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这女主要跑!”
“那不一定,听这当爹的语气强硬,说不准是爱情系列,先婚后爱!人家男主住那么大院子,要是我肯定嫁!爱情哪有钱重要!”
何声老教授本来还赞叹这审美绝到炸裂的场景,看到这,也有点意兴阑珊。
胜利诊疗系的学生……果然不行啊。
“气氛不对,灯光昏暗,我看是悬疑!新郎被新娘子谋杀之类的。我跟你们打赌,是悬疑,我都闻到味了。”
“那个古文学的,快给我们讲讲,爹说得啥意思。”
古文学的学生:“我主要研究新世纪文学,这个……好像是文言文吧?”
觉得节目高开低走历史系老教授何声冷哼了声,心情超差:“现在的学生!”
观众席后头嘀嘀咕咕的学生们害怕地缩脑袋。
何声:“这故事的确不讲新世纪,应当是在东厦封建王朝时代。钟鸣鼎食,诗礼簪缨,应该是说这谢家是豪族权贵。”
“哦。”
学生们恍然大悟:“就是大官啊。”你直说不行啊,还卖弄一下,害我们被教授骂。
“这个诊疗系新生有点意思。”
新世纪离星际就够远了,大部分人都搞不明白封建时代跟新世纪的时间界限和不同。
何教授想,我再看看你,这生造词的学生能搞出什么东西。
熄灭的烛火再次被点燃。
父亲去而复返,嗓音厚重不容拒绝:“谢家请了媒婆上门,我已应下。定了良辰吉日,你准备准备。”
“女儿不想嫁。谢三郎他、他都……”
女儿第二次的拒绝惶恐不安,似笑似哭,充满绝望。
呜咽乐曲幽幽,映衬女儿悲苦的哀求,哀凉而凄迷。
突然转变节奏风格的乐曲让一些不在意的观众转过视线。
听着曲子,就感觉要出事。
阴测测的呢。
女儿豁然起身,掀翻梳妆台。
红烛倾倒。
桌案倾颓倒塌向观众,一声似男似女,欢庆高亢声音踩着观众心跳嚷了起来:“金玉良辰结姻缘,生生世世红线牵。”
“新娘子,上喜轿喽~”
媒婆喊声嘶哑,唱着欢愉的词,却搭着奇诡渗人的曲子。
刚才猜悬疑的学生得意极了:“我就说是悬疑吧?你们等着,新郎铁定要死,就看是谁杀的了。”
“不,我不嫁——”
竹影摇曳得厉害,女儿最后凄厉一声喊,与媒婆的喜庆词重叠到一起。
倾颓的白幕跟着倒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
父亲严厉且不用反驳的话语跟钢琴重音一起砸落。
白幕消失后的舞台大雾弥散,众人只见长长队伍行走,喜轿红纱漫卷,新娘凤冠霞帔,带着泪仓皇回头:“爹,你害我——”
诡异唱白的歌词卷着大雾飘飘晃晃,月光惨白,轿子鲜红。
舞台上,这一刹那的画面仿佛定格。
妖异美丽,诡异阴森。
喜轿摇晃,尾随着的黑猫跟着走,跟着叫。
落轿进所有人都向往的熟悉宅院,锦衣华服的宾客们觥筹交错,跟着笑。
灯笼红得刺目,一对白烛在堂前烧着,火光跳跃看不清人脸。
“这有点绝啊!”
“场景好漂亮。”
明明是一样的亭台楼阁,此刻在黑夜,却浑然变了氛围,仙气尽去,暗流汹涌,似乎压抑着什么,在积蓄着什么。
新娘被强压着拜堂,一个个宾客笑声癫狂似哭。
背景音似喜乐似哀乐,风呜呜咽咽。
带着红的光影晃人眼。
红嫁衣,白额带,新娘腰间的草绳跟随摇晃。
何声被惊艳到了。
“画面好像更漂亮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毛毛的。”
“这新娘应该要黑化了,她铁定得给新郎来一刀!你们信我!”
“东方学长居然是新郎,好帅!这衣服好康。”
“啊啊啊!新娘子妆造也太漂亮了,刚才尖顶轿夫蹦蹦跳跳也好有趣!我要是新娘嫁给东方学长……”
越来越多观众被节目吸引,大家盯着新娘的凤冠霞帔。
很多人察觉出这婚礼不对劲,甚至有的开始摩拳擦掌,期待新郎的死法。
“东方要死了吗?”
“快点弄快点弄,打不过他看他被杀好歹叫我爽一下。”
因为东方宿可能会完蛋,大批战斗系学生睁大眼睛,超级期待了。
“虽然看多了这种风格,还是好奇诊疗师要怎么处理节目,时间太短了,不好弄啊。”
耳朵边上是乱七八糟的讨论声,八成观众笃定这是个悬疑节目。
何老教授却不这么想,他越发觉得不对劲,念念叨叨:“哪里不对呢?”
“这个冥婚,冥婚到底什么意思?”
他总觉得,冥婚二字是关键。
诡异的歌曲到了高潮,新娘新郎踏过火盆。
高亢嘹亮的唢呐声冲人头顶,在新娘按头跟新郎拜堂的刹那,唢呐仿佛裹挟着刚才压抑的所有,即将冲破牢笼束缚。
粗嘎嘶哑的破音喊声几乎要掀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听得冒汗:“一拜天地!”
观众们边听着诡异音乐,边天真地搓手手:“来了来了,新郎就要死了。”
“新娘被人按住拜堂就算了,为什么这个新郎也要强行按住?”
“不对不对,”何教授喃喃自语:“古人忌讳甚多,红事怎么能戴白?”
“正月里结婚,这日子也好奇怪……”何老教授眼睛死死盯着新郎新娘,旁边有年轻老师想跟他搭话,却被何老教授严肃郑重的表情吓到,硬是没敢打扰他。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泣泪的新娘弯下腰,红烛噼啪作响,有刹那昏暗。
全场九成观众都被绝美舞台诡异气氛吸引,期待情节发展。
第一军校老师还在跟安不思得瑟:“老题材嘛,大家都看腻歪了。你们学生不行啊。”
安不思不想搭理他。
新娘随着喜庆的唢呐抬头,在黯淡的烛光中,对面呆板麻木的死人脸新郎突然消失。
观众懵逼,满场哗然:“消、消失了?!”
跑了?难不成是新郎跟人私奔?星网断链接了?!
喋喋不休点评节目的第一军校老师也疑惑:“东方呢?”
何老教授表情变幻不定,苍老浑浊的眼精光发亮,盯着新郎站过的地方,呼吸加重。
新郎处,牌位安然矗立。
大部分星际人不认识牌位,何老教授却认识的。
他盯着牌位,一字一句,“谢氏一百四十四代子昌平之灵位。”
晴天霹雳,醍醐灌顶。
刹那间,他想明白了一切,腾地站起身,“冥,冥!原来如此!好一个《冥婚》!”
“何老师?”
行走拜堂似木偶的新娘抬头,眼睛里,一片红血丝。
疑惑懵逼的观众还不明白牌位是咋回事,牌位处,全息投影的新郎居然又回来了。
只是不复方才倜傥风流,他的脸青白僵硬,眼白翻起,眼窝深陷,一块块尸斑落在脸上,可怖而狰狞。
非人感冲撞进所有人视线里,惊爆了所有人眼球。
“什、什么鬼?新郎怎么成这样了?”
“婚礼上死了?”观众都被搞糊涂了。
剧情节奏是不是快了点?我们忽略了啥?
舞台上,节目还在继续。
新郎身体被人压住,再次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两人夫妻对拜。
新娘似哭似笑,新郎头像没有支撑一样歪斜下去,眼角横淌下血泪。
何老教授呼吸发紧,这一刻,头皮都要炸开了。
像有无数虫子爬过了全身,如同触电,为创作者惊悚又出人预料的设计拍案叫绝。
“这……怎么回事啊?新郎为什么突然死了?”
剧情展开莫名其妙,毫无逻辑。
后头,不知是哪个女学生声音抖抖的,不知道是惊讶还是害怕:“不,不是突然死了。”
“从一开始,新郎就死了。”
“那姑娘……嫁了个死人。”
轻飘飘的话,像炸雷,轰然炸开在很多人耳朵里。
新郎是死了。
却不是被谋杀。
他,早就死了。
很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观众啊地叫出了声,他们感觉到了创作者的森森恶意。
那可是死人啊!
如此鲜活漂亮的新娘子去嫁死人,那跟推她进火坑让她去死有何区别。
简直荒谬!
那开局美颜暴击所有人的谢府,居然为死人娶妻。
“!!!”
猜这是悬疑剧的学生疯狂吞咽口水,“我以为我在第五层,诊疗师在负一层!你行,你真行!”
距离何老教授近的竖起耳朵听他自言自语分析,“是的,从一开始诊疗师就暗示。古人正月不接亲,父亲始终强调谢家富贵,却从来不提新郎。新娘红事戴白,喜堂烧白烛。冥婚,原来是这个意思。给死人娶亲,这叫冥婚。”
观众彻底被这神展开惊到,新娘红衣如烈火与新郎拜堂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晃。
红衣喜庆,麻绳阴冷。最隆重欢喜的仪式结合最晦气阴冷的日子,新娘美丽妖异,新郎惊悚渗人。
阴森的故事搭配美丽至极的画栋飞甍,碰撞出了观众前所未见的视听盛宴。
《冥婚》讲述的故事恐怖绝望,骨头缝都在渗血。
但它极致美丽。
红白冲撞,高门大院,华服锦缎,环佩叮当。
仕女款款,丝竹管弦。
安不思满眼赞叹,为这惊悚美丽的故事,为这绝艳炸裂的舞台效果。
她连旁边第一军校老师啥时候闭嘴都没注意到。
流淌的乐声缓慢消失。
红烛把新娘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她戴着红盖头独坐婚床,红衣黑发,听着宾客们的笑声,缓缓掀起了盖头。
死去的新郎再次出现。
两人一阴一阳,一生一死,同坐一床。
离奇怪异的美感,让安不思淋漓尽致地享受了一回。
安不思享受这种刺激。
眼前的冥婚风格完美符合了她的口味。
太绝了!
妖孽,天才。
安不思精神力不知不觉嗡鸣。
她被激起了情感共鸣。
兴奋、喜欢、新奇惊悚……诸多掺杂在一起的情绪,融入到她精神场中。
极短刹那,安不思久违体会到了甘雨降临枯地的润泽和舒服。
“房老师,怎么不说话了?”安不思眼神戏谑,心里在狂喊。
好小子好小子,挑了个好苗子进胜利。
眼光真好,随我!
房覃张嘴,倔强不肯服输:“还行,一般,比不上曲江池。”
会场里响起了无数观众的掌声。
很多感性的观众眼眶泛红,“在那种年代,鱼活在有毒的水里,要么死,要么跟着变异。”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胜利诊疗系这水平都垫底?!第一军校是不是要厉害上天了?我回去就看第一军校的晚会录屏。”
有人关心衣服,有人专注剧情痛骂诊疗师开放式结局,还有的对古人过六礼的仪式规矩非常好奇,找历史系甚至是古语言系的同学科普研究。
下一个节目上台,观众们还在讨论冥婚。
何教授叹息,“这不是结婚,是杀人!”
“死人新郎带劲,东方学长死人妆更合我口味了!想贴贴!”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变态。”
“其实吧,还是诊疗师最变态!”
“赞同!”
“赞同加一!”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