交接的处理中。直到夜幕垂下,明月高照,他如一抹幽灵般悄悄潜入唐皎病房。他脚步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门口的士兵看见他已经被锻炼的没有表情,提前为他打开房门,放他进去。月光下的唐皎安然静谧,瓷娃娃般躺在病床上,如同正在等待要由王子亲吻,才能醒来的公主。属于他的公主。他弯腰在她额上留下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这几日,他每夜过来时,都会忍不住要亲亲他的小姑娘。手指落在熟睡中也皱眉的小姑娘眉间,为她舒展开来,这才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她昏迷那日,所有人包括他都认为小姑娘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战争后遗症,等她平静下来就会好转。可谁知她陷入其中,一睡就是三天,唐冬雪快将眼泪流干,联想她高烧不退的场景,一度以为要失去她这个女儿,就连唐皓南都从上海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他的教授。名医为唐皎诊断,和陈医生说的别无二致,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能等她自己醒,她熟悉的人可以多跟她说说话,这样她会尽快认识到自己在做梦,从而苏醒过来。他白天无法现身又要忙黄四龙的事情,怀揣着对唐家的愧疚,对唐皎的担心,只夜晚过来,唐夏茹瞧见他就为他支开唐冬雪,让他得以和唐皎两人独处。白天有唐冬雪跟她说话读故事,晚上有张若靖跟她絮叨,她终是睁开了眼。熟练地将小姑娘的手从被窝中摸出,握在手里,她的手真软真小,他一只手就能把它包住。像每个晚上一样,他开始跟她诉说今日遇到了什么,等说完这些,他又道:“这些天一直跟你说黄四龙的事情你是不是烦了,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去美国留学的事情,像你这样的新青年肯定会对外国感兴趣的。”从他刚到美国受欺负反击回去说起,一直说到他入军校锻炼体能吃了很多苦,说的他口干舌燥,放开唐皎的手起身倒水。在他转身那一刻,床上闭着眼睛睡觉的人动了动发麻的手,弯起嘴角,在他回来前赶忙恢复原状。他几天几夜没合眼,胡子拉碴,疲惫不堪,拿起棉签沾湿水,为她起皮的嘴唇润湿,那小心呵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修饰珍宝。走廊里的灯光照了进来,却是陈医生打开门走了进来,指指唐皎,“跟我出来我有话同你说。”房门被关上,两人交谈的声音透过并不隔音的门板传了进来。只听陈医生道:“唐大小姐的病情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我最开始认为她可能是去外地遇见袭击受到刺激,可她现在的表现却像是长时间身处战争,至少经历五年的模样。”唐皎攥住身上的被子,眸子黯淡下来,要被发现了吗她的异于常人之处。张若靖让门外几个士兵出去休息,曲起一条腿倚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成了一个拳头。“陈医生你就直接说,她的病你能不能治好”“我无法根治。”张若靖闭紧眼睛,浑身急躁竟然会被陈医生感知到,他整个人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雄狮,猛然睁眼,“你怎么会治不了,你可是徽城最好的大夫了,你见过那么多得过这种病的人,你跟我说你治不了”陈医生不卑不亢,“情况不一样,那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可唐大小姐最重要的还是有心事郁结于胸,加之创伤后应激障碍,病情加重,我只是个军医,不是心理医生。”“那该怎么办你过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救不了吗”他伸手死死抵住跳动的太阳穴,声音一下软了下来,“这种病不会死人吧”“那倒不会,可是她每次碰见爆炸、开枪都会犯病,如果是在危机关头,会很危险,你自己心里清楚,徽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又说道:“我和上海过来的医生聊了一下,现在最适合唐大小姐的方式就是让她接受心理治疗,但是华国,并没有这样的医生,我倒是知道一位在英国十分著名的心理医生,他并不怎么为外国人看病,而且也不会来华国。”张若靖冷静下来,喉结滚动,“也就是说,唐皎需要出国接受治疗。”“心理治疗的周期一般都挺长,我记得奥利维亚女士说可以为唐大小姐写推荐信,让她入名校读书,如果可以一边出国留学长见识,一边治病,那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他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别和唐皎的姆妈说,我先联系一下那位医生,恐怕不会那么顺利。”“当然,如果那位医生拒绝,唐大小姐也没必要出国,以后只能让她少出门,尽量避免一切可以受刺激的地方。”屋内,听完整个对话的唐皎茫然,若是以前的她,只要对她有利,她一定会去做的,要出国,必然毫不犹豫同意,她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可如今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愿意。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想,免得心绪起伏被进来的张若靖看出端倪张若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刚冒出的胡茬扎着她的手心。“怎么办啊小表妹,陈医生让你出国,我知道这对你来讲才是对的,但我舍不得啊。”他的脸藏在阴暗中,“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被黄四龙诋毁,又被他制造的炸药波及,现在还躺在医院中,徽城这么危险,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留下。”“可我真的,不想你走,我都还没来得及在你清醒的时候,跟你说声我喜欢你,只怕你去了英国,我就没有什么机会了,自此天高海阔”手心中落下他濡湿一吻,“你是第一位走进我心中的女人,什么都比不过你的安危,罢了,罢了。”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与以往的夜晚不同,他没有在她身边陪着她,反而出门找关系联系那位心理医生。唐皎缓缓睁开眼睛,手心中还留有他的触感,她轻轻虚握,手指摩擦着手心,带给她异样的感觉。张若靖刚才述说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忍不住出声,跟他说,她对他也同样心生爱慕。怕他会受伤,怕他死在黄四龙手中,每天都按时入睡,就为了等他晚上来的时候亲耳听到他低沉呢喃的声音,叙说着徽城势力的洗牌进展。只有他人到了,她才能放心。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不肯正面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不爱呢。他是那样一个优秀又充满魅力的男人,只会默默的替她处理事情,如同对待她出国一事,他脑子里考虑的首先是她的安危,其次才是他对她的感情。怎能不让她动容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眼角留下一道泪水划入鬓角,这个男人啊,不能考虑一下自己吗,太让她心疼了。接连几日张若靖都没有出现,唐皎已经痊愈可以出院了,出院那日,陈医院终于将劝说唐皎出国治疗的事情同唐冬雪说了。又跟她说,他在英国有一位好朋友,是心理医生,医术精湛,唐皎去了就能治疗,机会难得。听过他们谈话的唐皎又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位医生是张若靖费劲心力,不知求爷爷告奶奶多低声下气才为自己请到的,却让陈医生说是他朋友,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功劳。听说唐皎这病只有英国能治,唐冬雪和唐夏茹都一致认为唐皎应该出国留学。唐冬雪这几日苍老许多,鬓角都有了银白,让唐皎心酸不已,在她们两个劝说她去英国时,她拒绝道:“姆妈、二姨,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这个病也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不是大事,”唐冬雪气急,竟是流出两行眼泪,“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唐夏茹也跟着相劝,“是啊,皎儿,家里有钱供你留学,你看看现在哪个名媛没有出国留学过,去了那治病散心学知识,你不是要当新式女性吗,这就是个机会。”她替唐冬雪擦泪,被唐冬雪扭头躲过,心里浮起那人孤独的身影,令她心疼落泪,“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我的姆妈和哥哥啊我不走。”“有我在你还担忧什么,你姆妈和哥哥自有我照顾,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这个二姨”看她暗自垂泪,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皎儿,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若靖吧”“没有的事,二姨你别瞎说。”擦泪的手一顿,语气又急,反倒泄露了她几分小心思。唐夏茹哀叹一声,“当初撮合你们两个,你们不开窍,如今你因病要去英国反而对他上心了。”“你是因为若靖才不想出国的”唐冬雪哭丧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若靖那孩子和你在一起那真是太好了,去英国又不是不回来的生离死别,几年光景很快就过去了,你这傻孩子,这有什么的。”她抿唇不语,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压力,只要想到他一个人费劲地走在黑暗的路上,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想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所有难关。唐冬雪和唐夏茹对视一眼,两人有了计较,在接唐皎回家后,就将张若靖找了过来,跟他说唐皎舍不得家,不想出国,让他去劝劝,谁也没说唐皎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想出国。少年人的爱情总来的那么猛烈。在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将她全身上下吞噬个干净。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满院的鲜花怔愣出神,丝质披风被人轻轻披到肩上,“翠妮,跟你说过不要进来打扰我,大夏天的,要披风做什么,拿走。”一声轻笑从她身后传来,心心念念的诱人声音道:“虽是夏天但夜晚同白天温差大,你刚大病一场,还是得爱惜一下身体。”张若靖她迅速回过头,只会夜晚出现在她病房,甚至最近都不来,将近一月未见的男人出现在她眼中。这人一身还未来得及换的军装沾满尘土,宽肩窄腰,俊美的脸却眼底泛青,将那丝勾人的邪魅压在了疲惫下,独有一番惫懒风味。此时正摘下白色手套,伸出手来为她系披风。她听见自己有些耍性子的嘲笑,“少帅终于腾出空,想起我来了可真不容易,你今日过来如果是为了劝我去英国,那就不用说了。”对张若靖来说,只不过几日未见小表妹,可对唐皎来说,不说出她晚上知道他来,可不是许久未见。他系绳地手不停,粗糙的手指却不小心划过她细嫩的脖子,可见还是被她的话呛着了。唐皎注视着张若靖,想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寻出一丝不对,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他,还不如那个会时不时调戏的他来的好。她跟自己说,只要他说出他不想让她去英国,不管前后语境是什么,她就不顾一切留在徽城陪他。张若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抱歉,最近太忙了,而且我也不适合在医院露面。”他收回手,很是真诚的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因为我,连累你卷入黄四龙的阴谋下,经历了一场爆炸。”她不喜欢他这副推开她的样子,心中的火苗熄灭,说出的话也软了下来,“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应该是怪黄四龙,哪有怪无辜者的道理。”“徽城戒严之下还是让黄四龙逃跑了。”他轻描淡写般将话略过,可唐皎却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小表妹,”他挂上了往常那调笑的样子,将自己心中的不舍全部遮掩在其下,“徽城不安全,我怕黄四龙会来卷土重来用伤害你来威胁我,所以去英国好不好”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异常宠溺,这也是他想让唐皎去英国的另一个原因,她在徽城他会担忧。喜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万一哪天他露出马脚被隐藏在暗中的黄四龙发现,伤害到了唐皎怎么办去英国似乎是所有事情最优的解决办法。唐皎死死咬住后压根,眸中水汽弥漫,颤着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要让我去英国”“别哭,”他用拇指轻轻拭去小姑娘挂在眼下的泪珠,戏谑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尽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喉头哽咽,“你在徽城真得太危险了,何况你需要去英国治病,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会有一个全新的徽城等你回来。”谁稀罕徽城变成什么样子,她一眨眼,又是一股泪水流淌下来。她终于明确了自己心意,打算正视它,却又要面临和他分别的场景。“让我考虑考虑,你且回去吧,徽城还需要你这个大都督。”逐客令下达,张若靖苦笑一声,跟她道了声晚安,出了房门的脸上全是怅然,用手抹了把脸,又是冷血无情的大都督。在张若靖劝过她后,窝家养病的那段日子,张小艺、谢文衿、孟浮华唐冬雪和唐夏茹几乎将她所有的朋友都请来劝她。就连过的不如意,充满悔意的黄依然都特意赶了过来,发自肺腑的跟她说,女子独立是多么重要,出国留学增长见识和知识,让她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