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出现了一个奇景,女同学们对着花草树木大声朗读英文,有的互相同对方说着英文,更有大胆的女学生对路过好奇的男同学用英文说话。她们学习英文的方式,让男同学大为好奇,唐皎绝不是一个吝啬,私自将教学方式藏起来不让男同学知晓的人。相反,她很乐意看见男同学们也能参与进来。敬蛟军校管理严苛,他们利用仅有的休息时间创办了英语社、数学社、历史社学习氛围浓厚。军校的一切在有条不紊地在行进,小到食堂大到授课,张若靖充分体现了自己的领导能力,招有识之士,让其蒸蒸日上。唐皎坐在操场边等还在忙碌的张若靖结束今日的工作,看同学们呼哈呼哈地从面前跑过,顺便给他们挥手大气。队伍里的人嗷叫一声,有提速奔跑,还有脚下一滑摔在原地的。“这些皮猴子我看是训练任务太轻了些。”张若靖从唐皎身后走来,嘴角要勾不勾的,神情危险地瞧着跑步的同学们。同学们见他过来,一个个凑到一起,听见他要加训的话,按住那些急于表现的就是一顿揍,揍完没事人一般又跑远了。他宣布主权般揽上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为她拍去沾上灰,动作亲密的让人眼热。唐皎轻瞪他一眼,“够了啊,孩子们还看着呢。”他伸出手放在她面前不去牵她,就是想让她当着大家的面,主动放上去,“什么孩子,他们还要不要脸,有的比你还年纪都大。”她握住他的手,习惯地被他的大掌包住,“谁敢跟您这位校长眼前闹,怕不是嫌命长了。”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去,已经在丁香花下等候半天的谢文衿见他们两个终于出现,迎了上去。“你们可真是好校长好老师,又拖到这么晚才下班,也要注意身体。”张若靖下意识扣紧了唐皎的手,对于这位曾经的情敌,哪怕他如今已经为人父,和自己的妻子恩爱非常,他也依旧对他存在忌惮。这是他一直欣赏的男人,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谢文衿却可以为了梦想坚持下去,有的时候他也会怕谢文衿吸引唐皎的目光:“你的请假条我已经批了,你预计这次出国寻找文物会花多长时间”谢文衿向唐皎点点头,同张若靖交谈起来,“这披刚出土的文物已经有一件出现在了拍卖会上,顺藤摸瓜最快我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抱歉,要由你这位校长替我代课,辛苦了。”敬蛟军校的教师职责分管明确,谢文衿本身被张若靖请来就是作为开拓学生视野的非定期教师。他们上的不光是历史课,还会从历史引申到现在。这门课程,张若靖交给其他人不能放心,谢文衿出国寻找文物,只能他顶上,当下说道:“敬蛟军校是我和皎儿的心血,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寻找文物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三人慢慢朝校门口走去,路过的教师都含笑冲他们打招呼。谢文衿今日穿了一席白西装,整个人彬彬有礼,对张若靖说道:“我会的,也不是第一次出去了,轻车熟路。”有了孩子的男人肩膀上的担子乘几何倍数上涨,曾经一腔热血赤子之心的谢文衿,纵使依旧奋斗在保护文物的事业上,澄清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老练。唐皎适时出声:“我们担心你的安危,浮华更忧心,你跟她说自己要走了吗”谢文衿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请柬,“这就是我今日在此等你们的目的了,浮华一向是支持我的决定的,但留她一个人在那个家里,我不放心。”张若靖抢先伸手将请柬拿到手里,唐皎就着一看,是戏剧版双生花的邀请函。她惊喜道:“浮华将双生花排出来了”“正是,我走之后,她能有自己爱好作为寄托,忙起来也就顾不得家中那些烦心事了,她在家中看孩子,还要忙戏剧院的事情,正巧我今日来交请假条,她让我将这个邀请函送到你们手上。”谢文衿说到孟浮华和孩子时,眷恋之感铺面而来。双生花对唐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这本书记载了她前世今生,能够被演员们演出来,她真得特别高兴,眼里浮起细小的水花。她的不对劲自然被张若靖捕捉到了,他低头去瞧她,小声在其耳畔说道:“那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嗯,好,”唐皎仔细地收好邀请函,对谢文衿说,“到时候我和若靖一定会过去看的。”谢文衿点头,回头扫过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李梦,说道:“东西送到,我也要回去多陪陪他们了,我看有人已经急切地想冲过来和你们讲话了,我就先走了。”两人前脚在校门口送走谢文衿,后脚李梦就追了过来,她在军校平日里素面朝天还爱穿训练服,如果不是偶尔出去时会换回小洋裙,学校里的人会忘记她是一个女性的事情。李梦探头看着只留一股尾气的小洋车,遗憾道:“他怎么走了我在后面等了他半天想跟他说话,走的倒快。”一直喜欢黏着唐皎的人,有一日突然当着她的面对她说,自己不是来找她,是为了找和她说话那个人,唐皎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滋味。有些不正经的酸。张若靖闷笑一声,“原来不是找你的,是不是自作多情了”这个人又开始了,成立军校之后,他身上的阴霾就在一点点褪去,说话也年轻不少,她再喜闻乐见,也对这人时不时就爱恢复成以前和她针锋相对的模样无可奈何。“我又不是太阳,还能让人天天围着我转。”两人说话之际,李梦已经不再关注走远的小洋车,她上前拉过唐皎,活像拆散小情侣的恶霸。“皎儿,我看你和张若靖整日里那么忙,伯母在家特别孤单,想约伯母出来走走,你觉得怎么样”被迫失去娇妻的张若靖闻言动了动眉梢,他的妻子还没有听出话中之意,正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姆妈就是不喜欢运动,天天窝在家里,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又天天腻歪,自己一人怪没意思的。”他摸了摸下巴,在唐皎话落之际,接着说:“小艺的月份越来越大,姆妈离家恐怕也放不下心来。”唐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唐皓南最近已经不去徽城医院上班,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小艺,二姨连麻将都不打了,天天变着法的为难厨房给小艺炖汤汤水水。她姆妈就是再忧心,有这么多人照顾小艺,也不至于出去一次都要提心吊胆。李梦讪讪的笑笑,回避了张若靖了然的眼神,对唐皎感慨道:“你要是我妹妹该多好,我家中就自己,甚是孤单,要是你这个大才女成了我妹妹,我做梦都能笑醒。”唐皎怜惜地握着她满是烫伤的手,“我可不就是你妹妹,你若是无聊了,尽管去唐公馆找我姆妈和我,我姆妈也十分喜欢你呢。”“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去的。”张若靖摇头,揽着唐皎将她带走了。李梦这话可不是客套,正值军校每周一日的固定假期,李梦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就去唐公馆约唐冬雪出来逛街。唐公馆中,唐皎和张若靖一早就出去了,唐皓南陪张小艺去了医院,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自不必说,两个人还在为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而苦恼。李梦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唐冬雪请了出来,她可是行走的淑女,移动的汉子。唐冬雪知道李梦身世,怜她小小年纪就与丈夫离了婚,同病相怜之下,待她十分之好。两人没有目的的随处乱逛,走着走着就出了英法租界。徽城即使换了都督,可张若靖打下的底子还在,新来的都督对张若靖很是恭敬,基本沿袭了他之前的制度,租界外没有以前那般乱,两人便结伴去了商街。“伯母,”李梦挽着唐冬雪,小心翼翼道,“您说,我要是想给父亲滋补身体,该如何做呢”唐冬雪对李洪洋印象十分不错,对徽城人慷慨解囊不说,还在敬蛟军校困难时雪中送炭,而且为人风趣幽默,又有才气。听李梦说他身子不好,当即放下手中东西问道:“李先生怎么了滋补的东西不能乱吃的,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得让你父亲去医院好好检查下,才好让厨娘炖的。”李梦一脸为难,“我父亲那个人,自己认为自己是铁打的,让他上医院,为难死他了。”“那可怎么行,”她往日温柔的声音都带上了焦急,“病忌讳医最是要不得的,你要劝劝你父亲呀。”“我哪劝的了他,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独女,平日里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已是十分愧疚,他不想在我面前露出疲态让我担心,我也顺着他的意。”她悲伤的神情不似作伪,是真心疼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父亲。唐冬雪拍拍她的背,“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你父亲知道一定会欣慰的,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子垮了啊。”李梦点头,“伯母说的是,等我回家就好好劝劝他,哎。”“别叹气,都会好的,”唐冬雪拉过她,两人走出门店,漫步在街头,“你看伯母和你皎儿妹妹,之前的日子也过的十分痛苦,现今不是什么都有了。”道路两旁的水泥房垂下阴影,李梦停下步子,认真对唐冬雪说:“不一样的,自我母亲生我去了后,我父亲一直未娶,我看着他年纪一天天大了,身边还没个人陪,心焦不已,伯母,您说,我父亲该不该再娶”“这,这”唐冬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李梦再接再厉,“之前父亲用我年纪小,怕我受欺负为由,一直单着,如今我大了,有了自己工作,他也理应有自己生活才是,钱赚的再多,能比有个人白头偕老陪着更重要吗”“我就劝他,我不在乎自己有个后妈,他也应该有人陪才是,您猜,他怎么回复我的”她静静的看着唐冬雪,竟没来由让她心里一紧,“怎么说的”“他说,他已有了心仪之人。”“啊,那,那这不是挺不错的。”她是真心为李洪洋感到开心,死去那么多孩子,不知道那个男人心里有多苦,有个人陪不错。“是啊,”李梦笑笑,带着唐冬雪往目的地而去,“走了这么半天,也累了,我们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知道这里有家店味道不错,伯母我们一起去吃一下”“好啊。”唐冬雪没有多心,跟着李梦向那家店而去,眼看着已经瞅到店面,突然一个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冬雪”那是曾经在耳畔被唤过二十多年的熟悉声音,那人嗓音叫起她的名字,总是那么好听。唐冬雪站在原地,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包,骨节捏的发白,李梦担忧的唤了句:“伯母”“冬雪,真得是你,有段日子未见了,怎么不转过身来”她脸上血色褪尽,眼里水光乍现,深吸一口气,对李梦道:“我没事。”说完,姿态优雅的面向了王柏松,那个打算抢夺她的财产,还为了要个儿子和自己学生在一起,背叛了自己的前夫。他已不复昔日儒雅之态,长衫洗得发白,仔细看去,还能在袖口瞧见几点油渍,曾经每日都会打理整齐的头发,随便堆在头顶。玳瑁眼镜碎了一片,都没换。她垂下眼,不想在看他这副落魄姿态。李梦不知道王柏松是谁,她自诩身手出众,将唐冬雪护到身后,用看蟑螂一般的眼神警惕的看着他,“伯母,此人你可认识”唐冬雪将她拦在胸前的胳膊放下,叹道:“这是我前夫。”李梦诧异地打量了一番王柏松,还真从他脸上找到了些唐皎的痕迹。王柏松抓着镜腿,自嘲一笑:“瞧我,如今皎儿成了炙手可热的文坛新星,还和敬蛟军校的张若靖成了亲,我叫你做什么呢我可是个连眼镜坏了都换不起的人。”他不再像以前,为了一个男孩咄咄逼人,争吵间青筋暴露的疯狂男人,唐冬雪开口问道:“你怎的成这样了”“你不知道吗啊,对了,你那个好姐姐怎么会告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牵扯到我二姐身上。”她蹙起眉反驳。王柏松拿手整了整油腻了几天没洗的头发,“我曾经去唐公馆找过你,你知道吗”唐冬雪抬起头,没有言语就是最大的证明。“你不知道是吧因为我后悔了,想求得你的原谅,可你的好姐姐直接让人将我打了出去,瞧瞧,我现在的样子,都是她害的。”他张开双臂,身上哪里还有一丝文人的影子,“她对我可真狠啊,几乎是赶尽杀绝,不让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当我每次找到新工作时,都会来搅局,看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得有多开心啊。”唐冬雪摇头,后退了几步,打算带着李梦走,“我不相信,你不要说了,你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不要将所有的错都堆在我二姐身上。”两人要走,变故突生。王柏松快走几步挡在她们前面不让她们走,李梦被唐冬雪按住胳膊,她不清楚她们之前的渊源,只知道他可是唐皎的亲生父亲,唐冬雪的前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王柏松,你想做什么快让开路。”王柏松闭了下眼,狠狠一摇头,在两人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