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庄泽走到窗前眺望下方的街道,燕城热闹是毋庸置疑的,为免得有人打扰,他们挑选的酒楼在城中心,城中心没那么多权贵。此时正值午时,出入酒楼的人还挺多,街道上也熙熙攘攘十分热闹。燕庄泽随意地看了眼人群,视线随意地定格在一个佝偻的背影上,那似乎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虽然头发没有花白,但走路已经摇摇晃晃无精打采,手里还抱着一个深蓝色碎花布包,大概是赶着回家吃午饭吧。燕庄泽笑了笑,心想等他和景迟老了,估计也是这样吧,那时候他就主动退位,和景迟找个安静的地方安度晚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体验普通人的安宁与幸福。很快,那个佝偻的老人消失在街道的转角,燕庄泽也收回视线,起身去燕梁学堂看看,然后回宫想打算让人查查锦妃。另一边,池锦抱着一个深蓝色碎花布包,里面装的全是从余安那里拿的安胎药,穿过街道钻进小巷子,七拐八拐回了自己家,换掉衣服进了地道。燕庄泽回了宫,对身边的林永全道:“你觉得锦妃这个人如何”一听这话,林永全心中暗道有戏,仔细想了想锦妃这个人之后,如实回道:“回皇上,奴才对锦妃娘娘的印象不深,只知他知书达理,进宫后一直深居简出不理外事”越说他越觉得不对劲,这个锦妃怎么一点都不主动啊,进宫以来似乎就没主动找过皇上,每次皇上去锦仪宫干坐着,也不见他有什么怨言燕庄泽听后点点头,心想倒是和他知道的差不多,锦妃似乎对任何事都不曾上心。他挥退了林永全,进到内殿招来暗卫吩咐:“去查查锦妃每天都在做什么。”暗卫:“是。”池锦此时也恰好回了宫,换上皇妃的衣服后,瘫倒在软塌上心情低落,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小崽子有点迷茫。夏眠陪在他身边,安慰道:“主子,我们一定会成功逃出去的。”池锦点点头,打起精神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皇上没有回应吧”夏眠笑道:“主子料事如神,皇上并没有回应,估计要不了几天那些人就该停歇了。”听到这话,池锦才露出一点笑容,只要所有事情都在预想之中,那最终逃跑一事就应该不会出差错,如今看来一切都还算顺利。他都在宫里默默呆了一年了,应该不会恰好就在这三个月发生变故吧。这么想着,池锦总算是消散了心中郁闷,摸着肚子开始憧憬未来,以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和肚子里的孩子相依为命,也算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根,而不是飘忽不定。又在宫里吃吃喝喝过了两三天,偶尔去书房看看燕国地图,听着夏眠汇报那些嫔妃送去养心殿的东西都被拎回来,去御花园蹲守也没再遇到过燕庄泽后,心情逐渐舒畅。池锦摸着肚子看着窗外的花丛,眯着眼想到:看来燕庄泽去赏花宴一事完全是巧合,相信过不了几天后宫就能再次回复平静了,他就安安心心制定逃跑计划,等余安把骨架做出来下午,池锦朝外面喊道:“夏眠”“唉,主子。”夏眠一边应声一边连忙走进来:“主子有何吩咐”池锦被小姑娘正儿八经的模样逗乐了,笑道:“今晚上吃什么你去御膳房看看。”“得嘞,奴婢去看看有没有主子最爱的鲫鱼豆腐。”鲫鱼豆腐汤喝了对孕夫身体好,池锦一直都在坚持喝,其实都快喝腻味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再次叮嘱道:“千万不要有过于油腻的我一闻到就会吐,一点都不能闻。”养心殿。观察了三天,暗卫拿着观察结果回来汇报。内殿所有人都退下去,暗卫单膝跪地道:“锦妃娘娘每天在锦仪宫吃喝睡玩,并没有什么异常。”燕庄泽手指敲了敲扶手道:“说细一点。”暗卫斟酌了下语句,道:“锦妃娘娘早上定时起床吃早膳,然后再睡到中午吃午膳,再午睡一会儿,下午去书房看看书静坐,到了晚上吃晚膳,三天几乎都是这样。”他想了想,又加了句细节:“每餐都会有鲫鱼豆腐,其他时候也在不停吃糕点水果。”暗卫绞尽脑汁想要美化一下,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说皇妃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无所事事吧,帝心难测他好慌。燕庄泽听后没再问什么,让他下去。这个池锦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对后宫或者说对他的事漠不关心,究竟是真的不关心还是因为其他都不重要,只要这个挡箭牌他看着顺眼就行。燕庄泽可不想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再者池锦是池家人,池家人究竟安不安分,也许可以从这次合作中看出些端倪,总之没有坏处。心下做了决定,他踱步出了内殿。此时外殿等候的林永全正在烦恼着,今晚皇上似乎也打算一个人歇息啊。看到燕庄泽出来,林永全赶紧收敛心神,跟上去随时伺候。燕庄泽示意道:“派人传膳吧,多加一道鲫鱼豆腐汤,再打听些锦妃喜欢的菜,你去锦仪宫让锦妃过来。”他决定现在就探探池锦的意思,当然不管他什么想法,在养心殿同皇上用了晚膳,这个挡箭牌就当定了。林永全精神一震,忍住激动道:“嗻。”说完便行礼退出去,让人传膳和鲫鱼豆腐汤后,自己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去了锦仪宫,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他看着外面昏黄的夕阳,已经傍晚了,秋天的天很快就会黑下来,看来他多日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效,今晚皇上终于要召请妃子留夜了。池锦此时正在等晚膳,没一会儿却看到夏眠两手空空地匆匆跑进来,他连忙问:“怎么了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夏眠弯腰大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外,外面,林”池锦迅速给她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你别慌,喝口水慢慢说。”然而这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进去,锦仪宫外就传来了尖锐的传话声,林永全亲自大声通报道:“皇上宣锦妃娘娘去养心殿侍寝”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也说得很清晰,听得屋内的池锦瞬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拿着水杯的手一个脱力,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咕噜噜滚了两圈。池锦愣在当场,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他刚才他听到了什么侍,侍寝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啦。第二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反胃:呕池锦一张脸笑得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看到林永全带着一群人走进来后, 连忙低垂下头,面色难看却语气激动道:“多谢林总管,臣妾这就去洗漱一番,夏眠。”“唉。”夏眠很有眼色地从袖子里拿出几个装着碎银的荷包,分给几位公公。池锦进了内殿,立刻有人抬着热水进去, 夏眠让人招待着几位公公, 随后便强忍着焦急跟着进了内殿。进去后便挥退了其他人。池锦也没那个心思真的去洗澡,挑了一件高领的衣服换上, 检查喉结完全被遮住后, 再用水将头发稍给弄湿就完事。他拽紧拳头坐在木墩上, 一颗心嘭嘭嘭地直跳, 头疼道:“夏眠你说这可怎么办”他都已经确定燕庄泽并没那方面心思了,怎么会突然让他侍寝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夏眠也毫无头绪,猝不及防接到这样的消息,小姑娘急得双眼通红直摇头, 看到一旁的床榻, 眼睛一亮道:“要不主子你逃吧,我留下来给你拖时间”“不行”池锦想也不想便拒绝,“如果我走了,你肯定活不了, 不光是你,整个锦仪宫的人都会没命, 在计划开始之前决不能走。”“那该怎么办”说着夏眠的眼泪就下来了,心里有恐慌也有感动,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和担忧。她这条命没事,但主子的命金贵啊,更何况主子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如果被发现了夏眠顿时被自己的想想吓得浑身发抖。池锦拿着锦帕帮踏擦眼泪,安抚地拍着夏眠的背道:“别慌,会没事的,只是侍寝罢了,我只要推脱掉便是了。”夏眠想起自己这样会给主子增加烦恼,连忙用手胡乱摸了几把脸,颤声道:“推脱掉的话,那是不是就不用去了。”池锦没吭声,想了想沉声道:“不能。”他一直认为皇上是没那方面心思的,就算现在召他侍寝,池锦也依旧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些天他都宅在锦仪宫,按理说是轮不到他的,所以他大胆猜测侍寝只是一个幌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今晚这一趟就必须得去,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得自己知道了才安心。如果真的只是让他去侍寝,那去了养心殿再行推脱也不迟。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夏眠,有朱砂吗只要红色的东西都行”池锦灵光一闪眼睛一亮,他现在的身份是女子,女子什么时候不能侍寝当然是来葵水的时候如果今晚如他所愿不是真的侍寝,那葵水的理由就可以挪到初一或十五用,如果今晚燕庄泽是来真的,那这个理由也只好今天用了。夏眠见池锦有了主意,连忙去梳妆台找:“朱砂似乎没有,不过有这种深红色的口脂可以吗”说着就翻找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递过来。池锦打开盖子一看,深红色很像鲜血,高兴地道:“可以”说完,便剜了一大坨在手上,背对着夏眠撩开衣摆,往雪白的裘裤上抹去。怕颜色不明显,他直接将这一盒口脂都用上,不仅仅是里面的裘裤,担心燕庄泽不信他还在外面的裙子上也摸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并不明显,看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夏眠担忧道:“这样就可以了吗”池锦再次检查了下,道:“就这样,没问题,到时候随机应变。”夏眠还是有些不放心,围着池锦转了好几圈,焦躁不安但也无可奈何,看着池锦描眉上妆,让脸部轮廓更加柔和,昏黄的铜镜上慢慢呈现出一个气质冷漠却充满古典气息的美人。做好一切准备后,池锦和夏眠深吸两口气,收敛起脸上多余的表情,端出皇妃和大宫女的架势,走了出去。见池锦准备好,林永全也连忙放下茶杯,满脸喜气道:“恭喜锦妃娘娘,那我们就走吧。”池锦骄矜地抬起头,挺起并不存在的胸走在前方:“林总管客气,走吧。”与此同时,其他嫔妃的宫殿里,也在上演着并不平静的一幕。譬如娴嫔。此时她正在自己的内殿,听到宫女传回来的消息后面目狰狞,不可置信地大声质问:“你说皇上让锦妃去侍寝”感受到主子的暴怒,宫女瑟瑟发抖道:“是的,奴婢当时就在锦仪宫附近,亲耳听到林总管说的。”娴嫔咬碎一口银牙,死死捏住手里的茶杯似是想将它捏碎,神情牙呲欲裂,片刻后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两个字:“贱人”她这些天想尽了方法,又是送汤又是偶遇,最后居然还敌不过一直呆在锦仪宫不出的池锦,这样一比心中的不甘更甚。而这一幕,也同样在其他宫殿内上演着,就因为一声通报,池锦几乎拉满了后宫的仇恨值。而对这些事,池锦还没来得及去想,此时他正带着夏眠等几个宫女,跟着林总管来到养心殿,面上装出忐忑不安又激动的样子,还真像渴望皇上垂怜的后妃。林永全也不疑有他,此时他正高兴着呢,自从先皇去世,他多久没见到热闹的后宫了。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到养心殿,等着池锦来谈话的燕庄泽对林永全通报错误的事一无所知,心中还盘算着一会儿怎么下套。林永全:“皇上,锦妃娘娘到了。”池锦低眉顺眼,捏着嗓子娇声道:“臣妾参见皇上。”轻轻地弯腰低头,没人看到他说出那句话后龇牙咧嘴的样子。这声音,真的是他发出来的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燕庄泽显然对此无感,冷声道:“起来吧,你们都下去。”后半句是对林永全等人说的,夏眠悄悄看了看池锦,眼里满满都是担忧。等养心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燕庄泽站起来,走到饭桌旁伸手示意道:“坐吧,知道朕找你来是为何吗”池锦点点头,紧接着又摇摇头,一双水润润的猫瞳就那样看着燕庄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脆弱,又有着初次受召的不安与期待。那双黑亮的眼睛定定地看过来,里面只有燕庄泽一个人,莫名的燕庄泽心中一软,也不再吓唬池锦了,直言道:“朕想同你打成一场交易,你想出宫吗”听到交易二字,池锦心中暗道果然,但内心的警惕依旧没有松懈,主动忽略掉前半句话,故作深情地回道:“臣妾怎么会想出宫呢臣妾只想永远陪着皇上,皇上是不要臣妾了吗”说着,黑亮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看得燕庄泽莫名心中不忍,但计划不能打破,转过头不为所动地冷声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朕很欣赏,你知道朕在说什么。”池锦依旧楚楚可怜要哭不哭道:“臣妾不知道皇上说什么,皇上您为何这么说”看着他此时精湛的演技,再想想前些日子赏花宴上,那无悲无喜与世无争的眼神,燕庄泽勾唇一笑:“是吗赏花宴那日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