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多长时间,高渠弥转过身来。仇迫不及待的向高渠弥询问道:“冢宰,何时攻城”高渠弥闻言微微一笑,道:“为何要攻城”“若不攻城,待曲沃援军至,吾等腹背受敌,实不利于我”“曲沃城坚,岂是如此容易攻占”高渠弥反问道,这就是有点故意装糊涂的意味了。“若伐木造攻城车与云梯,必可于其援未至之时攻破曲沃”仇提醒道。高渠弥不说话了,若是事情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那就好了。用攻城车和云梯,确实能给曲沃造成巨大的打击,甚至是像仇说的,在曲沃援军未到之时攻破曲沃。但问题是攻破曲沃之后呢曲沃没了,那陉庭的存在的意义在哪里若是今日趁着曲沃空虚之际,攻破曲沃,明日陉庭于翼城的重要性便不复存在。曲沃和陉庭谈不上共生共存的关系,至少曲沃无时无刻不想灭掉陉庭,但陉庭至少在现在还需要曲沃来突出他的重要性。你可以说这是养寇以自重,但事实就是如此。况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或许能攻破曲沃不假,但将之攻破,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曲沃三代广施德惠,又有韩万这个曲沃枝孽率领大军孤悬于外,即便曲沃此时被攻破,韩万依旧能够扛起曲沃的大旗。届时,陉庭将会受到曲沃余孽的疯狂报复,估计小子侯会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所以,攻破曲沃是下下之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唯有战胜曲沃凸显出陉庭的价值,才是对陉庭有利的上上之策。郑忽只是让高渠弥战胜曲沃,并没有让他趁机灭掉曲沃。既然攻城又不能攻破,费那个劲干嘛呢不但徒耗气力,还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不利。高渠弥这个人虽然阴损之极,但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还是万不会去做的。至少也得损人利己才有做的价值不是见高渠弥久久不言,仇低唤了一声“冢宰”“攻城非上策,所以战于曲沃者,乃为解郇、冀、耿三地之围也”高渠弥回道。而后,他转过身,看着堪舆接着道:“料韩万或于明日平明之时至,仇”“臣在”“尔今夜领车百五十乘至此地设伏”高渠弥的手指停留在了曲沃和周阳邑之间,涑川北畔的一处丘陵地带。“唯”仇当即领命。既然高渠弥开始布置任务,仇自然不敢违逆,而且现在看来高渠弥早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他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季”“臣在”“尔明日亦领车百五十乘与来援之曲沃军相战,许败不许胜,将之引至此地便是有功”高渠弥同样指了指刚才他让仇设伏的地点。“唯”高渠弥的这番布置,真实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他要诱敌深入,然后再送曲沃一个惊喜。至于曲沃会不会上当,这个完全不用担心。以高渠弥估计,韩万接到消息后应该会马不停蹄的赶来救援。一夜的时间足以让韩万赶到曲沃。黎明时分,陉庭士卒或起未起之时,不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吗而陉庭被他们的偷袭打的措手不及不正是韩万希望看到的吗如此一来,岂会引人怀疑。陉庭如此兵围曲沃,韩万及曲沃的士卒心中能没有怨恨吗怕是怨恨不小吧恰在他们心中怒火中烧的时候,陉庭表现出一副孱弱的战斗力,他们难道不想乘胜追击,以期将陉庭彻底消灭,以报兵围曲沃之仇吗应该是想疯了吧高渠弥的这番布置基本上就是完全按照曲沃的想法来搞的。如此,曲沃焉有不上钩之理。被一帮“弱鸡”打到家门口了,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想着报复,洗刷耻辱。曲沃若是如此之怂,高渠弥觉得那他也是真没招了如果真出现这种情况,那高渠弥就只能认栽郇邑,韩万是在亥时晚上九点接到陉庭兵围曲沃的消息的。接到消息之后,韩万心急如焚,恨不能马上带兵飞到曲沃。但事已至此,再焦急也没用。于是,韩万立刻将留守在郇邑的兵马召集起来,并且派人传信给狐突,言他要先行一步,回援曲沃。之后,他带着百余乘兵马连夜奔赴曲沃。将已经入睡的士卒叫起来,连夜行军,这本就担了极大的风险的,但韩万显然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若不能解曲沃之围,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白费气力。若是曲沃都被攻破了,他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又在哪无根浮萍而已,早晚会被翼城或者陉庭,或是这二者联合起来各个击破。是以,韩万不能不急。郑忽这个人谁知道他心中怎么想的,就像没人能预料到他会弃曲沃而选择翼城一样。很明显,曲沃能给他的远比翼城能给他的更多。但他却没有选择曲沃。郑忽这个人还真不是能够以常理揣测的,至少韩万这么认为的。他是曲沃之中除了狐突之外唯一和郑忽有过接触的人。郑忽有多难缠,他可是深有体会。韩万有时候想起来,只能将之归结为郑国密不外传的继承人培养制度。若非如此,一个年不过二十余年轻人如何能让他感到深不可测。郑国自桓公以来,继承人代代皆贤,这才造就了而今的郑国,中原地区的头号强国。很明显,若是郑忽没有得到传承,即便是少年老成,也绝对不可能让他有种看不透的感觉。韩万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实在不知道曲沃与郑忽为敌,究竟是好还是坏。郑国的继承人可没有一个善茬,远的的不说,就拿而今的郑伯来说,把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弟弟给干掉了。而天子欺压郑忽,郑忽最终让天子的颜面扫地。有仇必报,这好像是郑国的传承一样。现在曲沃惹到了郑忽,以郑忽有仇必报的性格,曲沃或许再难得安宁了。想到这里,韩万突然有点后悔招惹到郑忽了。但是即便他们不去招惹郑忽,郑忽也有可能和他们过不去,当然,也有可能不会和他们过不去。谁知道呢反正韩万是猜不透郑忽心中的真实想法。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结仇了,中间再也没有缓冲的余地了。不是他们灭掉陉庭和翼城,就是陉庭和翼城联合起来灭掉他们。除此之外,绝无第三条路可走。而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把包围曲沃的陉庭士卒给击退,这才是最重要的。韩万在心中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觉得大致在天亮之时能赶到曲沃。于是,他命人将这个消息火速传回曲沃,并与之约定,待到天亮之时,趁陉庭士卒宿睡未醒,两面夹击,争取给陉庭造成重创,让陉庭在短时间内再无法对曲沃造成威胁。当然了,这是最乐观的情况。韩万最保守的目标,是把陉庭的军队彻底赶走,解曲沃之围。如果能给陉庭重创,这自然他希望看到的,如果不能,那韩万也没什么好说。但问题是,高渠弥会给他这个机会吗就在韩万率军驰援曲沃的时候,陉庭大营中,一支百余乘的兵马趁着夜色在仇的带领下,稍稍的离开营地。马裹蹄,人衔枚,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响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了。曲沃被围,探马出不了城,仅凭城头上值守的士卒自然是无法发觉这一情况。曲沃武公和韩万之所以还能互通消息,那是因为高渠弥在故意放水。若是高渠弥真想攻破曲沃,保证曲沃中一马都难出,更别谈相互通传消息了。高渠弥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岂是浪得虚名不说别的,在整个陉庭,至少在当下,能打硬仗的除了郑忽就是高渠弥。像邓荒等人还有待成长。无论怎么说,这场陉庭与曲沃之间的战争即将上演,而这场战争的胜败也关乎两方各自的切身利益。陉庭费尽心思的筹谋,自然不愿无功而返,而曲沃也不甘心坐以待毙。第二百七十二章 曲沃胜了狐突接到曲沃被围的消息比韩万晚了两个时辰左右。他是在睡梦中被人叫起来的。他和韩万分兵是按照计划行事,所以曲沃武公在派人给韩万通传消息的同时,亦遣人给狐突通传消息。只不过耿邑距离曲沃较远,所以他接到消息的时间要比韩万晚。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狐突自然是再无一丝睡意,他和韩万接到消息的反应是一样的,当即召集兵马准备回援曲沃。他在召集兵马的时候还并没有收到韩万派人传来的消息,于是他决定先去郇邑与韩万汇合之后,再共同回师救援。沿着浍水还未走到一半路程,狐突便遇到了韩万的使者。于是,狐突这才得知,韩万已经先他一步回援。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曲沃城外,韩万率领的曲沃军队和高渠弥率领的陉庭军队正在交战。韩万率军至曲沃城外后,片刻未歇,直攻陉庭营帐。陉庭士卒突遭袭击,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反应过来的高渠弥亲自率军上阵抵抗曲沃的进攻。陉庭初时虽因韩万的偷袭而暂时落入下风,但在高渠弥的指挥下,渐渐地能与之战个旗鼓相当。概因为韩万率领的曲沃军队连夜疾行,马疲人乏,而陉庭士卒则是以逸待劳。至少韩万是这么认为的。看着己方的优势越来越微弱,韩万越来越心急,但一时间又无能为力。城外的激烈战斗,城内的人自然不可能毫无所觉。事实上,城外的战斗刚打响没多久,城内的曲沃武公就得到了消息。昨晚,一整晚,曲沃武公都没回宫室,而是在城楼中与守城的士卒同吃同住,以激励人心士气。论起收买人心,曲沃武公还是有一手的,虽然不如郑忽玩的彻底,但是放下身段,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翼城、陉庭和曲沃,也就翼城的小子侯不太懂得收买人心的重要性,郑忽和曲沃武公都是深谙此道的高手。得到援军可能已至的消息,曲沃武公大喜过望,立时登上城头察看。这一瞧,喜色更盛,他看到原来的陉庭营帐中已经乱作一团,喊杀之声不绝。联想到昨晚韩万遣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曲沃武公更加确定,此时在城外和陉庭军队战作一团的是韩万的援军。有鉴于此,曲沃武公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准备率领士卒出城支援韩万。而城外韩万一方和高渠弥一方的战争已经进入胶着状态。不是高渠弥没有按计划来,而是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如果韩万刚率军进攻,高渠弥便败退,这容易引人怀疑。而且若不激战一番,混淆视听,韩万和曲沃武公很容易就能发现陉庭营帐中少了百余乘兵马的情况。少了一半的兵马,这可不是小数。除了这种混战,让曲沃一方无暇考虑之外,很难再有其他的方法将之掩盖。这本就是高渠弥计划中的一部分。不多时,曲沃城门大开,曲沃武公亲率军杀出,几个呼吸间,城中的曲沃士卒已经赶到陉庭营帐之前。曲沃武公也无废话,一个杀字将他之前所有的情绪宣泄一空。被人打到家门口的那种憋屈,以及种种担忧搅闹昨晚都难以入睡。而现在随着这一声杀字的喊出,曲沃武公有种肩膀上的重担一松的感觉。随着曲沃这支生力军的杀入,原本胶着的局势,立刻呈一泻千里之势,陉庭的溃败好像已经不可逆转。而高渠弥似乎也已经察觉到陉庭颓势,开始指挥撤军。但已经开始溃败的陉庭士卒怎么可能会听从高渠弥的指挥。溃逃,全线溃逃,高渠弥好像已经阻止不了了,只能带着收拢起来的残兵且战且退。两刻钟之后,曲沃武公见到了韩万。两处曲沃之兵合为一处,陉庭的营帐塌倒的不计其数,地面上曲沃和陉庭士卒的尸体东倒西歪的交错着。“微万叔,曲沃危矣”曲沃武公拉着韩万的手感慨道。韩万回礼,表示不敢。到现在,他们还未发现陉庭营帐中的士卒少了一半。本来就是偷袭,紧接着混战,韩万哪有时间去关注陉庭的人数。战争中或被杀,或逃跑的士卒根本是无法去统计的。加上二人身处战阵之间,很难分出精力去关注这些。即便是这样,韩万仍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单纯的直觉。“今日寡人当于万叔将郑忽之兵尽数斩杀于此”曲沃武公有些兴奋的道。看着正在兴头上的曲沃武公,韩万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但思来想去却终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没有太过充分的理由,韩万自然不会反对曲沃武公的决定。“唯”两人从相遇到决定追击曲沃的溃军也就用了两句话的时间。而另一边,高渠弥已经杀出重围,带领着陉庭的“溃军”向沿涑川河畔向东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