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戎徵回来时,向司小北借了一辆车,现在,那车就停在后院附近。从西卧出来,他想了又想,先打了一个电话,然后又往后门走了去,半掩门,在门口悄悄往外探望良久,在确认四周没有任何可疑人员时才闪了出来,钻进了司小北的车,去了郊外一处隐秘的山庄——那山庄上有军警戒备,是南江最著名的兵工厂。他亮了一下身份,军警立正敬了一个礼,打开电子门,放行。一路往里驶去,路两边站满了士兵,待到主楼,门口已迎来一个年轻军官,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御洲。”他冲他挥挥手,脸上露着单纯的浅笑,很高兴。慕戎徵跳下车,过去和他抱了抱,“好久不见。之前我在的时候,你在国外……怎么样,新武器bug查出来了吗?”他叫云弦,是慕戎徵好友,一个研究军事武器的天才。这个人对武器很在行,但是对于复杂的人际关系不怎么行。他最喜欢做的事是画图,做各种实验,年纪比慕戎徵大了十岁,长着一张永远显年轻的娃娃脸,至今未婚。在他看来:女人是一种天大的麻烦,单身可以让人快乐,已立志一生不婚。为此,可把云家上下一大帮子人吓坏了,一有机会就会把他从封闭的兵工厂骗出去相亲,希望他早早为云家开枝散叶——云家在瑞都,那也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正在查。你小子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来看进度?”“好久没见,特来看看。”“切,才不信。你不是那种闲人。”云弦看他看得倒是很透。慕戎徵扬了扬剑眉,“好,那我说实话。”“说吧,我们谁跟谁呀!”两个人勾肩搭背往办公室走。云弦的办公室是独立的,他是这里的代理负责人,这几天总负责人不在,瑞都开会去了。云弦平常是个不怎么合群的人,大多天才都有自己的个性,不爱和俗人交往,今日,办公室的人看到他带了一个人进来,两个人的关系还那么亲呢,难免就多瞄了几眼:好奇这人是什么路数,没穿军装,看上去冷得就像冰块。在这里工作的人都知道云弦是裴渊总司令大姨子家的公子,军政界的贵少,性格极为孤寡,除了那几个专职保护他的警卫,他几乎不大和其他人说话。由此可以推断,来的这个人来头很大。两人坐定后,云弦给泡了茶,又催了一句:“哎,你倒是说啊,找我干嘛来了?”慕戎徵扬了扬茶杯,“借兵。救人。”慕戎徵重新回到公馆,已经傍晚时分,还是从后门进——他进门的方式是:翻墙。那高高的围墙在他眼里形同虚设,凭一棵墙外的小树,轻轻一借力,一个飞跃就上了墙头。后院假山边上,蔚鸯在来来回回地踱步,时不时,她会看向后门。慕戎徵暗暗睇了一眼,一身浅粉的裙子,刘海遮去了额间的伤,至于两团面颊,红肿已退,长发束成了一个活泼的马尾,手上拿着一本书,朝气勃发的小脸又变得水灵水灵的,被金色的斜阳一照,娇嫩的可以掐出水来……而顾盼间,那殷殷之色,实在令人心猿意马……慕戎徵一跃到她面前。“啊……”蔚鸯吓了一跳,惊呼出声,看到是他,捧着心脏低叫:“你干什么?”“回家!”“……”这种回家方式正是太叫人惊怪了。“你要吓死我了。”蔚鸯嗔了一句。小女儿娇态尽露无疑。如此画风的她,他可是第一回见,这种娇娇恼恼的模样,很是招人怜。慕戎徵一时看呆了眼,以前他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讨人厌的动物,爱哭哭泣泣不说,还会搬弄是非,专门在背后使坏。直到遇见了她,他一再地在为她破例,以生平最大的耐心在对她,处处包容她,时时想念她,最近,当这姑娘性格大变后,那份喜欢正在以燎原之势疯狂的滋长,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就是他要守着过一辈子不放的人……隔着三步远,他盯着问:“你这是……在等我回家吗?“对啊,你一出去就一整天,身边又没人跟着,你说,你这样身份的,肯定有仇家吧,要是让他们知道你落单了,对你下毒手怎么……”没说完,男人一个熊抱将她包在了怀里。“干嘛?”暖融融的怀抱,让她摸不着头脑,但是,被抱得好舒服,以致于问得无比娇软。“真好。”“什么?”“回家的感觉真好。”他低低地说,那话里的满足让她怔忡。“自从母亲过世,我就再没有家了。”忽然,他捧住她的脸,神情有点忧伤,但更多的是抹不开的温柔,“小姨待我再好,那总归是小姨,现在有了你,感觉心里那一半空空的地方忽然就被填满了。”呵呵!这坏蛋,谁说他是闷葫芦来了?分明就是个情场高手,听听,说起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说得还特夸张。但是她居然认同了。就像刚刚,她眼见得太阳都要下山了,可他还迟迟未归,心里很不安宁,靶也不想打了,书也看不进去了,胡思乱想的,就怕他会出事,直到他平空跳下来,被他搂在怀里,那份不安才消退了。在意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这个男人,你别看他很强悍,其实心思很敏感,很细腻,只是,他喜欢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叫人读不出他的内心。你柔,他也柔;你强,他也强;你倔,他更倔——这种男人,需要被调教,让他学着表现自己的感情,才能发现他那些不为外人知道的好。瞧瞧啊,现在的他,当真会表达了!嘿嘿嘿,她这番是赚到了。“以后出去久的话,记得报备,我会担忧的……”她捏起他的脸孔,佯作生气。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如此娇嗔的眼神,却生着一种别样的媚态,令他忍不住低下了头,吻住了她,就在怒花的蔷薇花丛边上。美人如花,公子似玉,晚霞滟滟中,剪影缠绵,春情在迭荡……远处,程蒽远远望着,这样一幅画卷,是极美的,可是她捂着自己的嘴,簌簌在落泪:这是她养大的女儿,却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她的亲生女儿正在受罪,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唉,怎么办啊,她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