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人撩开帘子走进来“此间事了,若仍是寻不到她,我任你处置如何。”榻上之人眉头一挑:“人寻不回来,我处置你有何用”慕风回头一看:“你来了。”盛清欢对他点头:“明天攻城,我来商谈部署情况,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慕风一点头:“这就对了,有什么账拿下京城之后再算,都努力这么久了,总不能功亏一篑。”盛清欢在榻前坐下,望向对面的人:“放心,不会功亏一篑的,你说呢,王爷。”被称为王爷的男子哼了一声,没有反驳。慕风起身:“你们俩既然要商量军务,我就回避了。”慕风离去之后,帐内只剩两人。盛清欢看向眼前熟悉的面孔,却是不同的神态,不由思及另一人如今又在何处池钧等了片刻,见他竟有些愣神,不由出声:“你不说要商谈攻城部署吗,怎么又不说话了”盛清欢一愣,惊觉自己近来走神太多次,心底一叹,摇了摇头:“开始吧。”他们的这支军队一部分是池钧私下训练的武装力量,一部分是先帝为他留下的老臣所统辖的兵,他在绵远失踪的那段时间,就是为了将散落在各处的属于自己的军队招募起来,不然仅仅凭一分遗诏,是无法同皇帝相抗衡的。合围京城之势不可长久,一来要防止勤王的军队来救援,二来久了容易生变,最迟三天,他们必须攻入城内。明日一战,必须要打开城门。两人就着原定的计划一再查漏补缺,防止各种意外局面的发生,及至将每一个细节敲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池钧将眼睛从布阵图上挪开,长长舒了口气,看向同样疲惫不堪的盛清欢,说道:“已经没有再需要更改的了,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那我告辞了。”盛清欢起身,正欲揭帘离去。身后传来一声迟疑的问话:“还没有笑笑的下落吗”若是有早就通知他了,多此一问,不过是仍旧不放弃心底那一点渺茫的希望罢了。原本要离去的脚步一顿,缓缓摇头。无论派出多少人搜寻,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同样不知踪迹的还有据说和她一起的蓝黛,就连伏龙山寨那边都没有任何音讯,若非如此,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因为生气而躲起来不见他了。明知会是这样的答案,池钧还是有些失望,挥了挥手:“罢了,你回去吧。”盛清欢微一躬身,挑起帘子退出金顶大帐。九月的夜里,寒气已然有些冷冽入骨了。盛清欢望向黯淡无光的星空,不知第几次发起了愣。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他在这里辗转难安,不知身在何处的那人可知晓手掌微微一动,露出一对水晶骰子。因为时常摩挲的缘故,水晶质地越发晶莹剔透,在夜色里闪着莹莹的微光,仿佛一双清凉的眸子在眼前。轻轻一叹,他合拢掌心,一路走回自己的帐篷,方一撩开帘幕,就有人上前回禀:“盛先生,今天晚上有人意图从城内出逃,被兄弟们捉住了,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说着将手中东西呈上,盛清欢接过来一看,是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簪子,之所以被呈上来是因为明明是檀木的,掂在手中分量却太过轻巧,盛清欢细细端详,问道:“可有拆卸下来看看”那人摇头:“没有,虽然觉得这玩意分量不对劲,但是属下找了找,没找着拆卸的方法,怕硬生生掰断弄坏了里面的东西,所以就先呈上给先生过目。”盛清欢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军中担任何职务”那人答道:“属下石平,今晚负责城门口附近巡逻,目前职务是队正。”所谓队正就是一队之军事长官,掌兵五十。盛清欢略一沉吟,便说:“明日攻城战若你还活着,就去王爷那里领个校尉的牌子吧。”校尉是一团之军事长官,掌兵三百,比队正高出一截。此人心思缜密,克职尽守,可堪大用。那人闻言一喜,恭声答道:“谢先生提拔。”“现在去把那人带上来,我亲自审。”那人领命退下。盛清欢转身走到桌边,取出一根铜丝,绕在檀木簪子的接缝处,使了个巧劲,就将簪子拆开来,里面果然是中空的,藏着一张叠好的轻薄丝缎,将丝缎展开,上面的文字一一浮现眼前,落款处,便是那枚传国玉玺的大印果然是向京城之外求援勤王的书信。以皇帝多疑的性情,会选择谁为他送这封信,盛清欢多少也猜得到。未过片刻,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帘子揭开,看到被绳索缚住,推倒在地的人,墨玉瞳中并无意外之色。抬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他才开口:“朱彤姑娘,永昌城一别,竟是在这里见面了。”“原来是你。”朱彤抬起头看到他,哼了一声。盛清欢反问:“为何不能是我”朱彤冷笑:“池钧都已经死了,不知道你这是在为谁卖命”盛清欢面上有些莫名:“你从何得知他已经死了”朱彤神色依旧冰冷:“我需要从别处得知吗我亲手杀了他,他是死是活还有谁比我更清楚”盛清欢心底一动,目光紧迫:“你说你亲手杀了他哪个他”朱彤忍不住嗤笑:“还能有哪个他不就是你主子肃王池钧吗那天晚上在湘平江边寻到他的踪迹,我假扮成蓝黛接近他,一刀毙命,唐九娘又放出蝙蝠袭击,他已经没救了,我将他沉入湘平江,以免被唐九娘那女人鞭尸,也算是略尽主仆之谊。”哐当一声,盛清欢蓦然站起,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冲到她面前来,语息急促“那天晚上是哪天晚上”朱彤被他的表情吓到,肃王府中的盛先生向来从容淡定,何曾流露出这样寒冽如霜的模样“哪天晚上都过这么久了,我怎么记得那天他身后还跟着个少年,本来打算将他也一并杀了的,又怕附近有同伙,打草惊蛇,错失良机,就让池钧将他打发走了才动的手。”说完这些,她发现眼前人的面色更加奇怪起来,混合着震惊、痛苦、愧疚种种神色竟是那般分明,好像已经破碎的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联想到两人平素间的种种情形,她恍然有些明白过来,忍不住问:“看你这模样,莫非当真对他动了情可惜,他已经死了。”“不、不可能”他摇着头,她怎么可能会死他小心翼翼地护着她,一路上那么多危机都过去了,怎么可能在最后的时候,这么轻易就死了“她不会死的,你在撒谎”朱彤望着神思陷入混乱的人,眸子冰冷而嘲讽:“我身为暗卫,受过无数训练,那一刀下去会给人体造成怎么样的损伤,难道会不清楚你真是可怜,既然这么在乎他,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落单,若非如此,我即便易容成蓝黛,也未必能寻到机会对他下手”盛清欢脑子里闪过当日的画面,他为什么要让她落单那天发生了误会,她心里对他恼怒至极,有他在,只会让她更受刺激,为了让她平静下来,他才没有强行留住她,而是让轻寒跟随身后照顾早知她负气出走会引致杀身之祸,即便是绑着,他也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半步。原来竟是如此吗,他心底以为她并非遭遇意外,只是气他恼他,才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躲了起来,等到事情一了解,他自会将她找出来,到时候无论怎么惩罚他,都不会有怨言。可是今天蓦然得知的竟是这样的真相那天晚上她遭遇了不测,尸身堕入湘平江中,隔了这么多天,只怕如今尸骨都已经找不到了心底某处传来难以抑制的钝痛,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灵魂,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魂欲裂。眼前的一切变得朦胧,唯有那天她转身离去时,眼中流露的愤恨越加清晰是不是在最后一刻,你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呢无法言喻的悲凉绝望充斥在胸口,迫得他难以喘息,那股重压越积越多,终于再支撑不住,化作淤血,喷薄而出,在白色地毯上溅出点点殷红。朱彤看到眼前情景,正暗自心惊,门边帘幕一动,一个人影跨步进来,张口就问:“听说抓到了可疑的人”那人的面容一展露在烛光下,顿时让她心底发寒,脱口惊呼:“你没死”听到这句话,对方朝她望过来,熟悉的面容上奇异的妖冶混合着无上的威严,一双眸子犹如幽泉,泛着莫测的寒气,让人的目光轻轻一触碰,就不由自主地生出怯意,而那人对此仿佛浑然不觉,声线高挑,薄唇开启,吐出冰冷的语句“你说谁死了”,,;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