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就听董香儿叫喊起来:“李根生,你也算个男人你自己在家里,被一家子欺负的不敢伸头,王八乌龟也比你硬气些你婆娘替你出头,你不说帮着,反倒合起伙来欺负自己女人人诬陷你媳妇偷汉子,你也认,你和王八是拜把子兄弟我早同你说明白了,我不再给你当媳妇了。你麻溜儿的给老娘滚,这是下河村,不是你王家庄在这儿撒野,小心下河村的爷们把你扔七柳河里喂鱼去”第102章李根生被董香儿打了个愣怔,他回过神来,顿时勃然大怒。董香儿那个泼辣脾气,他是晓得的,两口子私底下挨她两句骂,吃她打几下,都没关系。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大老爷们,却被自家婆娘扇耳光,饶是再窝囊的人,也丢不起这个脸。李根生当即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大骂道:“你这个泼妇,竟然敢打你男人你在我们李家干下的好事,我们李家不休妻,已经算便宜你了,你还敢狂你这样的贱货,就该沉塘”他骂了几句,口气一转,又说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今儿老实跟我回家,往后安分守己的当我婆娘,那就过往不究。不然,你们下河村可得给我们村子一个说道”这李根生倒也有几分头脑,他并没直言李家来抓媳妇儿如何,倒是提到了王家庄,有意将这件事往两个村子层面上扯。这便不仅是两家人的事了,而成了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毕竟,这些村子之间都有姻亲往来,出了逃妻这种事,若是村子庇护,别的女人难免有样学样。这样的事,任何一个村子都不想沾上。果然,他这话一出来,跟他一起来的男人顿时都怒目而视,纷纷大骂:“你们下河村竟然包庇逃跑的女人,像话吗以为我们王家庄的人,好欺负”“这下河村的姑娘可真了不得啊,婆家过的不如意,就跑回娘家去,而且这一去就在娘家住着再也不回来了。娘家,也不说把人送回去,任着姑娘胡来下河村的闺女,往后谁还敢娶这随随便便,媳妇就没了”他们这样一闹腾,吃饭的客人早就跑光了,倒是惹来了不少下河村的村民来看热闹。听了这话,许多人便急了,董香儿闹了婆家出来不打紧,这事儿传扬出去,不是带累了全下河村姑娘的名声往后,下河村女娃的亲事,都要不好说了。董香儿听了李根生的话,早已气黄了脸,厉声大骂:“你咋不说我为啥不肯给你当媳妇我在你家过的那是啥日子你们一家子都是畜生,老的是老畜生,小的是小畜生谁给你家当媳妇,谁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村人一听董香儿的话,都不乐意了。这出嫁从夫,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哦,你嫁过去过不自在了就跑回来,夫家来人了都不肯回去,那像什么话想到这里,众人不免指指戳戳起来,那平日里看她们不顺眼的人,这时候便趁机兴风作浪了。秦春娇如今是议论不得了,但你董香儿难道也议论不得有人说她不守妇道,也有人说她败坏下河村名声,她一个人臭了不打紧,不能拖累别人云云。董老汉和董大娘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董大娘是个没见识的老糊涂虫,一见这情形,又听了旁人的议论,顿时慌张起来,上前拧着她闺女的耳朵,骂道:“早叫你回去,你就是不回去,非要浪的婆家来人你可把我们老董家的脸都丢干净了”董香儿几乎被她娘气死,她打开了董大娘的手,厉声斥道:“我没啥可丢人的,我一没偷人二没偷盗,咋丢人了你就知道跟着他们家瞎咧咧,你咋不问问我在他家过的啥日子”说着,便指着李根生骂道:“我自打嫁到了他们李家,每天没黑没白的干活,下地耕种,洗衣服做饭,喂猪喂鸡,还要伺候两个老的,我说过啥就这个瘟生,全家子把他当头牛,他也低头认。好事轮不到他,要出钱出力了,就想起来他来了。我替自己男人出头,白说个两句,就骂我撒泼。他那个小叔子就更好了,过年时候,趁夜黑跑来调戏我。阖家子上下,不晓得管束,反倒骂我不守妇道我咋就不守妇道了,我就该叫小叔子调戏,闭嘴不吭,任人家欺负才是守妇道”她骂了一通,略喘了口气。董老汉刚想说些什么,董香儿眼睛一瞪,喉咙里的话就全咽了回去。董香儿继续骂道:“你们那时候咋不想着门风不门风了别人我就不说了,横竖你家老两口心恨不得偏到脖子后头李根生,我和你可是两口子你信他们胡说不算,竟然还当着你们一家老小的面打我李根生,你这样对我,叫我咋跟你过日子”话到尾处,已带上了浓浓的哭音。她骂着,又想起了在李家那段心酸日子,以及回娘家之后,自己家人的不待见,百感交集,悲从中来,竟然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泪水淅淅沥沥的自她指缝里滴落下来。她一向泼辣厉害,家里人村里人都有点怕她,但平日里一个烈辣要强的人,忽然在自己面前哭起来,任是谁心里都有点不好受。王家庄的人,不由都低了头。他们来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虽早听说老李家日子过的不太平,但底下到底出了些啥事儿,并不清楚。李家的人在村子里嚷嚷,新娶来的媳妇不安分,在家顶撞公婆,被数落了两句就跑回娘家,勾搭野汉,不肯回来。大伙一听,这还了得,才跟着李家来捉拿逃跑的媳妇。但今儿听了董香儿这番话,这些人各自面面相觑。虽说女子出嫁从夫,但你婆家也得好生待人家,这样折磨媳妇儿,甚至于出了小叔子调戏大嫂的丑事,一家子还偏着小叔子,人家能不跑吗这事儿今日传开了,往后王家庄的汉子还娶不娶老婆外村的,还有谁肯把闺女嫁过去下河村的人,除了那几个见识短浅的浑人,旁的纷纷替董香儿说话。大伙心里都明白,不管平日里怎么吵闹,到底还是一村子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就要一致对外。不然,往后下河村的姑娘嫁出去,还不人人都觉得好欺负有人冷言冷语道:“我就说香姐儿平日里不是个不安分的,虽说嘴头子厉害些,也是个行止端正的好姑娘,咋会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合着,你们婆家人这样糟蹋人家,那人家能不回娘家不回来,难道等着被你们折磨死你们王家庄,就这样对外头嫁过去的媳妇儿这往后,我们可不敢再把闺女嫁去了。这三十过门,还不晓得有没有命过初一哩”他刚说完,下河村的人便纷纷应和。这话说的厉害,也正戳中王家庄人最担心的地方。这些人急的满头大汗,心里都懊悔不该只听了李家一面之词,就跟着跑来闹事。董大成大声骂道:“你们这样糟蹋我妹子,我们当娘家的还没上门跟你们算账,你们倒还有胆子上门”董栓柱一看姐姐哭了,一腔热血顿时冲上头顶,冲上去揪住李根生的衣领就要厮打,嘴里大声吼道:“你敢欺负我三姐,我今儿非打死你不可”李根生白了脸,他没想到董香儿居然不管不顾把被调戏的事儿说了出来,原本他只当这世上的女人都脸皮薄,那种丑事只敢吞在肚子里认倒霉,自己人多势众一定能把她抓回去,谁想到竟然会出了这样的变故。他身子骨有些单薄,被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董栓柱揪住,就如提小鸡也似的拎了起来,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李根生嚷嚷起来:“你们可别听这泼妇的胡说,她在下河村有姘头,所以才不肯回去我都打听好了,她野男人姓易”话才讲了一半,董栓柱已经一记老拳打到了他的面门上,他嗷的一声,下半句也没声儿了,顿时鼻血直流。董栓柱这一拳,几乎砸断了他的鼻梁骨,他只觉痛的眼冒金星,脸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抹,一手的血红,便嚎叫起来:“杀人啦,老董家杀人灭口啦,救命啊奸夫谋害亲夫啊”然而他叫的热闹,却没一个人理他。王家庄的人,看戏也似的望着,不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事,不肯轻易出声。杨氏这会儿也到了,将董香儿拉到了一边,轻轻劝慰着。老董家的人,除了嫁到远处去的二女儿,这算是来齐了。除了那糊里糊涂的董大娘,董老汉心中也觉得对不起这三女儿,没有声言;董大成两口子,一则对妹妹有愧疚,二来也是怕铺子里的差事黄了,铁了心要将董香儿留在娘家;董栓柱更不必说,那是铁杆要护着他姐姐的。到了此刻,老董家上下齐心,都要叫董香儿和李家断了关系。下河村的人是乐得看戏,王家庄的人也袖手旁观,所有人都看着董栓柱痛揍李根生。两个人撕吧着,把铺子里的坛坛罐罐砸了个乒铃乓啷。正在乱着,只听一声怒喝:“都住手”众人一凛,各自回头,只见一身材峻拔的英武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这人正是易峋,他正在油坊里干活,听见消息就连忙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易嶟、赵三旺和丁虎。易峋一进铺子,见到这满地狼藉之状,不由震怒非常。这铺子,是秦春娇的心血,她十分看重,日夜精心的筹谋经营。有人来铺子里乱闹,就如同伤了她一般,他绝不容许李根生鼻青脸肿,满脸的鼻血,一见来人连忙大呼小叫起来:“就是他,就是他,他就是那泼妇的野汉子他来王家庄,跟我们打过架,还把我给打伤了,躺了大半个月不能下床”然而这话落地,在场的下河村人都像看笑话也似的看着他。王家庄的人,那次打架有几个是见过易峋的,心中虽然狐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堂上,只听见李根生那嘶哑的嚎叫声。易峋一步步的走到铺子当中站定,向董栓柱淡淡说道:“栓柱,放开他。”董栓柱急道:“峋大哥,这家伙欺负我三姐”易峋说道:“放开。”话音淡淡,却似有一股天然的威严,让人不能抗拒。董栓柱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放了手。李根生站定脚,擦了一把鼻子,气哼哼道:“你们包庇逃妇,还把亲夫打伤,这笔账我跟你们没完”易峋看了看地上破碎的坛子碎片和一地的酒水菜油,又抬眼看向王家庄的人,目光在各人脸上一个个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李根生脸上。王家庄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竟退了几步,将李根生留在了原地。不知为何,他们都打从心底里的怕着这个男人。易峋看着李根生,开口道:“也好,我也不打算轻易就了结这笔账。”他口吻淡淡,眸子里却透着森冷的光。李根生到了此刻,已是色厉内荏,但兀自强撑着吼道:“你这个王八羔子,拐跑我媳妇,还有理了你今儿非给我个说法不可,不然我定要跟你去见官”易峋尚未开口,一边赵三旺却先火了。董香儿曾跟他提过,这混账一家子是如何欺凌她的。今日见了本人,顿时火冒三丈,又听他信口雌黄,污蔑董香儿和他敬重的峋大哥,更是怒不可遏。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揪住李根生,怒道:“你这个缩头乌龟,窝囊成这个样子,真是白披了一张汉子的皮外人欺负自己媳妇,你也跟着欺负。这会儿又来污蔑我大哥,你也算是个人”说着,抡起了拳头,竟也要揍他。李根生这一趟,算是倒足了霉。他是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替董香儿说话。本以为,带了自己村子里的人,又打着捉拿逃妇的大旗,总是手到擒来,下河村也好董家也好,不敢包庇,必定乖乖把人送上。没想到,不仅人没带走,自己还接连挨揍。赵三旺拳头才举起来,易峋却叫住了他:“三旺,先放开他,咱不打人。”赵三旺心有不甘,但他素来听易峋的话,只得撒开手。易峋走上前去,向李根生说道:“你媳妇,是你不知珍惜,欺凌践踏,让她无处安身,才不得不逃回来的,同我没什么干系。但是,我们下河村的姑娘,不是嫁出去就没人管了,更不能随意任人欺负”他这话很是提气,下河村在场的人,心底都不觉振奋起来。下河村的姑娘,不是嫁出去就成了没人管,更不该随便被人欺负李根生本想骂董香儿不守妇道,但一触及易峋那锋利的眼眸,话到嘴边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敢小声哔哔啵啵的骂着些什么。易峋又说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就敢来随便撒野”他举手指向头顶的匾额,厉声道:“这是当今皇帝御赐的匾额,这铺子是皇帝赏识过的地方,是你这样的村野愚夫,横行撒野的地儿么你这样放肆胡为,是要和朝廷作对”第103章听见易峋提起朝廷皇帝,王家庄的众人都傻了眼。王家庄在山里,消息相对闭塞一些,虽说昨日皇帝御赐了一块匾额给下河村的一间铺子,这事儿早已在左近传开,但王家庄的人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些山民,乡下人原本就畏惧官府,听见这铺子竟然是皇帝赏识过的,全都吓破了胆,原本的那一点点胆气,都飞到了爪哇国去。一个个,只想尽快溜走,生怕得罪了朝廷被抓到衙门去打板子。打板子还是小事儿,若是罚起了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