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座位上的另几人在刚才一阵兵荒马乱中都瞟见了是让嫂说了什么太子爷才破天荒地没挑地儿,随意坐了下来,心里顿时升起一阵好感。见两人落座,又赶紧招呼服务员上几道现在小姑娘都爱吃的甜点拍拍让嫂的马屁。孟冉在隔壁都没吃完贵妃卷,听着服务员恭恭敬敬地报几道甜品的名字,胃里剖有抗议地翻涌了一阵。对上江让朋友们期待的眼神,又硬着头皮随便选了一道听起来量最少的焦糖布丁。小姑娘柔软乖巧的形象维持得极好,连江让都只是觉得女朋友没吃完贵妃卷是因为对它味道不喜,而并非吃不下了。除了顾川比较了解孟冉之外,剩下的人几乎都是第一次见她。作为太子爷过去二十几年第一次开窍带出来的女朋友,孟冉在整桌人眼里成为了极为特殊的存在。小姑娘看着年纪偏小,且与他们之前接触过女人完全不同。虽然样貌甜美却乖得让人只剩下满心满肺激增的保护欲,顿时在心里暗骂太子爷禽兽。为了给让嫂制造宾至如归的体验,几个人绞尽脑汁既要小心翼翼地避开平时开惯了的略带颜色的笑话,又要时不时用往常最不屑的长辈似的态度关心爱护一下。两军初次对垒,都是互相试探的时候。孟冉也怕在江让朋友眼里落下不好的印象,全程保持笑容的同时把只对着男朋友一人时才展露的牙尖嘴利统统藏了起来问一答一。服务员端着焦糖布丁上来的时候,江让憋了半肚子小姑娘和谁都处得来的醋意,长臂一勾占有欲极强地把她往怀里带了下。众人鲜少见到这样的江让,意味深长地纷纷噤声。孟冉被他勾得往侧边倒了一下,也没注意到后边突然出现的服务员。显然后边那人也没想到原本计划上菜的空档儿被突然堵住,脚下急刹着用手去接突然倾斜的餐盘。小心都未来得及说出口,“哐当”一声,餐盘落地。果冻状的布丁在地毯上溅射出点滴残炙,很小几点擦着姑娘的裙角边落在她莹白的小腿上。刚才服务员下意识去接餐盘的时候,孟冉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胛与她相撞了一下,也没管溅到自己身上的布丁渍,柔声问道,“对不起,是不是撞到你了,没事吧?”在这样的餐厅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服务员都会承担极大的责任。她本以为会遭遇一通迎头臭骂,煞白的脸孔在低声慰问中才渐渐缓和过来。眼前发生的事多半会被顾客投诉直接失去这份工作,更何况这一桌客人虽是熟面孔,但在这的人都知道他们之间没一个会顾念脸熟手下留情。特别是刚刚抬头那一眼,她清楚地看见一向坐主座的年轻男人神色阴鸷地扫了她一眼。在发难之前,他转过视线,短短一秒间落向身边小姑娘的眼神又蓦然柔和起来,手指夹着纸巾扫过姑娘细嫩的小腿肚,柔声问道,“没事吧?”“我没事。”孟冉担心地看了一眼慌乱收拾残骸的服务员,扯了扯男人的袖口,“你别那么凶,是我撞到的这个姐姐。”在座的另外几位富家子弟心念一动。刚才那一幕,可以怪在让哥的突然动作上,也可以怪在服务员反应不够机敏上,但独独是怪不到让嫂身上的。第一次见到明明事不关己还非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占据主座的周行之撑着下颚若有所思地扬起唇角,偏头跟顾川说话,“阿让女朋友还挺特别。”顾川也不知道他此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还没想到怎么回答就听隔着圆桌的太子爷在女朋友的教导下,音色冷硬又别扭地对服务员说了一句,“那你也没事吧?”众人唏嘘:……我日,有生之年系列。服务员意识到自己非但没被责难还收到了关心,受宠若惊地连忙摆手,“我没事没事,对不起,江总。对不起,江夫人。”江夫人这个称呼极度取悦到了心有不爽的江让,他偏过头换了一张干净的纸又专注地给女朋友擦了下裙角,难得没生气,“收拾完就出去吧。”服务员感激地决心将功赎罪,小心翼翼地开口,“江夫人要是方便的话随我来一下,我们这有给客人准备的清洗剂,我带您去处理一下污渍。”淡青色的裙边留下了小指甲盖大小的布丁渍。孟冉本想拒绝,在看到男朋友抿起的薄唇后怕他回过神来继续迁怒人家,又立即改了心意。“好。”她跟在座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跟着服务员进了隔间。唯一的异性一走,包间里顿时恢复了平日里油腔滑调地各式调侃。夸让嫂这个话题看似简单,实则充满了操作难度,既要夸出花样来,又要夸得让太子爷无处萌发醋意。从刚才和让嫂多说两句他就明显吃醋的表现上看,人精似的众人不约而同跳过了这个地狱级难度的话题,又聊起了其他。大家聊着天,偏主座上的那人起身整了整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几步踱到江让边上缓缓坐下。江让抬眉,“想说什么?”周行之指节扣着桌面,饶有兴趣地看向他,淡然出声,“你这小女朋友,有点意思。”“……”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江让的眼神一瞬间充满警惕。他轻磨后槽牙骤然沉下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作者有话要说:肥章说到做到来辽!!!比说好的还多了六百个字呢,哼!感谢营养液:反正迟钝+1、铜锣烧+1、小甜心酒酒+10第50章 缺陷对江让突如其来充满敌意的反应, 周行之并没感到丝毫诧异。他退开身子靠在椅背上,用不含一丝杂质的音色表达出自己毫无他想,“紧张什么, 我只是说她的性格。”“性格?”“对。”周行之颔首, 一本正经道:“心理学角度讲,完全符合讨好型人格的界定。”“什么?”“她是不是经常夸你?你约会迟到过吗?她大概率没生气吧?也很少表达自己的需求。外人都觉得她很好相处吧?这几点我有说错吗?”周行之一下抛出了好多问题,却精准地每一个都能勾起江让心里一段回忆。他诧异地看着这个曾在研究生阶段钻研过心理学的好哥们, 半晌才迟疑道, “你他妈开上帝视角啊?”“那就是了。”周行之淡然一笑,“还行, 不严重。”江让对这片未知范畴听得一知半解, 但事关孟冉忍不住用腿勾着凳子腿把两人座位拉近了一些,压着声音邀请,“走, 出去抽根烟?”两人一前一后从包间里出去,在外边露台边找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江让好些时间没抽烟了,出来前在顾川桌上顺了一包万宝路黑冰爆珠,娴熟地从烟盒里敲出来给对面递了一根,手指一夹又送了一根到自己嘴边。旁边的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地上前点烟,随即迅速地掩到一边不打扰二人对话。男人手腕下垂, 半靠在椅背上拧着眉猛得吸了一口,淡淡的薄荷味划过口腔又随着吐出的袅袅青烟消散在夜风中,味道不冲不足以提神醒脑。像是对寡淡的烟味不满,他伸出手指拂过烟嘴上那一点。指尖用力一夹, 薄荷粒应声而碎的同时浓烈的凉意直冲鼻腔,窜上大脑。一时间空气中烟味完全被盖过,只剩薄荷的清新凉意。对面的周行之手指夹烟,也没抽,只把玩了一阵便轻笑一声,“这种烟男人还是少抽点好。”江让嗤了一声,捏着半截烟屁股拧断在烟灰缸,透过缥缈的烟雾抬眼看他,“少废话,说说看,怎么回事儿。”“我也就一猜。”他双手环抱胸前,长腿伸直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生活中有很多原因会造成这种轻微的人格障碍。”“家庭因素的话,可能因为父母太过强势控制欲极强,灭杀了孩子独立思考表达自己的能力。”“也有可能因为在小朋友互相对比间,达不到父母的预期要求而自我怀疑。也就是所谓的想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当然了,很少得到父母表扬感受不到自己被喜爱从而导致缺乏安全感也会引起这方面的心理障碍。”“至于其他社会上的因素,多多少少也有影响,但除非特别具有重创打击性的,一般对于一个三观已经成型的成年人来说没那么严重。她有吗?”江让震惊于周行之给的科普中,极其缓慢地从头至尾回味了好几遍,才缓缓摇头,“据我所知,没有。至于她家——确实有点复杂。”周行之给了个果然如此的表情,拇指轻抚另一只手的虎口,继续思考道,“多半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认为只有放低自己去迎合别人才会获得对方的喜爱。在生活中不太会拒绝别人,一旦拒绝他人就会陷入内疚与痛苦双重压抑。长此以往,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可不废话,有什么人格障碍长期积压会成为好事的。江让觑了她一眼,烦躁地拧着手里的烟头,良久才问道,“你的建议是?”“这一点你擅长。”周行之扬起唇笑了起来,“教她学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学会拒绝别人,考虑自己多过他人的感受。自私一点,做自己。”“……”怎么听着像在损他。江让把手里拧灭的烟屁股丢在烟灰缸里,捏了会儿眉骨才站起身,“走吧,她该回来了。”周行之还没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在前面的男人又兀自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面色复杂地看向他,“有没有可能,当初我追她,她只是不会拒绝人,才答应了我?”明知事情不至于到这种程度,周行之眸光闪烁,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给他,“你说呢。”让他这位骄纵的太子爷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挫折真的是太不容易了。见他脸色忽明忽暗,周行之嘴角闪过得逞的笑意,站起身拍了拍哥们的肩安抚道,“这有什么,大不了重追一次,对你有什么损失吗?”“……”损失可大了,温香暖玉抱满怀,亲不得碰不得,还有什么损失比这更大?江让决意忽视这个想出来折磨自己的问题,舌尖抵着上颚啧了一声,“滚蛋,这事儿能他妈有假?”两人回到包厢的时候,孟冉刚好由服务生领着从隔间出来,三人在门口碰着,她一贯露出浅浅的笑意和周行之打招呼。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薄荷味,虽然与之前习惯的味道相比不甚熟悉,但孟冉还是第一时间察觉这两人出去抽烟了。她给足了江让面子,等周行之回到主座,才揪了下男人的袖口,鼓着腮帮子质问,“你抽烟啦?”江让总觉得刚才一番话后,怎么看小姑娘怎么觉得心疼,也不耍嘴皮子老老实实地点头,“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抽了。”“倒不至于,就是少抽点,对身体不好。”身体不好这四个字如一阵惊雷,刚才当着周行之意味深长的提醒还无感的男人突然脊椎麻栗,不知是哪个王八蛋说的薄荷烟杀|精。本来他只是以烟来提神醒脑,又听小姑娘娇柔的声音对他说身体不好,不免开始胡思乱想,当即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戒。”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