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轮击鼓传花,她总能看准击鼓人停手前把绢花扔到下一个人手里,都没被罚到。下午过去一半时间,蘅芜与荔萝嘻嘻哈哈一身雪花地回来了,两个娇俏少女,梳着同样的双丫髻,身穿相同款式的羊绒夹袄,足蹬红鹿皮防滑雪靴。双胞胎太少见,每次她俩一起出现,总是分外打眼,引得大家好奇的目光聚过来。要不是外面罩的雪披一红一白,大家简直不知如何区别两人,其实这样也区别不了哪个是蘅芜,哪个是荔萝,只是不至于看花眼。姐妹俩中一个怀里抱了只毛茸茸的小灰兔子,花厅里的姑娘们呼啦啦一群人拥上去争相围观玩捏。“这大冬天,哪找来的活兔子”星涟与她们关系好,优先得到了撸兔子毛的权力,直接抱到自己怀里。小兔子软乎乎暖洋洋,抱着比熏香暖炉还舒服。两姐妹中较小的荔萝抢先回答:“是我哥哥他们,昨日几个人邀约出去打猎,遇上大雪封山,今天才回来。正赶上给老国公祝寿,便把猎物一起拿到你们府里来了。”她俩的哥哥也是星涟的表哥,大的名郗珣,小的名郗璘,小时候星涟去外祖家就是这两个哥哥和楚从渊带着她们一群小姑娘玩。现在长大了,寻常要避外男,郗家兄弟又多数时间在太学念书,就与他们不怎么见了。“珣表哥和璘表哥也来了在哪呢”今天这种日子不用遵循那么多规矩,星涟听说好久没见的表哥们也来了,想起他们的好处来,十分想见上一面。蘅芜脑袋一歪,笑道:“他们打了好些野鸡野兔,还有野猪和麂子,说要聚一聚,这会儿正搬了几坛子好酒,在你们家雪海梅园烤肉吃酒呢”“烤烤肉还是在雪海梅园”星涟一听,联想到新鲜的野味烤熟的香气,顿时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我也要去”荔萝也笑:“怎么能少了你现在从渊表哥,腾王殿下和靖王殿下都在那边,还是从渊表哥让我们俩过来叫你的。这里还有谁不怕冷的,也一起去玩呀这种时候正是要人多才热闹呢”香雪海中与好友把臂同游,有花香袭人,踏雪赏景,谈天赋诗,喝酒吃肉,听一听便觉得快意人生不过如此。众女儿本就蠢蠢欲动,听说楚从渊和两位年轻的王爷也在,就是怕冷的和不敢吃野物的,也为看几眼他们起了心思,响应者有十二三人。雪海梅园在秦国公府西北角,雪景颇佳,其中遍植各种红梅、白梅、素心腊梅,以及绿萼梅,加起来总共几百棵,一到冬天雪海飘香,让人流连忘返。河东巨富陈家的牡丹园、水韵乐坊所在的莲园,先太子的别苑桂海,以及这秦国公府的雪海梅园,并称虞京“春夏秋冬四大名园”。雪海梅园里很多花是国公夫妇亲手种下的,秦国公夫人对这些梅花特别爱惜,肯让他们在里面烤肉,可见今天心情是真的不错。雪海梅园大面积的空地不少,都积上了厚厚的雪被,路径倒是一直有下人清理出来的。作为主人家,以星涟和月河为首,领着一群青春少女来到雪海梅园内,又在蘅芜和荔萝带领下找到楚从渊他们一群人的具体位置。白雪梅花,争香斗艳,加入少女们的莺声燕语,园中意境陡然就从世外清寒落入万丈红尘,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楚从渊等人自己动手清扫出来的空地已燃起几堆篝火,上面架满了烤的油汪汪的野味。都是发育期的少年,午膳太过正式,席上有太多长辈在,他们好些人其实并没有吃饱。此时四溢的肉香勾出了大家肚子里的馋虫,一双双饿狼似的眼睛快要不能转动了。女孩儿们一来,现场气氛愈加热烈,本准备一拥而上抢肉的公子哥们在她们面前不约而同变成了谦谦君子。知道星涟是个有得吃就能暂时性忽略其他不高兴的人,从渊就是特意让郗家姐妹去找她过来,其他人都是捎带的。有兄长在星涟不用自己动手,从渊在一边帮她把什么都弄好了,连消食的药也有准备,她只管开开心心敞开肚皮吃就是了。看妹妹吃东西吃得香,从渊也有种满足感,嘴角微微翘起。“慢些,你几位哥哥昨日翻了半座山,收获丰盛,今天酒肉管够,没人和你抢。”从渊一边拿几块生鹿肉穿上铁丝,又转头细心叮嘱月河,“你就别学她了,尝尝味道就好,别伤了肠胃。”月河点点头道:“多谢哥哥关心,我有分寸的。”她看着架子上还带血的肉串,不敢下手去拿,身边的桓律默不作声把手上烤得全熟的野鸡腿刷上酱料放进碟子,递到她面前。月河脸一红,接过碟子,向他点点头,视线交错,雪白面庞映着火光,惊人的艳丽。“月河,野鸡肉太柴,不如尝尝这凿冰湖取出来的鲜鱼”桓肆挑衅一般,也装了条巴掌大的烤鱼放到月河面前,“鱼肉比陆地上的飞禽走兽鲜嫩,对身体好,你身子弱,多吃也不妨事。”这明显就是故意与桓律打擂台了。两个王爷争相向楚月河献殷勤,让薛晓晓和几个他们的倾慕者为之侧目。这种出风头的方式并非月河自愿,周围各种嫉妒或羡慕的眼神刺得她坐立难安,接也不是,推拒也不是。薛晓晓突然嗤的一声笑出来,她大笑不止,旁边的人看向她,目光惊讶。“哈哈哈,抱歉抱歉,此情此景,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个笑话,大家不必管我。”“什么笑话,晓晓你倒是说说看,让我们大家也跟着乐呵乐呵,以为佐酒趣谈。”另一位贵女道。薛晓晓脸色酡红,星眸游离,似乎已经有几分醉意。她小饮一口温酒,大笑着说:“我听说从前有只乌鸦,羡慕凤凰的美丽,不知道在哪里捡了孔雀的羽毛,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漂亮的鸟,去赴百鸟之王的宴会。别的鸟有眼无珠,都来讨好它。“结果呢,这鸟啊,它没有自知之明,穿着一身假彩羽,妄图接近真凤凰。最后被看穿,一身假毛全让人家啄掉了,在凤凰面前现出原形,羞愤而死。月河,你说这笑话好笑不好笑”她们私下时常嘲笑月河乃婢妾所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假闺秀,认识薛晓晓的都知道她这是暗讽楚月河,不过这种时候说出来,还指名道姓地问人家,莫不是疯了她的闺蜜诧异不已,这薛晓晓不是知道三皇子明恋月河吗这样指桑骂槐,不是把心上人也得罪了殊不知薛晓晓早就对桓肆表白过,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此时她嫉妒心作祟,怎么也忍不住,索性破罐破摔,宁愿将他得罪狠了,也要图个口舌之快。“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无聊死了。”星涟打了个哈欠,故意装作没听懂,与她抬杠,“我听说薛太傅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怎么他教出来的孙女见识这么浅薄,以嘲笑一只鸟为乐”月河颇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第一个替自己解围的居然是往日与她关系最不好的星涟。薛太傅学富五车,德高望重,乃是许多人敬仰的名士,薛晓晓脸色一变,当即站起来指着她喝道:“楚星涟,你这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敢言语侮辱我祖父我、我要告诉秦国公去,请他来评理”作者有话要说:走过路过留个脚印儿证明来过呀宝宝们第7章星涟捧着下巴,委屈地瞪大眼睛道:“我几时侮辱薛太傅来着我明明说的是你嘛,你看你刚刚不也骂我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咱们是不是已经扯平了”她看了看从渊,噘着嘴巴,装着一副可怜样,“哥,到时候你可要帮我作证,是别人欺负我的。”女孩子之间的摩擦,男人一般不好干涉。况且人家是客,无非讲了个意有所指的故事,也没指着月河鼻子说她是出身低微的庶女,从渊如何好偏袒这让从渊颇为为难,正准备代星涟向薛晓晓赔礼,此时突发意外,柳眉倒竖的薛晓晓忽然出了个虚恭。“噗”的一声,虽然不是特别响亮,不过声音悠长婉转,一时没人说话,显得十分清晰,在场之人本就注意着二人的小争端,这下几乎都听到了。薛晓晓呆住了,双目圆睁,脑子里一片茫然,羞愤欲死。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屁,而这个“众”里面,还有她的心上人三殿下。她羞得面孔从惨白憋到赤红,不知所措,也不敢看任何一个人,快要哭出来。周围都是比较有涵养的贵族子女,不至于因此当场哄笑,不过有的憋笑憋得实在辛苦,更让薛晓晓觉得万分窘迫。她这一出,可比楚月河今天丢的脸大多了。从渊率先反应过来,为免她太尴尬,马上道:“想是烤肉没有熟透,薛姑娘恐怕伤了肠胃,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免得落下病根”仿佛是为了与刚才的响屁呼应,薛晓晓肚子里一阵绞痛,是要如厕的信号。感到不妙,生怕再待下去更丢人,忙顺着从渊的建议赶紧离开。虞京贵女娇生惯养,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星涟这种能吃就吃的口福。有的肠胃弱禁不起刺激,有的受不了野物腥膻,还有些体弱畏寒,为着“男色”而来的,在凛风寒雪中也坚持不了多久。此番见薛晓晓当众出丑,其他人怕自己步她后尘,也都不敢再吃,陆陆续续告辞,回温暖的花厅继续玩耍。薛晓晓承包了大家今天的笑料,而且这事以后还会被拿出来说,这一去估计直接打道回府了。月河也说要走,桓律抢在桓肆之前提出送她回去,月河欣然应允,两人结伴而去。最后剩下来的女孩子只有星涟和蘅芜、荔萝两姐妹。“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星涟才拍着腿大笑不止。大家不明所以,不知道她笑什么,纷纷看向楚从渊,从渊也耸耸肩,表示不知她怎么回事。桓肆哂笑道:“刚才那一桩,我看多半是你这好妹妹暗里动的手脚,体弱如月河吃了咱们的烤肉都没事,怎么偏就和她起争执的薛晓晓闹肚子了”星涟对他翻个白眼:“小女子敢作敢当,是我又怎么样谁让她先欺负我们家的人我只不过在她吃的肉上撒了一点点巴豆粉,不严重,最多拉两趟肚子就好了。”她本意只是想让薛晓晓拉肚子,至于她在人前虚恭丢了这么大个人,完全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她敢说出来就不怕被人知道,不信薛晓晓听说了还敢上秦国公府找她要什么说法。从渊猜她是给月河出气,颇为讶异,他是知道两个妹妹之间素有嫌隙的。现在星涟居然破天荒帮月河出头,他又是好笑,又是对她的做法生气,只是拿她没办法,唯有手支着额头叹息道:“也不知道你这小气劲儿到底是跟谁学的,真是顽劣不堪,日后谁要娶了你,绝对倒了八百辈子大霉。哎,你还是留在国公府吧,在家好歹有人护着,嫁出去我怕你夫家把你打死。”对亲妹妹用这评价可以说很恶意了,但他的兄友们居然觉得自己从中听出了宠溺的味道。蘅芜荔萝两姐妹无愧是星涟知己,平日也对矫揉造作的薛晓晓看不顺眼,星涟这个恶作剧让她俩拍手称快。郗珣和郗璘兄弟虽觉不妥,不过比起旁人来当然是自家妹子的感受更要紧,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星涟只怀疑桓肆会出卖她,毕竟这人阴险得很,还第一个戳破是她对薛晓晓动了手脚。不过她手上可抓着他的小辫子,比她这小事严重得多,泄露出去哪个轻哪个重,星涟相信他自己会判断。人散去了大半,留下来的更是大快朵颐,星涟嫌弃他们搬出来的酒不够好,怂恿大家去偷更好的。“这些已经是二十年的太和液陈酿,一坛几十金的贡酒,你嫌不好”郗珣倒吸一口冷气,他知道老辈人都挺偏爱星涟,没想到他们都把她娇惯到如此奢靡的地步了。星涟摇摇头:“也不是说太和液不好,不过我觉得它酒香过盛,味道太烈,压住了肉味,宴桌上用它更合适。此时露天席地,白雪红梅,如果温几炉梅雪酿,岂不是更应景”“秦公夫人秘制的梅雪酿那可是寻常喝不到的好酒啊”桓肆第一个眼睛放光。别的好酒价值再高,用钱也可买到,梅雪酿只有亲国公夫人会酿造。取这园中的初梅和新雪,以及自酿的米酒入土陈封,因原材料有限,一年也出不了几坛。梅雪酿酒味虽不强烈,但甘醇清冽,梅香扑鼻,闻一闻就醉了。就是待客时,若不是遇上了至交好友,国公夫人也不舍得拿出来,外人很少知道。桓肆有幸随父皇微服私访到国公府,沾光喝到过一次,便念念不忘。“别异想天开了。”从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祖母怎么舍得把梅雪酿给我们几个佐肉吃”“我知道奶奶的酒埋在哪儿,就在这园子里,不远,加上去年前年存货有七八坛呢我们不拿多了,就偷半坛出来解解馋,另搀半坛白酒进去。大家都不说,就算被发现也没人知道是我们干的。”桓肆抱臂斜睨着她,打趣道:“听表妹这么说,这种小偷小摸的坏事儿你不是第一次干吧”星涟脸一热,辩解道:“不就是喝点酒嘛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叫小偷小摸你们谁跟我去”“这这不太好吧”郗家兄妹虽对那梅雪酿也神往已久,不过不问自取,终觉不妥当。星涟急得跺跺脚,瞪着楚从渊:“哥哥,你也不肯陪我去吗”虽最为疼爱妹妹,但从渊在国公夫妇面前一向是个懂事乖巧的孝顺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