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好风光,京城何府的后花园也是一派的风光无限,百花竞相争放,端的是姹紫嫣红,引人入胜。何府自平反后,恢复往日的名誉,却只剩了何秀娴一个,往日热闹的荣光,再不复见。何秀娴是个爱静的,但也举办过几场不大不小的宴席,只是她离京多年,对于京中人也不甚熟悉,只除了昌伯侯府。现任昌伯侯夫人乃是何秀娴母亲的手帕交,后何家蒙冤,昌伯侯府也曾帮着求情,但也无济于事,昌伯侯夫人以为何家死绝了,却不料还剩了何秀娴,故而十分怜惜。既是手帕交,何秀娴小时也常跟着母亲到昌伯侯府做客,所以昌伯侯夫人对于何秀娴这端庄秀丽的人儿打小就喜欢,她有几个儿子,如今小儿尚未定亲,年纪正是和何秀娴相配。有了这心思,昌伯侯夫人对何秀娴多有疼惜,怜惜她身世坎坷,又只是孤女一个,便指了人助她安置内宅,还给她得用的嬷嬷,也算是尽了心。然而,昌伯侯夫人的心思,何秀娴却是故作不知,她的心,早就给了那个男子了。可是,他却对自己何秀娴看着那姹紫嫣红,托着腮叹了一声。她今年已经十六了,也是快等不及了。”小姐,小姐。”杜鹃脚步轻快地走进花园,一脸笑意地道:”崔公子来了。”何秀娴立时坐直了身子:”谁谁来了””是崔源公子来了。”杜鹃笑眯眯地道。”快,快伺候我回去更衣。”何秀娴腾地站起来,喜不自禁。杜鹃正欲答话,却听花园入口传来一声朗笑。”什么时候,娴儿见为兄也要先作打扮才得以见了”崔源摇着扇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径直往亭中来。何秀娴很是激动,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衣裳虽是新的,可这一上午在这坐着,也皱了不少,不禁有些懊恼。眨眼间,崔源已经来到亭中,杜鹃福了一礼,吩咐着跟在崔源后头的小丫头奉上茶点,她自己则是退到亭下不远。”崔哥哥。”何秀娴忍住激动给崔源行了礼。”怎么一阵子不见,就清减了这许多”崔源飞快地打量了她一番,眼光中没有任何旖想和放肆,就像一个真正的兄长关心妹妹一般。何秀娴摸了摸脸颊,红着脸道:”许是这夏天快到了,胃口不太佳。””这才五月你便胃口不佳,要是到了苦夏你怎么办”崔源收起扇子,将它装在扇套里。何秀娴正欲回话,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扇套上,却是微微一凝。崔源没察觉到她的目光,继续道:”我看是这下人伺候得不尽心,要不要回头我给你再寻些妥当的人或者换个岭南的厨娘怕是你习惯了那边的菜而娴儿””嗄”何秀娴从他放在桌子上的扇子上收回目光,有些茫然。崔源一笑:”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没什么。”何秀娴浅浅一笑,道:”昨儿杜鹃说似在西城那边瞧见你,我说你在长乐镇的新衙门呢,哪可能在这,哪知你果然回来了””有点事,也向皇上禀一下事情。”崔源解释道。下人拿着茶点上来,何秀娴亲自给他斟了茶,又拿起自己跟前的杯子,道:”我还没恭喜崔哥哥获了官职呢,以茶代酒。”崔源笑着和她碰了杯。”只是,崔哥哥怎么会去长乐镇呢在京城,应该也有很多职位。”何秀娴很是不解。京城繁华,他本就是贵家公子,何苦要去那小地方受苦,凭皇上对他的倚重,想要谋什么职不成”长乐镇挺好的,市舶司是个新官衙,我就觉得不错。”崔源笑着道:”京城么,不大适合我。”何秀娴皱了一下眉。”不说我罢,且说你,下月就要过生辰了,可想要什么礼物”何秀娴听了脸儿一红,咬了咬唇,羞涩地道:”你还记得””自然是记得的,小时候每到生辰,你就穿得像花仙子一般,缠着为兄要礼物呢”崔源伸出手,想要揉她的头,可想到眼前的人也不是当年的小丫头了,便收回了手,笑道:”一眨眼,我们娴儿也成大姑娘了。”何秀娴的脸更红了。”一家有女百家求,你也长成大姑娘了,该寻个如意郎君嫁人了。”崔源戏谑地道:”如今你也回到京中,可有瞧上的好儿郎,若有,尽管说一说,为兄给你打听一下。”何秀娴本是向上扬的唇角立时平了下来,抬起头看向他。”崔哥哥。”他真的不懂吗真的不知道她的心思吗只一眼,只一声,崔源就将叹息藏在心底深处,脸上却依旧笑着。”我听说昌伯侯夫人对你关爱有加,昌伯侯府的张三少爷是个品行纯良的,如今领个世袭的闲职,倒也不失是个良配,昌伯侯夫人和你母亲是手帕交,对你也是多有怜惜,日后相处也不成问题,你可仔细考虑一下。”崔源看着她笑道:”若是你中意,我向皇上给你请个恩旨,为你们赐婚”他满面的诚意,一副兄长真心为妹子着想的认真,可看在何秀娴眼里,却是刺目得很。垂在桌下的手攥了起来,何秀娴的脸色苍白,死死的咬着唇。她的目光落在他放在桌上的扇子上,答非所问:”我瞧着崔哥哥的扇套绣得倒是漂亮,也不知是谁家姑娘这么手巧”崔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唇角微微一勾,道:”是么,我也觉得挺漂亮的。”何秀娴的脸色更白了,眼泪瞬间涌上了眼眶。他那满足和欢喜的笑容落在她眼里,愈发刺目,想也不想的就道:”崔哥哥尚未定亲,怎能收授姑娘们的绣品,私相授受,对崔哥哥的名声实在不利,崔哥哥不清楚,难道这姑娘也不知道么”她言语激利,带着尖刺,脱口而出。崔源的笑容一窒,上扬的嘴角也敛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何秀娴话出口,就后悔了,心有些慌,忙道:”崔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崔源看着她慌乱又惊惶的表情,脑中一下子回到当初老师家被抄的那年,何秀娴也是惊恐茫然得像只受伤的小鹿。在心底深深叹息一声,崔源淡道:”为兄并没有怪你,只是刚刚我所说的,你考虑考虑””我不要。”何秀娴突然打断他,咬了咬唇,豁了出去似的:”崔哥哥难道真不懂娴儿的心思吗娴儿不想嫁给谁,娴儿心里只有崔哥哥。”话一出,她的脸颊如染了血一般红。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若是一直不说,他或许就会被别人抢走了,不,那不能,崔哥哥是她的。“打从小时候起,娴儿心里就只有崔哥哥一个,我也曾和爹爹说过,长大后要嫁给你,爹爹那时说了,等我长大,若你也愿意,便将我许配与你。崔哥哥,这么多年了,难道你都不知道娴儿的心意吗”何秀娴干脆豁出面皮去,丝毫不顾两颊热得快要发烧,她只想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他知。“娴儿”“崔哥哥,我不喜欢什么张家少爷,昌伯侯夫人是对我好,可我喜欢你啊。”何秀娴直直地看着他。“为兄也喜欢你。”崔源看了她好一阵,才道:“可是娴儿,你就和我的妹妹一般,我对你,也只有兄妹之情罢了。”他的声音平白无波,却如一把利刃似的直插何秀娴的心窝里,脸色瞬间就变得煞白。“兄妹”她喃喃地念了一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有什么东西从眼角落下滑过颊边,凉凉的。初夏的风自庭院的风吹过,清爽凉快,然而何秀娴却觉得寒冷无比,像那寒冬腊月的冷风,刺骨的冷。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手臂,目光再一次落在桌子上放着的那套着扇子的扇套。她的房间里,也放着绣得比这个扇套更精致的扇套,是为崔源准备的,可是迟了,他的扇子上,已经套上了别人的扇套。“崔哥哥,心里是有了意中人了吗”何秀娴死死的瞪着那扇套,呐呐地问。意中人崔源一怔,有吗脑海中,现过一个女子的音容笑貌,时而爽利,时而狡黠,时而温柔。意中人,或许是有的吧“嗯,心里有她了。”崔源的声音很小很小。何秀娴的眼泪流得汹涌,她站了起来,白着脸强作镇定地福了福身:“崔哥哥难得来一趟,我去吩咐厨房做些好吃的,吃过午膳再走吧。”“娴儿”崔源皱起双眉,她的面色实在是难看得很。何秀娴却不再和他多说,而是快步绕过他向亭外走去,这才一脚落了台阶,脚下一崴,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小姐”杜鹃尖叫起来。崔源回头一看,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走出亭外,扶起已然昏迷的何秀娴,她洁白的额头上已经冒出血来。崔源脸色一沉,立即将她抱了起来,快步向她的闺房跑去,一边冲杜鹃吩咐:“去,叫大夫。”姑娘家的容貌很重要,若是何秀娴的容颜因此而毁,那他这辈子都会自责不安。杜鹃吓得大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而何秀娴,躺在崔源怀里,迷迷糊糊的看见他坚毅的下巴,嘴角微弯,如果就这么死了,也是值得了,意识彻底失了开去。aa2705221,,;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