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渐渐冷了下来,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听说是在书房中的暗格搜出来的。”吕王妃闻言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派来的人还是太嫩,放在了花瓶里,我特意安排人重新放了,那玉玺也是我放的。至于那搜出来的小兵,也是我安排的,说来也好笑,那小兵竟还对我动了真情,但我怎么可能让他活下去呢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景宁眸光微闪,这吕王妃的心真不是一般的狠。吕王妃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深。“你是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真是痛快”她小声笑了起来,渐渐地控制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景宁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绣帕递给了吕王妃。吕王妃和吕王的事情她多少知道几分,当年吕王妃容貌倾城,与原本的夫婿十分恩爱,却被吕王抢回府中做了王妃,至于她原来的夫婿,下场自然不会很好。“最多三日吕王爷怕是就要被问斩了。”景宁语气淡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谈起此事。吕王妃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景宁心中百感交集,恐怕吕王妃心中也并不好受,虽是被强抢进了王府,但这许多年的生活未必没有在她心中掀起一丝丝的涟漪,但是仇恨已经摧毁了面前这个女人,为了报仇她几乎舍弃了所有,眼下大仇得报,才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连支撑她活下来的仇恨都没有了。“那真是好,总算是干净了。”吕王妃缓缓闭上了眼睛,神色倦怠,仿佛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睁开双眼。景宁默默打量着面前的吕王妃,她精致妆容,气色看起来也不错,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风韵犹存,仍能从她脸上看出当年的几分韵味。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本该拥有幸福的人生,但命运无常啊。“时间不早了,王妃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景宁心中闷闷的透不过气来,她温声对吕王妃说道。吕王妃睁开眼,眸中竟是一片黯淡,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神采,她向景宁露出一个无比干净的笑容,低声道:“今晚听我说了这些话,多谢。”她的气质忽然变得温婉起来,景宁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安,但不过是转瞬即逝,她也并没有在意,只不过微微向吕王妃点了点头。吕王妃转身离去,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风一吹就会吹散一般。三日后,宗人府中。“皇兄终是不信我,也罢也罢,生在帝王之家,奢望能被信任,倒是我想多了。”吕王爷眼中的光芒渐渐暗了下来。他面色淡然地看着自己面前那杯毒酒,这几日他在狱中细细思考,隐隐猜出了陷害自己的人是谁,他端起毒酒一饮而尽,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时光好像倒回了初见那年,那女子笑颜如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一刻他觉得金屋藏娇未尝不可。吕王爷去后不过一个时辰,吕王府中便放出了消息,吕王妃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景宁的眼眶毫无预兆地酸了起来,她不知道吕王妃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赴死,她亦不知吕王爷在生命的最后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将那女子抢进府中。“一路走好。”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空中雾色氤氲,那雾霭低沉地让人喘不过气来。第三百九十六章 初至陵安十日之后,赵郢一行人经过一番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了陵安。陵安的现状比奏折中的描述还要严重几分,洪水还未曾停歇,百姓们被困在城郊的高山上,生活物资极度匮乏,最严重的是粮食已经所剩无几,已经有百姓开始挖树根吃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现易子而食的可怖情况。赵郢自幼锦衣玉食,虽然一路上想象过很多次陵安的惨状,但乍然看见这般凄惨的景象,心中仍是震动不已。“陵安郡守何在”赵郢拖住一名面色匆匆的男子沉声问道。那男子抬头打量了一眼赵郢,见他虽是身着便衣,但那布料质量却是上乘,眉宇之间更是一派浑然天成的贵气,显然身份不凡。“呵,那狗官早就卷着银两跑了,怎么的,你是京都派来的怕别是又要来搜刮油水吧”那男子一脸的鄙夷,语气中满是不屑,显然是将赵郢当做了与那些贪官污吏同流合污之人。“大胆竟敢如此对二”一旁的侍卫闻言顿时大怒,待要出口责骂之时却被赵郢一挥手拦了下来。那人见状冷笑数声道:“哟,架子倒是蛮大的,也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来这穷乡僻壤游玩呢”赵郢从未没受过这样的气,他心中自然有几分怒气,但他仍是好脾气地说道:“我是京都御史,前来赈济灾民,初到陵安还不甚了解情况,你可以将详细的情况讲与我么”那男人闻言拧起了眉,面色有几分犹豫,赵郢也不心急,目光诚挚地看着他,最终那人叹了一口气说道:“洪水发了二十日有余,郡守在第三日就跑了路,眼下山中粮草消耗殆尽,城中百姓死伤约有十之一二,洪水却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城中地处低地,早已被水淹的什么都没有了。”“兄台可是在城中任了官职”赵郢见此人说话极有条理,神色亦与寻常百姓不同,便在心中猜想约摸是原先的官吏。“我是陵安的县令,程远铮。”赵郢心中恍然,在来的路上他特意看了陵安官员的名单和简单的履历,这程远铮原本是前几年的新科状元,但因性格直率,不够圆滑,所以被一贬再贬,最后直接被贬到了陵安做一个小小的县令官。“此番我押了一批物资前来,随后的钱款和粮草还有十日才能送来,你清点之后先将粮草分与百姓,至于救灾一事还需从长计议。”赵郢沉声吩咐道。眼下他需得亲自了解情况才能够做出判断,而目前最紧要的事就是填饱百姓的肚子,安抚民心。程远铮闻言面上一喜,看向赵郢的目光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赵郢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有几分沉重,看程远铮的表现,恐怕陵安之前的官员没几个能派上用场的,皆是些想方设法搜刮百姓财物的人。程远铮心中大喜,向赵郢道了声谢之后便随着他的人前去清点物资。就在此时,赵郢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牵了牵,他微微垂下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那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了一身破布衫,裸露出来的胳膊和小腿上还有些划痕,应是被山上的灌木划得。她面色蜡黄,这几日显然饿得不轻。女子仰着头看向眼前英俊而挺拔的男人,怯生生地问道:“你真的是京都派来的大官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赵郢放缓了语气说道:“请说。”女孩眼中蓄起了泪水,她轻轻咬了咬唇说道:“我家哥哥被洪水冲走了,我去求郡守,他不肯救我哥哥,你能帮我找找我哥哥吗”赵郢心中一酸,郡守三日前就跑了,那这女子的哥哥已经消失了快二十日了,洪水这般大,显然是没救了。那女子见赵郢不说话,看向他的目光渐渐暗了下来,眼眶更是红了几分,显得十分可怜。赵郢见状心中一软,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轻声说道:“我会帮你找的。”女子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向赵郢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赵郢微微一笑,随后便转身去了后山来了解情况。女子看着赵郢离去的背影,轻轻捏住了披风的一角,蜡黄的面上泛起阵阵红晕,竟有几分光彩夺目的意味。两日后,赵郢在彻底了解情况后迅速和程远铮定下了重修大坝的计划。而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渠泄洪。赵郢将肩上的沙袋卸下,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面上有几分疲倦。眼下人手不够,他便同参工的百姓一同劳作,这一举动令当地的百姓十分感动,不过几日便与赵郢亲近起来。赵郢心中也十分愉悦,虽是累了些,但这样简单的环境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放松。就在此时一道纤细的背影出现在赵郢的视线中,那道背影扛着与自己十分不符的沙袋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一般。赵郢皱起了眉,按理说这样瘦弱的少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跟程远铮说过老弱妇孺以及身体瘦弱带伤者一律不得参工。赵郢大步向前走去,那道身影似乎终于承受不住肩上的重量,歪着身子倒向一边。赵郢眼疾手快地一手扶住少年,一手使了巧劲卸下沙袋。“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在这里你肩上还有伤,谁放你进来的”赵郢语气中带了几分严厉,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惨不忍睹的肩上。因为踉跄那少年的衣襟微敞,露出了肩上因为搬运沙袋而留下的伤口。那伤口红肿不堪,隐隐还有几分血丝渗出,在少年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赵郢皱着眉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就要给少年涂上,那少年却一直往后缩,想要把落下的衣裳拉起来盖住自己的肩。“躲什么躲”赵郢眉头皱的更深,他没好气地抬起头瞪向少年,他对这样扭捏的男子一向没什么好脾气。然而赵郢却在瞧见少年的容貌时愣了神。“怎么是你”原来是那日的少女。第三百九十七章 料事如神女子此时正满面通红地看着赵郢,一副不知所措的摸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中染了几分惊恐,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赵郢面上有几分尴尬,他回过神来,敛了心神,微沉着脸继续给面前的女子上药。“别怕。”赵郢声音低沉,语调却很轻柔。那女子闻言也终是不再躲闪,抿紧了唇忍着肩上的疼痛。因为是女子,赵郢特意放轻了动作,但他仍能感受到女子的颤抖,好不容易上完了药,赵郢松了一口气,他在自己还算干净的内衫上撕下一块布条缠住了女子的伤口,随后替她整理好了衣服。“谢谢。”女子低垂着头,声如蚊呐。“你为何会在此处”“我只想做点事情,对不起,给你添乱了。”女子抬起头看了一眼赵郢,随后又迅速垂下了头,只一眼就让赵郢心中的火气全消了,那女子一副快哭了的神情让他也不好再说出什么重话。“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男人,你先回去养伤,山上有不少伤员,伤好之后去照顾他们便好。”赵郢温声说道。女子用力点了点头,她突然抬起头嘴唇微微动了动,但终是什么都没说便转身小跑离开。远在陵安的赵郢并不知道此时京都已经一片沸腾。原来在他刚到陵安的时候,萧凛大胜祁军的消息便传回了赵国的都城。时间倒回二十日前,萧凛在营帐中来回踱步。近几日祁军虽然一直在发起袭扰,但规模比之前小了许多,萧凛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将军,刚才得到探子的消息,那祁国二皇子似乎在挑选精兵,恐怕会有什么动作。”一旁的参将沉声说道。萧凛点了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对二皇子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他几乎一直在生搬硬套兵书上的计策,一点都不考虑实际情况,对于这样的将领,萧凛心中极为不屑,但他从未放松过警惕。那二皇子虽然是纸上谈兵,但李尚却是经验丰富,眼下虽然已经用计使他二人离心,但祁军的实力仍不容小觑。“传令下去,严密监视祁军的一举一动,营中布防也要加强,尤其是后山,若是祁军胆敢偷袭,我们便来个瓮中捉鳖。”萧凛眸色深沉,他看着面前的地图,脑海中隐约能够猜到那二皇子的打算。既是挑选精兵,就不会直接率大军压境开战,那必然是要偷袭赵军,赵军地处高低,面前的山涧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但后面却有一条山路直通军营。那山路虽然不好走,但若是从那处偷袭成功,赵军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不妙,仿佛在赵军的心脏上插进一把利剑一般。所以若他是二皇子,定然会从那处直取赵营。“将军的意思是那二皇子会再次偷袭”萧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不错,这位二皇子没什么带兵的经验,但初次偷袭便获得了胜利,他定然会依赖这样的计策,前些日子夜里的偷袭便是最好的证明。”“可那次他没有成功啊。”参将有些犹豫地说道。“是,他上次从正面夜袭我军失败,所以此次极有可能从后山发起偷袭,而且必然是要发动致命一击,这是他最后的机会。”萧凛面色笃定,一旁的将领们纷纷点头。“依将军所见,祁军何时会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