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地从遮蔽物后看她。老村长太太连忙将刘娟迎进屋内，又端来白糖兑水，笑道：“恍惚听说你来了。一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刘娟将糖水分给围过来的小崽子们，“好不容易来一次，顺便过来看看二老。这一年，身体可还康健”老村长两口子都笑，“好的很，没病没灾，又有粮吃，过得不知多好。”“现在年景越来越好，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真好。”老村长太太一边用小铁夹子扯猪尾巴上的毛，一边笑道：“是啊越来越好了。往年过年哪舍得整这些好肉啊，都是要留着贵重亲戚来吃。从腊月十五开始，骨头炖萝卜，狠狠整一大锅，从腊月十五吃到正月十五，天天萝卜，这就是过年了。开头一两顿吃的好吃，连吃上一个月，嘴巴都能淡出个鸟儿来。肉啊白米饭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只有腊月三十中午，能饱饱地吃上一顿，这都还是家庭富裕女人会操持有的待遇。寻常的穷家，能活命就不错了，哪能吃上肉啊”刘娟笑道：“还要吃杂粮米糠饭，粗得卡喉咙。每次煮了，我死活都不吃，小人儿坐上猪圈栏杆上，甩着手脚哭闹。我爸爸只好专门给我做白米粥，这样我才能吃饱。现在想起来，那个白米粥真是太香啦”老村长太太笑了，“你们能干，就觉得以前的白米粥好香。现在人家一样觉得香。可见是吃多了，就不稀罕了。”第一百五十一章 为女人之道刘娟也笑了起来，“现在的生活条件确实是比以前好多了。”“你是有福气的孩子，旺夫命。老三有了你，那事业红红火火的，以后你们的生活条件只有更好的。”又问，“赵家大嫂病了，你可知道”刘娟点点头，“我去看她了。眼睛无神，鼻子也歪了，萎靡的样子，估计是，也就最近”老村长夫妇对视一眼，心想赵家人不地道，没过门的新媳妇带着人看什么将死之人，生怕人家的福气太多了似的。老村长太太不好挑明了说，“赵家大嫂病了，我们都还没去看过呢。虽然相熟，等以后过了身，再送烧香礼，也是全了认识一场的缘分。”刘娟挑了挑嘴角，“我不怕那些迷信自己有福分，怎么也跑不脱。想用病人的污秽冲我，打错了算盘。不安好心的人，才该被冲撞。我去了，大嫂子很给了一番好封诤。我以后的日子啊，肯定过得比谁都好。”老村长拍掌笑道：“这样想才是新时代女性都是些封建迷信，要我说，病人就病人，有什么冲不冲的。政策开放的弊端，就是这些老娘们成日没事做，硬传些乱七八糟的。搁十年岁月，谁敢说这些有的没的。”老村长太太就拿手中的夹子戳男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我都说进去了。”又劝刘娟，”临死之人其言也善。信好不信坏吧。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总归你们小女孩子些，以后遇上这种，可千万别被人轻易算计了，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刘娟心想就自己娘家嫂子搞的那些事，若真信这些迷信了，和赵仁虎的婚姻有了破败，那就干脆不在一处算了。老村长连忙躲避，口里喊着君子动口不动手。刘娟看得好笑，捡起地上的猪毛夹子，夹起了猪毛。三人有说有笑，直到傍晚了，赵仁英才过来叫她宵夜注：吃晚饭。这回赵老娘待刘娟明显热情了一些，端出来的都是新鲜的肉和菜，全搁到她的面前，让她吃饱吃好不用拘束，就将这里当自己家一样。赵仁英听得絮烦，自己去舀陈稀饭吃。赵老娘连忙道：“有现煮的干饭，你吃那个。”赵仁英不肯，“晚上没胃口，吃稀饭我能多吃些。”赵老娘不好当着刘娟的面教训赵仁英不懂好赖，就由她。刘娟扫了一眼两老面前的陈菜，客气客气，也就罢了，她现在的身份贵宾，客气过了头就是自己不讨尊重了。赵老娘本来以为刘娟会尊老爱幼，将好菜都留给自家，结果人家就客气了一句，让她准备的一肚子夸奖的话出不了口。时下人客气，饭菜上桌总是会一让再让，自己吃差的人家吃好的，特别是女人，好的都留给家人吃，自己吃的总是剩饭剩菜。客人如此，当家的女人更是如此，若是哪个女人只顾贪吃，比家人多吃了，拿出去是要被人说闲话的。一看刘娟胃口奇好的样子，赵老娘心里就看不上了。赵老三什么眼光，花大价钱讨个媳妇来，比钱碧芬还不如，人家头次上门可是先将好肉好菜让了他们两个老的，才自己吃的。啧没家教的东西脾气坏、嘴巴贪吃、没有礼数，除了坐姿端正，一点可取的地方的没有，这样的女人，白送给她儿子她都不要。刘娟中午有心事，吃得少了，如今在赵家，胃口变得奇好，呼呼几下就把好肉好菜扫了一半进肚子。赵老头本来怕刘娟认生不好意思夹菜，结果人家一点没客气，根本就不要他们帮忙夹菜。这样能吃，养好了身子，将来一定生儿子赵老头笑了，连忙招呼刘娟吃别客气，又让赵仁英帮忙添饭。赵仁英从小没吃撒苦，不懂粮米重要，老老实实地给刘娟添了满当当的一碗干饭，把赵老娘看得瞪眼。新上门的客人特别是女客容易拘束害羞，第二碗只消轻轻添上一勺饭，吃尽了，也就不好意思再添了。如此虽然煮了一大锅干饭，实际消耗的却少，明日又能继续吃。面子上好看，折损又不多，家庭主妇们的待客之道，实乃两全其美。赵仁英这个缺心眼的，添一次饭能有三四勺，还压实了，可不让煮好的干饭去了一半。刘娟毫不客气，赵老娘终于看得客气不了了，连忙招呼赵仁英，“英儿，别光顾着吃菜，要吃肉呀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的，全是精瘦肉，一点肥的没有。”赵仁英一向胃口不好，勉强吃了些肉，就只夹菜吃，一边问刘娟，“你也爱吃瘦肉啊我们村就我一个吃瘦肉的，大家都吃肥肉”刘娟将口中的瘦肉咽尽，才笑道：“我倒不大吃瘦的。我喜欢肥肉，五花肉一顿我能吃一碗。”赵老娘看着肉碗只剩下一半瘦肉了，很想翻白眼，大半瘦肉你一人吃了，还叫不爱“主要是妈的厨艺太好了，瘦肉竟然也做得这么好吃。不然我都吃不了这些呢。”赵老娘第一次不喜欢听人家夸她的厨艺，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好吃了。都怪赵仁英这个小冤家，不是为了她的脾胃，随便白水煮瘦肉，今晚肯定能节省下一半的肉。幸好刘娟不知道赵老娘的心声，不然她回答一个她最喜欢白水瘦肉蘸辣酱吃，不晓得赵老娘心口会不会气胸口疼。赵老娘看着小女儿一团孩气，再看刘娟精怪的样子，心里不忿，“英儿读书都读瘦了，太用功，小小年纪都读高小毕业班了，这次考上第一名，明年就能正式升学读初中了。话说，刘娟是读初一呢嘛，学习成绩咋样啊。”刘娟扯扯嘴角，“成绩一般，还好每科都及格了，不然就会留级。”赵仁英翘起嘴角，“我语文九十五分，数学九十八分。考初中是没问题的，绝对不会议价。”刘娟顿时就觉得口中的饭菜没那么香了。好好地吃饭，干撒提让她头疼的学习成绩啊。第一百五十二章 蒸饭赵老娘笑，心想刘娟就是比不上自家女儿。赵老头心中一直为赵仁虎资助刘娟读书，而不管亲妹子学费的事耿耿于怀，闻言不快，“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干嘛外家之人，花那么多学费，还不如多置办点嫁妆实际。”“爸你这是性别歧视，主席都说了男女平等，男孩能读书，我也能读书”“你几个哥哥读几天书，你读几天书全家人就数你读书最多，既然我这样歧视女性，那随你的意思，下学期你就不要去读书了。”赵仁英说不过赵老头，嚷嚷赵老娘，“妈你看爸爸”赵老娘白了赵老头一眼，“莫管他。只要你肯读，成绩好，读多少书妈都让你读。”赵仁英得意地看了赵老头一眼，觉得饭菜可口起来。直到桌上的肉和菜剩下了一小点，刘娟才搁碗不吃了。赵老头心里还夸刘娟知礼，晓得空盘是对主人的不礼貌，抗议人家煮少了，明显爱吃却不空盘，这个女孩品行好啊。赵老娘的心情却截然相反，为着小女儿苦心煮出来的好肉，只剩了一点点，其余全进了继子媳妇的肚子，搁谁都要气得心肝疼。依照赵老娘之前的脾气，直接一桌子掀了，要吃大家一起吃，要不吃谁都不许吃。这种事，以前并是没有干过。可惜之处就在于，刘娟目前还不是正式的赵家人，赵老娘就不能像对待自家人一般随便。要是她掀了桌，或者就是言语两句，讲出去，外人肯定说的就是她不对，而不是刘娟不知礼。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供着，这就是赵老娘不乐意请刘娟来团年的原因。刘娟轻笑了一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赵老娘被刘娟的笑容刺得心痛，不过看到赵仁英从赵仁龙家原样端回来的饭菜，就没空理睬她了。赵老娘叹了一口气，安排赵仁英照顾刘娟，自己则过去大儿子那边守夜。眼看着，就是这几天的事了，男人孩子，大小儿子一家没一个能主事的，也只能她亲自上阵了。赵仁英只比刘娟小三岁，两人年纪相仿，话题不多，隔阂也不多，相处起来倒是融洽，两人同食同寝，夜晚很快就过去了。赵老娘一晚上没回来。直到赵仁英起来做早饭了，赵老娘才匆匆过来一趟，交代女儿把粥煨烂些，看李大芬早饭能不能吃些。忙乱中又斜了袖手旁观的刘娟一眼，心里就越发的鄙视。转念又觉得赵仁虎这门亲事做得好，这种又懒又馋的女子，配他正正的合适。儿媳妇都病得要死了，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笑话，岂不知，自己本身就成了笑话。赵仁英厨艺不精，但熬个粥还是可以的。赵老头西里呼噜喝了稠粥，“煮得不错。你妈呢，还没回来”“回来了一趟。又走了。”赵老头嗯了一声，看了看赵仁英和刘娟，心想中午的团年饭看来只能找钱碧芬来弄了。钱碧芬来是来了，事当然要四所应当地搞起来。“锅里的是什么，啧，泡了一夜，肉皮子都白了，快捞起来。我妈说了，泡久了失了咸味，做出来的肉不香。”赵仁英反驳道：“我妈说还得烧了热水再跑两个小时，不然太咸了。”“你要能干，你来做”赵仁英不服气，过去找老娘，竟然不在，只好又回来，老实地按照钱碧芬的吩咐去做。“柴不够了，去划注：劈开些木柴来。炖猪头不用木材，做出来的汤不香。有葱没有，去摘些来。菜呢，竟然连菜都没准备，这点肉没有才怎么够吃啊。哎哟，锅盖好多灰，去洗洗”赵仁英被指挥得团团转，非常不忿，小声嚷嚷，我把事情都做完了，还要你来干嘛。无奈赵老娘一大早过来一趟后，竟像失踪了一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赵仁英求助无门，只好继续给钱碧芬打下手。刘娟看得直皱眉，大大小小就十来口人的茶饭，钱碧芬作态搞得像煮一百个人的大宴席似的。“米呢米在哪里”找到了米，有心为难刘娟，就和她道，“你是稀客，论理不该找你。但是我就一双手，忙不过来不是。今天中午的米饭就由你来蒸如何”刘娟挑眉。“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不会蒸饭吗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几桌人的饭”“好。”钱碧芬就将剩余的话咽了下去，心想老娘看你今天煮夹生饭出来丢丑。甄子饭好吃，却不好蒸。下米的斤两不能多不能少，多了浪费少了不够，都惹人诟病，最佳是一蒸笼饭只剩下一碗，或者一点不剩。沥米汤的时间不能早不能晚，早了米饭蒸不熟晚了米饭变融不好吃。水烧开后上蒸笼，热后下半生饭，中途如果缺水，需添热水，冷水下去，蒸汽中断了，饭就会变夹生，底部的融成稀的，顶部的却是生的。要想把饭蒸好了，没有积年的经验是不可能的。从小没母亲照顾，从学走路就开始上灶的刘娟，要是不会蒸饭，那这些年的岁月就是白过了。刘娟心里算着人头，按每人半斤米的分量，再抛一点，总共煮六斤米也就合适了。正打算间，赵仁英自言自语道：“今年隔房的两个叔也要来，加上我们家得有二十多人了。”钱碧芬白了赵仁英一眼，“小妹，咱家的饭桌不够。你让爸再借一张来。再去叫你二哥把我家的也搬来。”赵仁英看了刘娟一眼，心想总归我帮到了这里，爸爸问起来，也是两个嫂子斗法，不干我事，就麻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