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太子当真有福,他岂不落在太子外家诸人及第一批投靠太子的人后头?他这样身份尴尬,功不是他领,过必是他受,这样跟着太子有什么好处?况且如今太子惹得皇上动怒,且不知道鹿死谁手呢。这当口他不给自己
留后路,日后有他后悔的。叫奴才说,王爷犯不着和这等不识抬举的小人生气,今日王爷有心救他他却故作清高,改日他走投无路,再求到王爷跟前儿,可是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
说来五皇子和六皇子感情极佳,这次六皇子得了南下江南的差事,不巧身边的大太监感染风寒,五皇子便将自己身边得力的夏守忠派给六皇子。因而夏守忠虽是五皇子忠勇王府的,这次却跟着忠顺王南下。
忠顺王听了夏守忠一席话,面露不屑道:“我看那林如海病恹恹的,不像久寿之人,偏五哥说他是个良材,让我尽力拉拢,今日果然白碰个钉子。前儿太子惹得父皇动怒,今年祭天的差事都落到大哥头上,这姓林的倒死抱着太子不放。依本王看来,这林如海不过徒有探花之名罢了,连这点子眼力都没有,也不值得五哥拉拢。”
夏守忠听了,自是恭维一番王爷英明,才诺诺的问:“发生这样的事,只怕是必有人要参林如海一本的,依王爷的意思……”
忠顺王不等夏守忠说完,便冷哼一声说:“这姓林的顾然不识抬举,但如今大哥正得意,这巡盐御史一职此刻若被免去,少不得又落到甄应嘉的头上,甄应嘉是大哥表亲,何必让他捡这个便宜?本王今日碰的这个钉子,他日本王自会让林如海碰得头破血流,但却不急在一时,本王断不会与他人做嫁衣裳!”
夏守忠听了,自又是一番马屁直拍忠顺郡王。却说夏守忠之所以有此一问,自是为了五皇子忠勇王的大事。大皇子的生母甄贵妃便是江宁织造甄应嘉的嫡亲姑姑。甄应嘉原本兼任这江宁织造和扬州盐运使两项要职,端是风光无限。不想三年前仁泰帝重病一场,大有救不过来之势,一时间朝野震动,内阁重臣累上奏本,请立国本。
虽然大皇子忠信王是长子,二皇子忠义亲王却是嫡子,二人相争,到底是有嫡立嫡,仁泰帝下旨册立忠义亲王为太子。
后来仁泰帝大安,却陆陆续续重新任命了一批官员,原本大皇子一系的官员多有调动。其中便撤换了大皇子忠信王一派的扬州盐运使甄应嘉,而重新任命了仁泰帝的亲信林如海担任巡盐御史一职。这些调动,自有巩固太子地位之意。林如海是仁泰帝钦点的探花,自入翰林以来便受仁泰帝重用,由他担任巡盐御史一职,便是清流官员也觉极是公允。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立了太子之后,仁泰帝倒是一天好似一天,皇后娘娘却病倒了。原来仁泰帝病着时候,皇后日日亲自侍奉汤药,极为用心。仁泰帝大安了,皇后娘娘又病倒了,尽是用了好汤好药,人参灵芝皆不中用,数月之后皇后娘娘薨逝。
不说忠顺王发了一通牢骚,却说另边厢林家亦是繁忙异常。便是贾敏过世,林如海也命人准备糙米,原是林如海打算用贾敏的名义开办一家善堂,如今只得从权先拿来救济饥民。虽然皆是用来行善的,只这么受人胁迫又有所不同。
施粥接济百姓原是行善积德之事,百姓虽受人煽动,到底不能将他们怎么。只今日林家被胁施粥,若是不好生惩处煽动之人,只怕以后有人有样学样,后患无穷。好在几个散步假消息的当地地痞和那青年男子都被拿住了,正在施粥处看管着呢。
这日林福来请示林如海,该当如何处置几人。林如海略一沉吟,心想:前世天下大乱时候,贾家瓦解冰消,那泼皮倪二倒是个仗义的,贾芸照应贾家众人,那倪二也出力不少。今日这些前来闹事的地痞不知品性如何,如果也如倪二一般,倒可管教管教看看将来是否可用,若当真不堪,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只那面生的青年男子心怀不轨,断不能放过他。
想到这里,林如海对林福吩咐一番,林福边听边一一记下。
听毕,林福皱眉愣在当地,林如海的话他从不敢违背,只从他面上神情看来,心中却觉此事不妥。
林如海见林福神色疑惑,催促道:“快去办吧。”
林福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老爷,虽然老爷的吩咐老奴不该多嘴,只这几月咱们府上里里外外多少事。光施粥一样,咱们就是着了人的道,若是只舍些银米也就罢了。偏那男子煽动起此事,又恰逢忠顺郡王提前来了扬州,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倒不像是让咱们赔些钱财,而像是冲着老爷来的。那男子来历依仗咱们一概不知,就这样将其交给知府查办,一来,知府若是知其根底,若是那男子背后之人当真来历不凡,岂不白放了人?二来若是罚得重了,只怕背后那人又给老爷使绊子。”
林如海自是明白林福的担心,只这青年男子的来历,他却已经猜到几分。因而林如海道:“看那男子除了油嘴滑舌煽风点火,还有什么本事?能重用这样的人,背后的人还能有什么厉害手段?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有什么事,自有王爷替咱们担着。”
林福听了这话,心中越发疑惑得很。忠顺王和林如海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无从得知,但忠顺王出门的时候脸色可是不大好看。林福不敢重罚那青年男子,担心的便是那男子怕是忠顺郡王的人,故意来唱|红脸的,怎么老爷倒说出了事有忠顺王担着?但林如海既然如此吩咐,他自去照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