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测量的幼崽过半数时,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出现,已经被测量过的幼崽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像尸体般锁在隔间,而那些恐惧未知的幼崽们崩溃地啜泣着,原本死寂的房间哭声此起彼伏。体验感就像玩恐怖游戏一样刺激,指腹不断摩挲镜框,何如歌把音量调到最低,目不斜视地专注铲屎,仿佛自欺欺人的缩头乌龟,只要把头缩进壳里,周围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然而当画面跳转到20号隔间时,摩挲镜框的手停了下来,何如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屏幕的目光忽然犀利。有什么事都冲着我来,不许碰掉我家小白虎一根毛何如歌的精神高度集中,牢牢盯着铁门。黄鼬站在前面打开铁门,铁门还未被完全打开时,犹如雪崩降临般,一只小雪球呼啸着冲了出来,结结实实砸在黄鼬的腹部。黄鼬吃痛地弓起身。惊人的弹跳力完全不像吃奶的幼崽,他好像天生就擅长攀爬,小爪子勾着衣料蹭蹭蹭就从腹部爬到了胸口,冲着黄鼬全身上下最薄弱的眼睛凶狠一抓熟悉的寒光闪现鲜血喷涌而出,洒在黄鼬的面具上,黄鼬痛苦地捂住眼睛,伸出手想要将身上的小白虎摔出去,没想到小白虎在这之前,居然灵活地跳到何如歌的怀里。在飞跃而来时,目之所及的一切变成了慢动作播放,小白虎粉嫩嫩的小爪子,和白软软的肚皮暴露在半空中,尾巴微微摇晃着,他坚定地朝何如歌扑来就像梦寐以求的小可爱从天而降。何如歌:“”这、这这小白虎对我投怀送抱了怀里的小白虎四只小爪子牢牢扒住何如歌的手臂,他扭过小脑袋看向黄鼬,毛炸了起来,蓝眸里全是择人欲噬的戾气,龇牙咧嘴发出示威的低吼声,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奶团子竟然有了百兽之王的煞气。黄鼬半跪在地上,一边哀嚎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喷雾,颤抖着对着右眼一喷,过了一会儿,鲜血渐渐止住,但眼白被染成血红色,看起来格外瘆人。哪怕面具遮住了脸,只露出黄鼬的双眸,眼中的怨毒都恨不得爬出来。黄鼬看向何如歌,咬牙切齿道:“把他给我,我要杀了他”小白虎死死缩在何如歌怀里,只露出了小脑袋,他王之蔑视般俯视着黄鼬,冷冷地吼了一声,吼完后转过头看向何如歌。一直是臭脸的小白虎此刻难得放柔了表情,小爪子伸了出来,软绵绵地搭在何如歌的肩头,那双蓝眸里浮现一丝迷惘,但是很快,小白虎英勇就义般凑近何如歌,不太熟练地、别别扭扭地蹭了一下何如歌的面具。何如歌:“”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可爱啊啊啊啊啊*嘴里的糖还没吃完,眼前人就离去,席归璨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失落,当小白虎反应过来心中的情绪时,他赶紧甩头,把这种软弱又毫无意义的情绪甩到九霄云外。在他还是一个幼崽时,就决心要割舍这些情绪。对于星海孤儿院的幼崽而言,他们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做实验体。哭泣只会遭来打骂,所谓同人不同命,莫过于此。席归璨不想在这个游戏中呆太久,没有何如歌在的时间里,过于逼真的游戏会唤醒太多不美好的记忆。他本来想要下线,舌尖上的甜味让席归璨迟疑了一下。这颗糖还没有吃完。在等待一颗糖吃完的时间中,席归璨忽然听到了熟悉的惨叫声,充斥着恐惧和无助的哀嚎,原本惬意趴在棉窝的身躯一僵,席归璨骤然站了起来。牙齿咔嚓咔嚓咬碎糖果,席归璨面无表情地咽下,耳边传来的哀嚎越响,蓝眸便越冷,冷到好似不化的寒冰。仅仅听着声音,他就可以勾勒出最清晰的画面,全副武装的工作人员拿着精神识海刺激器,将“刑具”套在幼崽的头上。据说最优秀的星际人,精神识海也只被开发了20,于是联邦研究院的人就研发出精神识海刺激器。一个能刺激精神识海开发的仪器。刺激的强度越大,带来的痛感就越大。如果刺激的强度太小,就不会带来什么改变。而一个人精神识海开发的黄金时期,是他的幼儿期,大部分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幼崽承受过大的痛苦,有极少数父母,他们自愿参加新型仪器的测试。而结局是,那些幼崽全部死亡。对神秘的精神识海,所有人都在探索,没有人知道多大的刺激程度,是最适合幼崽的强度。这些数据必定要经过长期的反复实验才能得到。几乎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幼崽送死,当初轰动一时的精神识海刺激器,最后湮没无闻。然而当利益足够动人心,一切法律和良知都能被践踏。在星战结束后,作为主战场的十七星的遗孤众多,本该停止的实验再一次启动了。寒冰计划,其实是要验证一个猜想:绝望是否比希望,更能刺激精神识海。人呐,能在一个没有希望的环境里活多久席归璨不知道,也许很早之前,他就死在了寒冰计划中,此刻活着的,是已被扭曲掉的灵魂。耳畔边尽是哭声,其实只要闭上眼,星海孤儿院和战场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哀鸿遍野。到处是荒骨,四周皆亡灵,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当铁门被打开时,席归璨冲了出去,就像他无数次冲锋陷阵般,风驰电掣地扑向敌人,掌心触碰到粘稠的鲜血,席归璨在敌人暴起之前,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落脚点和战时避身所明显在状况外的何如歌。这是游戏给他的专属恋人,是他别无选择能够信任的对象。青年戴了面具,只露出通透的黑瞳,像是水洗过的夜空,分外干净,干净到与这污浊的一切格格不入。当他扑向对方时,那个人下意识地就对他张开了双臂,毫不避讳地将眼睛暴露在他的面前。怎么这么傻没看到他刚刚抓了他同事的眼睛吗这个人就不怕受到同样的伤害吗张开的双臂温柔地将他抱住,鼻尖嗅到了浅香,他喜欢这种柔软的香味,不是腥臭的血,不是冰冷的铁,更不是在狭窄角落里慢慢腐朽的臭味。这是让他安心的,近乎于蛊惑的香味。溺于这种气味中,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刺痛的大脑感到久违的舒缓。席归璨闭上了眼,四只爪子勾住对方的衣服,勾得那样紧,好似生怕下一秒就会被抛弃。你就是我的专属恋人。可什么是恋人呢小白虎迟疑地将爪子放在那个人的肩上,沾了血的肉垫,在工作服上落下血色的梅花印。你会永远对我好吗席归璨仰起头,湛蓝的眼眸浮现出困惑,这让他有点像只迷途的羔羊。他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憋着一股气,用他对世间仅有的信任,轻轻蹭了蹭冰冷的面具。你会不顾一切地保护我,对吗第6章 天使下凡20号抓伤黄鼬后,到你的怀里寻求庇护,愤怒的黄鼬要求你交出20号,你的选择是:a交出b不交何如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b,他看着怀里的小白虎,心中涌起万般柔情。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如果可以再撒个娇,我会更爱你的你没有任何人能随意破坏实验,20号的生死还轮不到你来掌控,你总是这么冲动,黄鼬。黄鼬哈,好,很好黄鼬走近你和20号,接着他拉下了裤子的拉链何如歌一脸懵逼地推了推镜框,怀疑自己眼花了。屏幕上的黄鼬穿着一条神奇的裤子,那条裤子有两个拉链,一个在前面,一个在后面,黄鼬就生气地拉开了后面的拉链,露出了一条黄色的长尾巴,尾巴猛然竖起,随后,他喷射出了气雾状的臭液黄鼬他对你和20号进行了臭腺攻击,你头晕目眩,恶心呕吐,20号闻到后忍不住吐奶何如歌:“”这是什么沙雕游戏。黄鼬提上拉链,走到何如歌面前。怀里的小白虎蔫蔫地躺在何如歌怀里,一副没从臭腺攻击缓过来的虚弱模样,但是看到面前的黄鼬,他依然强打精神凶狠地挥舞了一下小爪子。黄鼬把他给我,测量数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鲛。鲛何如歌看着这个称呼,心里浮现出一个猜测。的名字是他们原型的名字,黄鼬俗称黄鼠狼,遇到敌人会放臭气。在游戏里他的原型难道是鲛人这么酷炫的吗何如歌的思维发散了一会儿,重新集中在游戏上。屏幕在走剧情,根本不能让何如歌选择,鼠标点击黄鼬的对话框后,蹦出来了何如歌自己的对话框。你在测量数据时,我要看着你。黄鼬啧,你抱着20号,我给他戴仪器。黄鼬说完将金属头盔拿了出来,准备给小白虎戴上。何如歌本来担心小白虎会拼命挣扎,但是小白虎的表现很平静,是的,比起其他瑟瑟发抖的幼崽来说,小白虎的姿态甚至称得上从容。他呆在何如歌的怀里,轻轻哼了一声,对黄鼬手中的头盔不闪不躲,当黄鼬摁下头盔上的红色按钮时,小白虎一声不吭地抱住何如歌的手臂。如果不是身体的微微颤抖,小白虎就像睡着般安静。在测量过程中,小白虎宛如梦呓般嗷了一声。20号嗷难受当测量结束时,小白虎费力地呲起牙,虎视眈眈地瞪向黄鼬,何如歌忽然想起了“愤怒的小鸟”,如果他能改编这款游戏,那他可能会改成“愤怒的小白虎”。将小白虎绑在弹弓上,对着远处的黄鼬瞄准好位置,再嗷得一声射出去。虽然这么想小白虎真的很坏。可是永远活力四射,不是在生气就是在生气路上的小白虎真的很可爱。哪怕不撒娇,也可爱爆了。何如歌静静地望着屏幕上有些虚弱,即使张牙舞爪也显得虚张声势的小白虎,心忽然有些酸胀。他想起了小白虎在测量过程中的那声“难受”。他的小白虎呀,应该是不可一世的百兽之王,怎么可以被困在狭小的隔间里,随便一只黄鼠狼都能欺负了去呢*“把他给我,测量数据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你不要忘记了,鲛。”鲛虎耳微动。星海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不用真名,而是用代号相称,代号一般是他们的原型。鲛人只存在于传说,何如歌的原型不可能是鲛人,也许是海里的生物。席归璨走神时,黄鼬不知何时来到面前,完好的左眼恶意满满地盯着他,手中的精神识海刺激器慢慢逼近。惨白灯光照耀下的金属头盔,充斥着冷意。看到这个带给他无数痛苦的刑具时,席归璨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他真是越来越想知道,究竟是谁研发了这款游戏,每个游戏情节都能戳中他内心最深处的伤疤。理智在一寸寸断裂,有那么一刻,席归璨想要冲出去,抓瞎黄鼬的左眼。因为当他犯病时,杀戮会减轻这种痛苦。可是他的爪子被一双手轻轻握住了,那双手很白,莹润的白,像是珍贵又脆弱的瓷器,稍不留神就会碰碎了。松松垮垮的禁锢,抱住他的人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劲,那样温柔的拥抱,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他拥入怀中。这是席归璨第一次被保护,哪怕是在虚假的游戏里,哪怕保护他的人是由数据组成的游戏角色。他这一生,好像从未被人抱过,更别提此刻小心翼翼地,像是对待珍宝般的拥抱。小爪子不可察觉地微微动了动,却又像在顾虑着什么,没有动弹。我不是在顾虑他,我不是怕他为难,这个人只是游戏角色,我怎么可能会在意他敌我差距悬殊时,战略性妥协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