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齐家四娘子约好辰时三刻在她家大门前碰面。收拾好后,我带着月映准时去了那里。齐家大宅前停了一辆马车。待我们走近,一个女子从马车里探出身来。女子大约二十来岁,鸭蛋脸,长眉入鬓,小嘴鲜红鲜红的,模样喜气,一见着我就笑开了,露出一颗小虎牙,很是可爱。我堆起笑来,道:“四娘子”她眉目微嗔,道:“淑真姐姐又这么客气,都说让你喊我芽儿就好。”我笑了笑,改口道:“芽儿”她招呼我道:“快上来。”我愣了愣,由着月映将我扶上马车。齐芽儿道:“好长时日不见淑真姐姐了,都在家里做些什么呢”我笑着回道:“前些日子去了潭州,最近才回钱塘的。”齐芽儿问:“去潭州做什么走亲戚吗”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去看望一位远房伯父。”我随师父去岳麓书院的事还是不提的好,省得又让她多问出些什么。齐芽儿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转而兴奋地合了掌,道:“好久没有同淑真姐姐出门了,我们去常乐楼听戏好不好就听萧郎的,怎么样”我一下子想到了梁公子,愣了愣,笑着点头,又道:“不知道时间够不够,我还想去鼓楼附近的珠宝铺子里买些东西呢。”齐芽儿笑说道:“淑真姐姐要买什么呢平日里也没见你戴些什么金银首饰呀。”“我一个表妹要来家住一段时日,送给她的。”我笑着回道。车帘被风卷起,我看到月映在跟在马车旁边走着。其实马车里空间还有,让月映和齐芽儿的丫鬟进来坐也挤不到哪儿去。心里有股冲动要说出来,最终还是压了下去。这可是人家的马车。我闷闷想着。齐芽儿在一旁笑说道:“那淑真姐姐家到时候可热闹了表妹来了,也就多个玩伴。”我抿嘴一笑,问她道:“芽儿最近在家做些什么呢”她微微恼着脸,道:“最近在试着描摹淑真姐姐的一幅兰花图,可怎么画都觉得画不好,画得我头晕眼花的淑真姐姐到时候可要指点指点芽儿。”我“呵呵”笑道:“好说好说。”齐芽儿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应该是个活泼好动的姑娘,画画需要耐心和静心,她干不了这活儿。之所以这么说,许是为了向我这个许久未见的姐姐献献殷勤。原本担心自己对齐芽儿的了解不够多,会导致可说,可事实证明这个担心根本是多余的。她就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四邻八舍的一些闲闻趣事都抖了出来,我陪她嘻嘻哈哈了一路。到了鼓楼那儿,我让车夫停了下来,齐芽儿随着我一同下了马车,进了一家名叫“玉华轩”的卖玉石珠宝的铺子里。店老板热情道:“两位娘子需要买些什么样的玉石小店里什么样的玉石都有,而且式样十分别致。”我一时也没有想好,便说道:“女子佩戴的,老板各式各样的都拿一些给我看看吧。”“好嘞”老板很是高兴,将式样各异的玉石佩饰摆到我面前来。齐芽儿也在一旁帮我看着,讨论一番后,我们觉得那块颜色青嫩的豆蔻玉簪和那对镶银的凤血石玉坠很是不错。如果要送给表妹,送其中一件就可以了,但我想把这两件东西都买下来。正准备付钱时,店铺里进来了两个嬉笑着的小娘子。年纪都小的很,十五六岁的样子,想是刚及笄。其中一个道:“你听说了没那朱二娘子竟然有一个师父,而且师父还是个男的嘻嘻你说她和他师父都学了些什么”我愣了愣,装作打量手中的玉石,继续听着她们的谈话。另一个挤眉弄眼道:“你说还能学些什么你又不是没读过她写的那些诗词那么多的靡靡柔情,叫人读着骨头都软了。”又压低声音道:“那些诗词我爹娘都不让我读,说是怕坏了性子。”我生平最讨厌背后论人是非的人,而且还是以这样一种猥琐的姿态。心头有股火在“腾腾”烧着手臂被轻碰了一下。我表情僵硬地转过脸去,月映看着我道:“珠娘选好了吗走吧。”心里一下子柔和了许多,我默不作声地付了钱,拿着东西出了铺子。我向师父学艺的事情应该鲜有人知,她们怎么会听到这种风声呢议论诗词可以,但为什么要把师父搭进来我实在不能忍受她们这样说师父我之前也听月映说过,关于朱淑真有不少流言蜚语,但这些流言里并没有提到师父。而这次从潭州回来后,市井之人口中竟出现了这样的话难道这是因为赵沅吗我不得不怀疑。想起他走时同我说,他会在钱塘等我。他还说,他要把我从书院里赶出去,也不会让我在钱塘有立足之地。他针对我可以,可师父是无辜的,师父不应该受这种侮辱。我的心忽然揪了起来。月映将我扶上马车,在我耳边轻声道:“珠娘不要为这种事生气”我低低“嗯”了一声,闷声闷气地坐在马车里。齐芽儿收敛了来时的那股高兴劲儿,安慰我道:“淑真姐姐,甭搭理那两个不懂事的小娘子,钱塘人谁不知道淑真姐姐的才名,就那两口唾沫怎么能污得了你的名声呢”我惨淡一笑,道:“恐怕不只两口唾沫吧。”齐芽儿一愣,手伸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半是撒娇半是安慰,道:“别生气啦”我叹了口气,道:“没生气,也不生气了。气是给自己生的,不值当。随她们说去吧。”齐芽儿一双杏眼望了望我,吞吞吐吐道:“可是淑真姐姐真的有一个师父吗是男子”我觉得自己的眼神瞬间失了温度。没错,这样的谣言只会愈演愈烈。齐芽儿会对这样的事情产生好奇,其他人也会。事情会被描得越来越黑。晚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