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才辞行要走景行与水轻舟便同时走了过去,花园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此处坐的都是在人堆里摸爬滚打的贵族子弟,如今园子里的情形落在他们的眼中,众人马上看出事儿来:这个女子与国师大人和贤王怕是都有些关联呢解懿仍旧是仪态端庄的坐在案几之后也看向院中的几人,脸上已没了她惯常带着的笑意。“今儿是要出乱子啊”三郡主一面小声嘀咕着一面已是起了身。“嫂嫂。”徐金蟾伸手扯住了她的裙摆,对着景姃摇了摇头。“想跑了”众人各怀心思地注视着院中的几人,刘宝月却一门心思的想让燕之颜面扫地“若说煮菜做饭,我确实比不得你这样的出身的女子,毕竟爹娘疼我,断不会让我去学厨娘下人们的手艺”“贤者云:一出茶饭便知妻,要知贤母看儿衣。”景行淡淡的开了口,语气却是不善:“原来刘小姐把洗手调羹看做是下人们才要学的手艺。”“贤王殿下好似发怒了”景行话一出口,回廊里就有人小声的议论起来:“宝月姑娘说的话有些我娘还总是叫我学做些菜式呢”“远的,本国太祖贞圣皇后就是布衣出身,煮的一手好饭菜,深得太祖皇帝嘉许”景行往前一步拦在刘宝月与燕之中间接着说道:“近的,邻邦大昭岳皇后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表率,请问刘小姐,这二位哪一个是身份卑贱了”景行的话字字句句如刀似箭,让一时昏了头的刘宝月张口结舌起来:“王爷,臣女,臣女不是那个意思”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水轻舟,急的几乎要落泪:“国师大人”“燕姑娘才来就走,是在怪本座招呼不周么”水轻舟看着燕之,面上笑得温柔:“怎么也要坐下喝杯茶,让本座尽尽地主之谊。”他这话软中带硬,已经带了点威胁的意思,景行马上转向他,燕之却已经开了口:“国师大人这里高朋满座,您去招呼您的客人吧。是小女子来的不是时候,饮茶就不必了,我不渴。”“呵呵,我家胭脂不喝”景行一探身在水轻舟耳边说道。“你家胭脂”水轻舟微微侧头,一双妙目眸光流转,他亦轻声说道:“无疾是想让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冲喜娘子”燕之曾经是景行府里的奴婢,就算去年她离开贤王府的时候景行去了她的奴籍给了她自由身,但,曾经做过奴婢的人虽然不再是贱籍,在平民当中还是低人一等的下下人。这样的事实如果被公之于众实在是对燕之十分不利的景行神色一凝,沉默了。人言可畏啊“怕了”见水轻舟竟真的说了话,刘宝月顿时又有了底气。她在心里暗自琢磨过:尚书府的势力虽然与贤王府差的太远,可加上个国师再加上个皇后娘娘,那分量可就不同了“你不是就会煮个饭吧”刘宝月回手指向流觞亭:“你可识得”流觞亭里除了水轻舟坐着的案几旁还单独摆了一张案几,上面放着一张通体乌黑的古琴。“那是古琴,我姑姑当然识得”阿文只看了一眼便抢着说道。燕之没有说话,她的视线一落到那张古琴上,执伞的素手便不受控制的颤了下,她只觉得头痛的就要裂开“知道古琴有什么稀奇”刘宝月对着燕之一抬下巴,嗤笑道:“你可会弹奏”说完她转身进了流觞亭敛衣在古琴后坐定,抬眼看着燕之唇角含着一丝嘲弄的笑意拨响的琴弦。刘宝月虽然被刘尚书养的骄纵,但贵族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以及舞她也是下了翻功夫的,不说别的,刘宝月的琴艺在帝都的贵女中便颇有些名气,她对此颇为自负,也就肯在解氏姐妹面前低个头。“这是花间月,当今帝都最盛行的曲子。”徐金蟾倾听片刻才对又坐到身边的景姃说道:“她操琴技艺娴熟,也极有韵味只是”“只是比起你兄长来还差的远。”景姃轻声说道。“是啊”徐金蟾伸过手去握住了景姃的手道:“嫂嫂,你都气了这么久了,我哥也知道错啦,等此间的宴会散了,咱们一起回家吧回家去,我还是跟嫂子一头,帮着你骂他”“妹子,你没有成亲,自是不能知道嫂子的心境。”景姃拉起衣袖来露出了系着丝帕的手腕轻声说道:“嫂子那时都不想活了”“”徐金蟾低头看着那只细了很多的手腕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把手盖在丝帕掩着的伤处轻抚着“早就好了,就是留了疤。”景姃知道小姑子是真替自己难过,心里反而轻松了些:“别和旁人说,这样的事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嫂子,你有三个孩儿呢”徐金蟾低着头应了,轻声道:“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不会了。”景姃叹了口气:“当时嫂子真是气过了头,气他不但在外面养了女人还生了孩子现在我想明白了,为这样的人死,不值”“请吧”回廊里响起来掌声,让景姃住了口,她和徐金蟾一起望向流觞亭,见刘宝月一曲弹罢已经起了身,正对着燕之趾高气扬的说着话。“胭脂,不用理会她。”景行低声说道。燕之却像没有听见似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径直进了流觞亭。她把手中的油纸伞合上交到了阿文的手里,哒哒,哒哒,屐齿敲在地上留下一串清脆的响声。在蒲团前燕之将脚上的一双木屐褪下,敛衣赤足正坐在蒲团上,她垂下眼帘盯着几上的古琴沉默了片刻,她朝着旁边伸出手去“姑娘,你要什么”在流觞亭里伺候的白衣童子走到燕之身后问道。水轻舟眼神大亮,拧身翩然跃入亭中抽出袖笼中月白色的丝帕放到了燕之的手中。“好好的琴都给弄脏了”燕之接了帕子一边在琴上细细的擦拭着一边自言自语道。她头疼的厉害,可又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手脚,手指抚上一根根的琴弦,燕之头脑中那些影影焯焯的影像似乎都要活了过来,一个个的要从她的脑袋里冲出“你说什么”刘宝月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都是干净的,她恼羞成怒的走到案几前却被水轻舟伸臂拦住,他没有说话,只用眼神定定的看着气势汹汹的刘宝月。刘宝月愣住:“国师大人”“没想到这张春雷竟落到了国师手中。”燕之轻声开口道。“这是春雷”“那琴不是早就被焚了”“不是吧”回廊里的众人炸了锅,纷纷起身往流觞亭里凑了过来,大伙儿都想走近看看那张据说被烧毁了的名琴“不错,此琴却是春雷。”水轻舟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燕之:“本座也没想到燕姑娘竟识得此琴”燕之却不理会他,双手放在膝上闭目凝神坐了片刻,就在众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慢慢抬起了双手放在琴上,左手按弦取音,右手弹弦出音,渺渺琴音随着她双手起伏流淌而出“这是什么曲子”徐奉爱琴成痴,景姃当初也是被他一手绝佳琴艺折服才以郡主的身份下嫁到徐家,伴在徐奉的身边十余年,她听过的曲子成百上千,而燕之弹奏的乐曲她却叫不出名字徐金蟾侧耳凝神听着,似是完全融入到了琴音里,醉了一般温水煮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