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语气舒缓的叮嘱我道,”林子里可危险,你啊,得体谅你大哥的心情。”我目瞪口呆地望了车夫一眼。这当中明显有误会啊,什么叫夜半跑出去玩车夫完全误会了我还没开口,少年侧头听着听着,思索后先说话了:“大叔,您说的对,我以后会管好我家小弟的。”我呛到风,忍不住咳嗽起来。“说的是,长兄为父“车夫大约没想到少年会主动接话,眼神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讶异。车夫定神看了看少年,转而欣慰地道,”你年纪大一些,出门在外得尽到兄长的职责。”直到上车,我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神啊这台本怎么写的,这叫神马啊,我居然还能听见少年主动喊一声车夫为“大叔”他居然还会说“您”字要知道这家伙高冷的样子让初见他的我以为人家的鼻孔是朝上长的,太违和了,谁能告诉我,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坐在车里,一上去,车子一跑起来,呃瞬间那人又恢复成出厂设置了,看着又是高冷的模式。我倒是觉得好像这样子的他比较符合想象,比较自然些。山风吹起马车的帘子,我情不自禁的在想:是不是我记错了,难道是我记错了从树上跳下来的人其实不是我,而是少年他脑门被树撞了我表示怀疑中。阿福坐在半山的凉亭内。往东北方向看去,可以见到那座路上的驿站。驿站外照例的人来人往,就跟他们来的时候一样。不少车马都会在那里停留小憩。往西南方向看,看似无尽的山道连绵蜿蜒,一直通往遥远的地方。山道在起伏的山间如同丝带。他们在凉亭中等候了半日,都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们家的少爷“福管事”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一同跟着等了半天,这会儿朝远处张望了一番后问阿福道,“您觉得咱们还接着等下去”小厮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迟疑。空等了半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进展。换成其他人都会有几分焦躁的。他们跟着阿福出来的时候并不知晓内情。阿福跟老宅的那位管事商议事情,查看地图都是关起门来做的,外头在院子里忙活的底下人哪里会知道。只晓得是自家的两位管事又在商谈了,肯定是跟少爷有关的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一无所知。因此一开始的时候,随行的小厮是以为今日就来接他们的少爷回宅子的。在肃州城东的宅子里,因为要去接少爷的人选还引发过小范围的争论。谁都想着得给少爷一个好印象,没准少爷见到迎接的人还会打赏呢,却没想到出得肃州城,到了半山亭,结果是空等着守在那里。“等怎么不等“阿福闻言想都没想,立刻回答他。阿福眼光中带着不喜地望了那个小厮一眼。是他自己出的主意,怎么可能只等半天就走人呢岂不是白跑一趟。自个儿打脸么”等到日头落山前再走也不迟。”阿福顿了顿之后缓声补充道,“肃州城的宅子里头还有人候着,不用咱们那么快赶回去。”他不用考虑太久就做出了决定。等到日落的时候,就算还是等不到,至少也等了一整天了,回去再跟管事商议一下再定,也得有个由头不是“横竖都没事,在这里等等也无妨的。”阿福抬眼朝山道上望了望道。山上零零散散的也有村民下来,背着冬猎捕到的野物,还有山上挖掘的药材,这些人背着竹编的筐子,走起路来脚步很快。阿福盯着那些山民看了看,低声对身边的小厮道:“今儿一天,布置宅子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阿福略一思索,双手背在身后,站得身姿挺直了些。肃州城宅院内的管事,原先被派过去前就是做事干练的人。何况到了肃州好些年,城里城外的都熟悉,跟那些店铺的掌柜也熟稔。采买布置的事情交给他们可比西兰南边儿来的阿福一手包办要合适。他是少爷带过来的人,唯一的不同是比肃州的管事更熟悉少爷的喜好。提点建议给他们还是可以的。阿福叹了口气走回凉亭内的石凳子边坐下来皱眉朝外头看了看道:“等少爷回来就好了,咱们也不会那么清闲没事做。”这句话,要是搁在船上的时候说,那就是拍马屁的说辞,但是几天下来,阿福是真心有点想念那位小主人了。此刻从他嘴里冒出这句话来,落在听着耳朵里,顿觉有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滋味。小厮不以为然的缩了缩脖子,心道只有您一个人盼着他回来吧小厮在宅院内走动,是听到不少风吹草动的。底下人的消息传得快,尤其肃州城的宅子,好几年都那么冷清,这会儿有事情做,立刻热闹起来。小厮听肃州东宅院里见过那位少爷的人议论,希望少爷那么快回来的人可没几个啊。这些话,随行的小厮想归想,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他的皮没那么痒。是以,他继续安心的陪在阿福的身边,等待着那位传说中的少爷。不多时,山道的转弯处,一阵喧闹。阿福眼前一亮,马上从凉亭里的石凳子上站起身,朝来人的方向张望。待看清楚是个商队。往肃州城方向去的,阿福又一次坐下来。这种情形,上演过好几回了,随行的小厮都见怪不怪了。他看了阿福一眼,表情甚至比这位管事还淡定。原来根本就没有接到任何确定的消息,说那位少爷是今日会到肃州,经过这条山道。小厮心中不由得也产生了几分纳闷。他在心内暗暗地道。自家的管事是怎么搞的,看着精明的一个人也犯糊涂了不成马车继续往前赶路,车内闭目养神靠在车厢壁上的少年一直侧身背对着我。哪怕脸上的帷帽没有摘下来。他都没有转过头要跟我说句话的意思。但是我知道,他根本就没睡着,正如我一样,车子越来越接近肃州城。反而越来越精神了。照眼下的速度。我晓得进城的时候大约是在午后。我心中盘算着记得师兄跟我说过的,得去城东一带,我打算进城之后直接去城东。对我这个路痴来说,选择的方案得稳妥一些。少年一定会让马车带着一路进城,然后奔赴城东那地界的。我就只好再搭个顺风车,等到了他的目的地附近,我就下来,随后自己在那一片地方打听一下。想到打听两个字。我忽然犯了难。关于师兄的名号我都不知道他出来行走会不会用化名的,或者还会用上其他掩饰身份的方法我若是公然去打听。会不会对师兄带来不利的影响呢这一刻,我真的后悔在船上好几天,都没有假设过万一出现状况的话,要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到达肃州城关于接应的方法我跟他从来都没说起过。好像就是心中笃定,笃定了一路会平平安安的,顺利到达一样眼下就让人郁闷了不是人在路上,总会不期而遇地碰见各种情况,这不是出发前能预想跟控制的。少年略略侧过头望去,见到车内的同伴低着头。他看着那个小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的,少年其实很想凑近问问他是不是有心事,还是在担心到了肃州城后的安置呢少年也很想跟那个小子说一声,完全不用担心的,一定会帮他一把的,只要他开口。但是这话几次到了嘴边又咽下去。车轮在山道上滚过,发出的声响如同现在他的心情,重复着起伏的心情矛盾且犹豫的心情虽是冬日,山中景色苍翠,马车在小路靠近山脚的地方停下来。车夫从马车上跳下,走到车厢边撩起帘子跟我们说:“前头有个道观,咱们在边上休息一小会儿。”我一愣,略一挑眉,视线往车内的另一个人看过去,少年点了点头道:“听大叔的。”车夫笑道:“歇过这一趟,接下来可以直接到肃州城了。”“算是途中停留的最后一处地方,我晓得了。”我先是微微往后靠了靠有瞬间的犹豫,轻声应和了一句。很快我便坐直身体,比少年动作更快些,先一步跳下马车。瞧见山脚下不远处,果然有处松竹掩映的道观,我抬步就往前走去,少年跟车夫紧跟在我身后。走几步停下来,我决定还是由我跟在他们的身后。少年负手在后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略略奇怪地望了我一眼。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定了定神才接着跟上去。这一处是清幽惬意所在,景色秀丽宜人。我跟少年只是在外头兜了几圈,去到里头的只有车夫。我跟少年各自占据了观前树下的青石,坐在上头等着车夫出来,偶然间视线扫过对方,阴差阳错的,撞到好几回,颇为尴尬。车夫出来的时候,水囊中灌了观里给的茶水,还有一包点心。他将茶水给了少年,点心却是整个连同纸包塞到我的手里。不得不说,明眼人都能觉察到我跟少年不同的喜好。虽然当着车夫的面,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道了声谢谢就安静地接过了。上车之后我立刻打开,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味道普普,肃州近在前方,我心情变得很好,就当充饥的食物很快吃完了两块。斜眼瞥见角落里的人似乎在笑,我马上就将手里的纸包交给少年拿着。他一样品尝了之后皱眉摇头。”委屈少爷了啊“我冲着他白了一眼道,”吃得这么为难,不至于吧“”肃州城内有极好的点心铺子,“少年低下头盯着手里的纸包看了看,语气平缓地道,”过往的人临走都会买几包带着的。“他语气诚恳地道:”跟道观做的这个比,当然相差太大了。“我眼睛一亮,想起先前考虑过的事情,望着少年道:“此话当真””废话,爷在肃州住过的,哪里会不晓得,你以为都像你,初来乍到第一回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晓得是拜谁所赐的,“我在心里吐槽了他一句道。”小菱,说你什么好呢“少年刚刚开口,我脸色猛然间变了,心道不好,一瞬间简直是警铃大作他要开始了,又要开始了这个家伙,一旦开启训话模式一刻钟都唠叨不完。”你停,你打住“我做了个手势道,”你听好了,前面就是肃州城,咱们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没有关系了。““没有关系了“我跟他强调道,”咱们萍水相逢,不得已成为路上的同伴,落难的日子过去了。“”所以,请你别再跟我唠叨了,肃州城就在前头,你的家人都在,不对,你的底下人都在,你可以跟他们去唠叨。“”你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就好”少年盯着我,垂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是恼火的样子,我背过身去不看他。都开口制止了,话也说清楚了,他要再开口,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啊他的表现,一秒钟就让我打消了要搭顺风车去城东的念头。我就不信了,我都能到了肃州城,还会找不到我家师兄么进了城门,我跟少年先后从车上下来,他将怀里的钱袋子拿出来,里头装的钱给了车夫一大半。车夫预备上车继续走,临走还问:”不用送你们到大夫那里么“少年身形一僵,我瞄了他一眼连忙道:”谢谢大叔,您忙自己的事情吧,咱们还想在城里走走的。“”好”车夫闻言不再坚持,跟我们道别,马车再次启动,我看他的方向却是往南去的。马车带起烟尘,一溜烟儿的没了影踪,消失在了街道的拐弯处,,;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