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王老头和平常一样,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厚羽绒服,戴着戴了十几年破毛边也舍不得扔的帽子,出门买早餐。他在兄弟包子铺买了三个鲜肉包和一个酱肉包,两个人的量。他在黄焖鸡米饭买了一份时蔬汤和一份写着紫菜汤名字的时蔬汤,两个人的量。然后,回了家里。他吃完,去上课,给初三的孩子们集体补习。至于卿卿的墓地公墓那边合葬的那块,钱在昨晚就打了过去。中午,他去教师食堂,迎着打饭女子错愕的表情,面不改色地打包了一份鲜香多汁的糖醋排骨,一份青白分明的蒜薹炒肉,一份色泽可人的粉蒸排骨和一份清煮丝瓜汤,一份炝炒小白菜。嗯,依旧是两个人的量。下午,他打电话把宁执墨和小魂淡叫到了学校门口那个咖啡厅,递出了昨天晚上自己整理的那个小盒子。“老师虽然工资不高,一辈子也攒了点钱,你王叔叔他们不需要我们操心,这钱也就没什么用途了。”王老头眯了一下眼睛,端起店里免费赠送的温白开抿了抿,继续。“之前有听卿卿说过,昨天又在网上查了一下,你们两个似乎办得有个流浪动物收容和保护的基金会”“嗯。”宁执墨神色微动。小魂淡细软的喉咙咽了咽口水,隐隐约约觉得王老头这么平静的神色中,透露出一丝奇怪的感觉来让人心里,凭空生出些不安来。王老头也不在意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多奇怪。听到宁执墨肯定的回答,他把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盒子推近了些:“这些,你们就收下,当是老师为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尽的一份心意吧。语气很淡,很平和。出口的时候,他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像是释怀一个平时擤鼻涕都要把抽纸撕成两半用两次的王老头,一个一支钢笔用几十年、笔尖反复羞仍旧舍不得换的王老头,一个用买菜塑料袋装垃圾、绝对舍不得买专门垃圾袋的王老头。不眨眼地拿出几十万,而像是释怀饶是宁执墨,唇瓣都忍不住嗫嚅两下,推了回去:“王老师,您自己还是要过的。”“就是,您考虑清楚,”小魂淡弯唇玩笑,“别送过来马上又后悔了说句不好听的,人老病多,万一以后哪天您有个头疼脑热住院看病要花钱”“收着,冠我和卿卿的合名。”落下一个短促的肯定句,王老头回了一个笑容,额头上的皱纹笑得有些深:“我不会后悔,天马上黑了,我先回去了。”语罢,他转身转得干脆。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小雪。灰色陈旧的一小团身影下楼,迎着白絮汇入车水马龙之时就像是人的生命,汇入滚滚红尘渺如一粟。也像是王老头和卿卿。一人走,一人留。从前琴瑟和鸣绕指温柔,如今,逝者无知,徒留生者在余生茫茫浮沉中孤独,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