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刚从顾川那打听来的情况, 和眼前从头到脚散发着【随便吧, 你爱录用谁就录用谁】消极态度的小姑娘好像有点儿出入。那女生临走前还特意提起了和贵司的孟冉是好朋友的事情，看简历也确实是同专业的同届毕业生。到底哪儿出了问题？纪妍还站在一边，看了一眼表, 知道时间还未到饭点, 拉过孟冉，“我先去楼下咖啡厅坐一会儿, 中午等你吃饭。”她朝另外两人点头示意, 随后头也不回走出闪电大门。老板出来了，许攸也偷摸钻回前台服务台后面。外面偌大的开放式空间，一下子只剩下江让和孟冉俩人。江让在出来之前, 已经设想过了，只要小姑娘开口，用她软软糯糯却不粘腻的小奶音求他一遍，二话不说，下一秒直接把她的好朋友录用进来。配套的后续表情管理他都已经做好了！但她竟然毫不介意！江让凑近了看她面无表情的小脸，眯起眼来懒洋洋地问她, “怎么了？和你的小朋友吵架了？”“没有！”“真不给求情？”“我尊重公司的决定！”孟冉回答得一板一眼，大公无私。要不是今天的事情，小姑娘估计也会这么回答，即便之前存了一点儿想给王佳佳帮忙的心, 也在知道自己是走后门进工作室之后，完全消失殆尽了。她自己都是挂着关系户三个大字进的门，哪儿有脸再替人家疏通！江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低笑，“成，本来还想听听你意见。既然这么说，那公司自己做决定了。”孟冉心里还有气，偏偏这时候江让主动往枪口上撞。她垂着眼皮随口抱怨，“本来就是公司决定，难不成还让我拿着原画的工资操老板娘的心？”小姑娘声音细软，埋怨的话在嗓子眼囫囵打了个转，除了特意凑到她面前的江让，谁也听不见她自己小声嘀咕什么。江让双手搭在西裤上，微微向前欠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她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对上小姑娘的眼睛，眉梢一挑，悠悠开口，“现在老板娘的位置也在招聘，我看你挺合适的，我出双倍工资。你看怎么样？”这已经不是隔靴搔痒的撩拨了，这是正面出击。孟冉仔细回味了好几遍，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疑的红晕沿着小姑娘细白的脖颈一点点向上攀爬，胸口迸发的心跳一声急促过一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周围一片安静，孟冉怀疑现在五米开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在她鼓足勇气抬起眼皮看江让的时候，都能发现他嘴角微微向上，勾着笑意。他能听见，是不是！下一秒，一双微凉的小手精准地一左一右将男人的双耳覆盖住，为了保险起见，食指柔软的指腹向里探着，摸索着堵住了他的耳道。耳边窸窣一片，随即只能听到自己耳内血液流动的嗡嗡声。江让：？？？他身上的肌肤温度灼热，孟冉清楚地感受到指腹的温度逐渐攀升，她下意识地想缩回手指，可胸腔跳动的幅度只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江让听不见外界的声音，感受到耳边的凉意被他体内的灼热侵蚀，他轻舔下唇，音色如沙，“怎么回事儿，堵哥哥的耳朵做什么？”他这么一说，孟冉才觉得自己的动作略有出格。虽然此时门厅空无一人，不代表里边没人。小姑娘耳尖一抖，听见逐渐接近的脚步声，迅速撤回了手，做贼心虚似的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神落在他鞋面渲开的咖啡色污渍上，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转，她努力营造出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切都是错觉的氛围，拉开嗓门就问，“咦？江总，你鞋怎么弄脏了？”江让：……呵呵，问我？办公区刚好出来几个结伴去外面抽烟的人，闻言也看了过来。“嚯，老板，你这是咖啡渍吧？都渗进去了！”“可难洗了，不过没关系，我认识一家店做皮面保养的，要推荐给您吗？”“诶？这牌子是不是隔壁商场有？江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趁着周围有些杂乱，孟冉抬脚就往里面跑。但她万万没想到，今天穿着这件连帽卫衣，是她今天最大的败笔。没跑两步脖颈间一紧，一股不大却不容忽视的拉力把她连帽带人往后扯。孟冉顺着力道向后仰，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一双大手轻托住她的细腰，带着灼热烫人的温度。男人带着清冽气息出现在她身后，鼻间缱绻的气息处刑似的喷撒在她发顶。她整个脊背僵硬地挺着，就听耳边传来他声情并茂的控诉，“弄脏哥哥的鞋子就跑，要不请哥哥吃个午饭吧？”这，他妈，可是公共场合！而且，她什么时候把他的鞋子弄脏了！路过的众人：……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老板再见。一溜烟出现的围观群众来得快，跑得更快。孟冉咬牙切齿地回头看他，“你在公司能不能做个人？！”“那意思是……”他无比真挚地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在外面，我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江让向后退了一步，半条腿卡在玻璃移门外，双手撑开向她比了个拥抱的手势，“现在不在公司了。来，咱们为所欲为一下？”“……”“你看，你都说话不算话。”江让单腿撑地，另一条腿微曲，斜靠着门框，还恶人先告状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孟冉算是完全服了他了，这个世界上，如果他敢说自己脸皮第二厚，那绝对没有人敢说第一！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你再耍流氓，是要负责的。”这可太符合他的心意了！负责！绝对要负责！作为一个男人，一定要勇于承担责任！江让眼角微扬，看着她语气笃定，“那我肯定得负起这个重大的责任，你说是不是？”“好，”孟冉重重点头，随即义正言辞地背诵，“根据《女职工劳动保护特别规定》，你作为雇主对我进行职场骚扰为实。应该立即停止以上行为，并对我本人受到的侵害赔礼道歉。至于我原不原谅，那是另一码事。”江让：……小姑娘这班上的，准备挺充足啊。他敛起嘴角的笑意，配合她的表演，“那行，我给你道歉。作为道歉的第一步，以后每天中午，我都请你吃饭，行吧？”……餐桌边三人表情各异。纪妍没想到孟冉会带着江让一起来吃饭。他今天没穿惯常的衬衣西裤，天气有点凉了，倒是走起了休闲风，灰色针织衫配深色牛仔裤，清新柔和得极具欺骗性。餐厅是江让订的，中午来用餐的人很少，环境格外清幽。他斜撑着脑袋一如既往地闭着眼就能报出主厨推荐的菜名。一边的服务员不慌不忙地一一记下，朝他躬身，“好的，江先生。您有需要再叫我。”“嗯，谢谢。”懒洋洋的嗓音和餐厅缓慢倾泻的钢琴伴奏融为一体，异常和谐。孟冉见纪妍略有些尴尬，主动开口介绍，“这位，上次在高架上你也见过了，是我……”“朋友。”江让适时插嘴，堵住了小姑娘即将脱口而出的老板二字。孟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江让乐了，“不是朋友难不成还想让我当你爸爸？”他这么一调侃，纪妍瞬间乐了，尴尬的气氛也破了大半。想起上回追尾事件他帮的忙，当时也没机会道谢，纪妍当下就拿起手边的果汁跟他碰了一下，“那次的事情谢谢你啦，原来你和阿冉是一个公司的啊，你是程序猿吗？”略一停顿，她又想到刚才在公司门口这个男人问孟冉要不要录用王佳佳的事，又自我否定，“哦，不对。你应该是人事部的吧！”江让举起身边的杯子，未置可否。就听纪妍继续往下说道，“虽然背后不宜说人坏话，但说句难听的，王佳佳这人，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你们要是真录用了她，还真说不好哪天有债主跑上公司来要债呢！”江让仰头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地回应，“哦？”“就……”纪妍迟疑了一下，又叹着气把杯子重重放下，“反正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债主之一，我，就坐在这儿了！”“你们关系不好？”“以前还行吧，阿冉跟她最好，现在嘛，你问阿冉好了。”江让撇过头，看向孟冉。小姑娘表情懊恼地点了点头，“反正以后不和她好了。”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吵架，气急了也憋不出什么坏话，只能红着眼睛说，我不和你好了！可爱得要命！“哦~”江让拖长了调子，嘴角勾起笑意，“正好，这几天来面试的几个比她优秀的大有人在，既然你们不是好朋友，我也不用为难了。”纪妍朝他竖起拇指，示意干得漂亮。三人正说着话，边上走过一群人，为首的男人咦了一声，停下脚步，“阿让，你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