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把蛋蛋娘安排住在了客房里。她的家是才建起来的,里里外外摆的用的都是新东西。看着床上里面三新的被褥,蛋蛋娘抱着蛋蛋不敢撒手,就怕闺女在给人家尿上。家里意外的来了两位客人,燕之每天都会去客房里坐坐,与蛋蛋娘扯几句闲,再看看蛋蛋。倒不是她有多么的好客,而是她心里总是记挂着景行,若不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燕之就会觉得自己会从心里长出草来,很是心浮气躁。燕之暗自算着日子,估摸着景行的归期。她琢磨着最多初五景行就该回来了。然而到了初五这一天,景行依旧没有消息,倒是把小幺等了回来。“师父,我给您拜年啦”小幺穿了一身新衣裳,和合身,还是年轻燕之给他买的。三个孩子一人一身新衣,样式料子都相同,燕之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也省的几个孩子心里存了疙瘩。她没给梅卿买衣裳。梅卿大了,过去在穿戴上很是要好,如今他刻意地收敛了自己,只穿颜色深的衣衫。饶是如此,他仍是很惹眼,往人堆里一站总能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燕之给了梅卿点银子,让他自己去置办新衣。梅卿先是不要,后来见燕之执意要给才红着一张俏脸接了,心里暗自想笑:师父咋还把我当小孩儿了小孩子过节才要穿新衣呢。“过一年大一岁,今年要平平安安地。”燕之拉起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小幺递了个荷包给他。红色的荷包上粗针大线地绣着一条大鲤鱼,里面装着压岁钱。“师父最疼我了”小幺笑眯眯的把荷包挂在脖子上揣进了衣襟,他见正屋里只有燕之和春儿便腆着脸腻在了燕之的身边左右张望着:“阿文和小山子呐都这会子了,他们不是还没起来呢吧”“家里来了客人,阿文和小山子都在客房里玩儿呢。”春儿走到桌边给大茶壶里续了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可仔细着,你羽婆婆说话就回来,看你这么没有规矩又得骂你几句”“我找他们玩儿去”小幺脸皮厚并不怕羽的责骂,但很怕羽出手治他。上次就因为他突然蹿到燕之的背上撒娇好悬把她撞了个跟头,羽急了眼,提溜着小幺的腰带把他放到了一棵树上。那棵树不但高还细浑身是肉的小幺抱着树杈随着寒风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吓得差的尿了裤子。燕之本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形,没等她开口呢,小幺已经一窜一窜地跑了出去。“好好走道。”燕之在屋里说道:“外头都是雪,别摔了跤。”“我知道啦”小幺在外头应了,声音越来越远。今儿初五了。北方的习俗,初五是要吃饺子的。初五一过年就过了一大半了,燕之心里还是盼着景行能在今天回来,俩人吃顿薄皮大馅的饺子,也算是一起过了年。一大早,她穿戴整齐到了前院的正房里坐着看书。书上的文字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入了她的眼,并没有多少进了她的脑袋。燕之的一颗心都在外头“蛋蛋夜里总是哭,是不是吵着少主歇息了”春儿见她看书看得心不在焉,便轻声道:“前院离着客房远,要不吃了午饭少主去西屋睡一会吧”“蛋蛋夜里总是哭”燕之放下书看向立在身旁的大丫头:“是不是病了”“瞅着不像。”春儿摇摇头轻声道:“我看是饿的。”“蛋蛋娘说她奶水不好,蛋蛋吃不饱。”“哦。”燕之点了头。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孤零零地生下来个遗腹子,家里家外就她一个人,月子都坐不好,哪儿来的奶水哺育孩子。“让梅卿去村子里问问,看看谁家有奶羊,咱们买一头。这样孩子就有的吃了。”燕之想了想,这么小的婴儿还是得喝奶。她穿越的朝代牛奶并不多见。有钱的人家会请了奶妈子带孩子,燕之是现代的思想,根本就没往方面想。她能想到的也就是给小婴儿熬点浓米汤,或是弄头羊奶妈了。俩人正说着话,一阵吵吵嚷嚷的叫骂声让燕之闭了嘴。她站起来走到门口侧耳听了听,说道:“我怎么听着像是咱家后院里传来的”“就是咱家。”春儿跑出去看了看回来说道:“小幺和阿文打起来了”燕之赶到后院儿的时候,就看见地上骨碌着两个雪孩子。他们身上裹了雪不说,连头发眉毛上都糊了一层雪。梅卿和小山子一人拽了一个正在用力地将滚在一起的两个雪人分开,蛋蛋娘则抱着蛋蛋站在旁边干着急,口中不断地说道:“别打了别打了”燕之看不清两人的模样,单凭着身量就把地上的两个人分了开来。身材敦实的是小幺,瘦溜溜的那一个是阿文。“看小爷不撕烂了你的臭嘴”阿文薅着小幺的头发,两人打的热火朝天。不张嘴的时候从鼻孔里往外冒热气,说话的时候嘴里也往外喷热气,因此他喷云吐雾地对小幺喊道:“我妹妹用得着你起名字吗你算哪棵葱”“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怎么着,我对妹妹好还有错了”小幺嘻嘻哈哈地似乎很得意,他一手攥住了阿文的手腕子,一手从地上抓了把雪出其不意地拍在了阿文嘴里:“你看看你热的,嘴里都冒烟儿了,吃点冰的,凉快凉快”阿文含着一口雪一时说不了话,他气得对着小幺的脸猛啐了几口,把雪水都吐到了小幺的脸上。“师父。”梅卿抬头看见了燕之,赶紧很大声地说了句:“他们俩闹着玩呢”燕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两个孩子等着他们说话。“真闹着玩呢。”小幺躺在雪地上一时起不来,他一边对着燕之说话一边留意这阿文的动作,唯恐被对方偷袭了:“我说阿文笨,他就不爱听了,还跟我急了”“放”阿文张嘴想骂小幺,想想姑姑还在旁边,他楞把那句不好听的话憋了回去:“姑姑,他胡说八道呢”“他乱给我妹妹起名字,起的可难听了”燕之沉着脸看向小幺,仍旧不说话。“嘿嘿”小幺心虚,不敢与燕之对视,他傻笑了几声没有言语。“当着我姑姑的面儿你怎么不敢说了”阿文气势汹汹说道:“我妹妹是个女娃娃,我不许旁人编排她”燕之看向小山子,不等她开口小山子就赶紧说道:“小幺哥说叫大锤。”燕之一瞪眼,心道,小丫头姓王,王大锤“那不是婶子说要起个结实的名字么”小幺躺在地上笑道:“大锤,多结实砸什么都是一个坑。”“滚你的吧”阿文气道:“你怎么不让你妹妹叫大锤”“我娘不是生不出妹妹来嘛。”阿文越生气小幺就越笑,他笑得上气不接下地说道。“你爹是瘸子,你妹妹就叫拐棍儿,苏拐棍”阿文气急败坏的喊道。“闭嘴”燕之喝住了两个斗嘴的孩子:“越说越不像话”打人不打脸说人不说短,燕之不能让阿文拿苏三爷的瘸腿说事儿。把两个孩子叫进了正房,燕之把他们好一顿数落,末了还罚了他们不许吃午饭。“羽姑姑呢”阿文和小幺一起轰出了屋,燕之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羽姑姑在我师父房里呢。”穆兮隐在角落里轻声道:“她不让跟少主说。”“不让跟我说”燕之皱眉,琢磨着这句话里的意思。“羽姑姑身上有痼疾,这些时日已经发了两次,她怕少主担心,不许我跟您说。”穆兮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声说道。温水煮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