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阵子,召光抱着昏睡的傅忘川出来,在她身边停下,表情极其复杂。偏偏这又是个特殊的位置,刚巧能看见她纱衣半掩下的前胸,上头朵朵朱红的吻痕显露无疑。连她现在喝茶的动作,都显得似是欲盖弥彰。“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我点他的穴道,只能维持六个时辰。你若是不赶在之前回去,就无法带他回去了。九重塔现在的状况,怕是不乐观吧。”召光别开视线,尽力调整使气息从震惊中缓过来。但话已经不由自主而出:“大护法回来了,或许能撑一段时间。主上若是”“我若是舍不得这个男人,也可以留他下来。”鄙安放下茶杯,打断他:“然后听到九重塔被人夷为平地的消息泠玥是他的师父又怎样,我记得他曾经可是挑起过江湖浩劫的人,名声不怎么样。这样的人就算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你走吧。”“是。”“等等”鄙安突然跑过来,怔怔瞅着召光怀里的傅忘川,探手摸进他腰间,用力一扯。一枚镶着金“梨”字的小玉牌被扯下来,在烛火下透着幽幽莹润的光华。至尊令,九重塔之主的信物。这是在皇宫时她交给他的,现在却又亲手拿了回来。召光惊讶的看着她:“你竟然把这个都给了他”“这天下都迟早是他的,更何况是这玩意儿。就算我现在拿回来,以后也还会是他的。”“主上东方安,你真是”“还不走”“后会有期。”望着最后一抹雪白衣袂消失在云家大院,鄙安关上了门。算是将一切彻底隔绝在了外面。这一切自然指的是江南水乡的桩桩件件。云府的婚礼持续了三天,热闹的气氛波及整个杭州,故而没人注意到西湖畔那栋酒楼已经人去楼空。也没人注意到云家的府邸中少了个本该是常住的女子。自从云家小少爷娶了妻室后,云家在南方的生意扶摇直上,甚多难缠的对手或主动臣服或举家离开,云家不过数月就已经坐实了这“江南首富”的名号。渐渐的坊间有了传言,说云家少爷娶的这个妻子是天降福星,给云家带来了财运。可只有云府极少数的人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后来的某一天,云少爷收了一封匿名信,上头只写了“抱歉”两个字,落款是一朵红艳的扶桑花。因为没有地址无法回信,云落琴留在自家门口放了那支半旧发簪。果然半个时辰后再开门,簪子就不见了。江都的天气素来不怎么景气,就跟它的名字似的,带着水,成天大雨小雨不间断,总湿漉漉的一片阴凉。分明刚入秋的时节,弄得跟初冬了似的。此刻外头还哩啦着小雨,鄙安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的坐在屋檐底下,偶尔睁开眼朝屋子里瞥两眼,再继续假寐。说实在的,一个人的日子确实不太好熬,不仅没了游玩的兴致,还十分疲怠。所以她在这里给宁家丫头当个教席,教些琴棋书画,还算能打发日子。而此刻,宁家小丫头锦瑟正在屋里弹琴,弹得是南花烟水,却像是擂鼓嘶叫。鄙安头疼的站起来,走过去一巴掌按在琴弦上,制止了继续灌耳的魔音。宁锦瑟眨眨眼,表情十足的可爱。“先生醒了”这声音,怎么可能睡得着。指了指桌上的琴谱,问:“练到哪儿了”“这里。”宁锦瑟哗啦啦翻了两页,戳着其中几行字给她看,表情还颇为自豪。那是上阕最简单的一句“我记得你以前还是有些底子的,怎么现在成了这样。”“那当然是因为先生人好啊,不会骂我罚我,所以我才这样的。边玩边学,不好么”说的好似挺有道理,但她的成绩也太惨了。鄙安无奈的叹口气:“虽然我不会严苛待你,但我不会长久当你的先生,以后定会有别的严苛先生来,还是努力些好。”“啊,先生要去哪儿”“别打岔,你到底想学些什么”本来好奇的小脸儿顿时垮了下来,想了好半天才抬头看了看先生的脸色,小心翼翼戳着手指:“我想学武功,像爹爹哥哥们似的,应该会很厉害。”“不行。”鄙安想也不想的拒绝。“那,暗器跟娘一样,也不错。”“不行。”“什么都不行那些没出息的小女孩才学的东西,我才不学”小姑娘生气了,头一扭气鼓鼓的瞪着旁的方向。天知道她在以前那些先生手里遭了多少罪,对吹啦弹唱简直恨之入骨。而且,她暗恋的萧河哥哥是个武功高手,她希冀自己成为一个和他同样厉害的人。“那我教你医术吧,那些高手们受伤了,你给他们治疗,比他们更厉害,这样好么”宁锦瑟偏着头想了想,大约是觉得很有理,翻书似的换了张灿烂的表情,期待的眨眼睛:“那就开始吧”所谓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痛苦的。宁小姑娘的医术学习生活跟她想象中的偏颇甚大。东方先生把她带到自己的书房,指着桌上挑出来的两摞厚厚的书:“先背下来吧。”“”她不是吃惊,而是已经震撼到说不出话。“这这怎么可能,我是人,又不是过目不忘的神仙”“背不下来那就看吧,不过做到有问必答。你好好看书,两天后我要检查功课。”淡淡的甩下一句话,鄙安就背过身去,找了个软椅坐下来,不再理她。医书很枯燥,宁锦瑟看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开始犯瞌,脑袋一个不甚砸在桌子上,疼的眼泪直冒。猛不丁一歪头就看见了身后书架上的一本书,摸索着勾过来,发现是本狐怪小说。也许这里头有什么江湖大侠和美貌小姐的爱情志呢宁锦瑟拿眼角瞥了瞥窗边的先生,见她没反应后果断起身,蹑手蹑脚的顺着书架开始翻。一本、两本、三本翻完了整排书架也没寻着感兴趣的书。再瞅瞅先生,发现她旁边的书案上摊了本册子,眼珠子一转就胆大包天的凑了过去。可还没碰到桌子一个角,一阵风就刮迷了她的眼,顺带着刮上了那本摊开的书。“你在胡闹什么”鄙安睁开眼,顺手将那本吸引了她的册子丢到一边。见她一动不动的呆在原地,没好气的挑眉:“你又在乱七八糟想什么”“平白无故怎么会起风呢太奇怪了啊”宁锦瑟自言自语的喃喃,灵气的大眼睛忽然迸发出闪亮的光彩,一把扑上来揪住鄙安的衣裳:“好先生,你会武功对不对是不是是不是”她又想起方才瞥到的那本书,先生那么怕她看到,难道是什么重要的武功秘笈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自己和萧河哥哥并肩而立,打败天下无敌手的画面。看鄙安的目光里也多了些崇拜,讨好的笑着:“先生,教我武功吧,好不好好不好嘛”“再不听话我要告诉你爹了,认真些看书,待会儿我回来检查。”懒得跟她多纠缠,鄙安抖抖袖子离开,还顺便带走了那本“武功秘笈”。想不到晚上她的房里就多了位不速之客。鄙安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看着眼前的宁家家主宁锦瑟的父亲。宁父不会武功,只是跟江湖上一些门派有生意上的往来,也算是半个江湖人。他想起小女儿对自己形容的那些话,把这个女先生形容的简直成了武林神话。于是才来试探一二。他尝了口丫鬟上的茶,试探着开口:“先生会武功”“嗯。”“先生是江湖人”“嗯。”“老夫闻先生的身手了得,如今得先生亲口承认。但老夫不解,先生的名号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老夫自认,跟各大门派都有些生意来往,对江湖上一些有名气的人物,虽然没见过但还是知道的,可先生”武林高手她只是阖上了一本书而已,看来那宁丫头的吹牛功夫真的是了不得啊。“你当然不知道。”她笑道。“那先生的真名是”“叫我扶桑就行了,名讳你知道了并不是什么好事。宁家主,小心些祸从口出吧。”这么毫不礼貌的拒绝,宁父脸色变了变,久久没开口不知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是敌还是友,来你们家有什么目的,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怎么才能叫我离开。”被戳中了心思的宁父尴尬的别开头,还是忍不住补上一句:“老夫确实是这么想的,那先生呢可会给个答复”“不会。”不理会宁父俨然愠怒的脸色,鄙安懒洋洋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瞅着他,似笑非笑:“可我已经留下来了。”“你”“我并没有要求你给我做什么,还替你教育女儿,你担心什么”可谁会平白留一个这么不安定的炸弹在家里宁父做了个轻的手势,冷声道:“那么还是请先生离开吧。”“好吧。”没听到预料中的无赖说法,鄙安的痛快让他有些惊讶,忍不住问:“真的离开”“对啊。”宁父憋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多谢。”,,;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