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见他只是盯着她,那眼睛阴寒迫人。她不由更加慌乱,额上冷汗津津,脱口而道:“你你不要过来。”其实杨铮知道她实在怕他,依着平时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天热,也许是别的原因,他总觉心里郁结着一团火气无处发泄,她那个样子更加让他生出无可奈何的厌憎来。他极快地捉住她的肩,轻轻一带,她已经站立不住,扑到在他的怀抱中来。四周静悄悄的,连方才的男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挣扎了几下,却如螳臂挡车。他另一只手却箍住她的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她颤抖着嘴唇,乞求说道:“杨铮,你不要这样。”他也不动,就是那样细细看着,倒像是不认识的样子。林霁只是不可遏制的轻颤,她的嘴唇翕动着,已经呐呐不能成言。阳光透过树荫斜射过来,她的皮肤几近透明,一点斑驳的树影在她的脸上摇晃。杨铮只是这样看着她,那些久远的记忆被突然翻了出来,她小时候的样子,圆圆的婴儿脸,灵活的一双眸子,可爱的紧。姆妈是喜欢女孩子的,时常带了他去看他们。那个时候,他时常拿了树叶,含在嘴里,吹出曲子来逗她。她只是格格的笑,连口水都流了出来,沾在他的脸上,带着奶香的味道。可是今夕何夕,到底是隔着十八年的沧桑巨变,那些记忆仿佛是遥远的前世,都被遗忘在风里。就这样两人相对而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霁看着杨铮的脸色渐渐缓和,虽然不知道他想些什么,可心里还是暗暗送了一口气,到底他还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来。就在此时,却听见一声轻咳。她侧眼一看,却见杨伯母带了小新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那小新正抿嘴笑着。她的脸腾地一下洇出一点隐约的红色来,心里又急又愧,说道:“杨铮,你快放开我,伯母来了。”杨铮当然也看见了,只不过他的脸上却依然淡淡的,说道:“那又怎么样”虽是这样的说辞,可到底还是放开了她。林霁急忙离开他的身边,迎着杨母走去。杨铮站着不动,只是看着她款款身影。杨母也笑着,走近了她,一脸慈爱:“静姝”林霁两颊绯红,她应道:“伯母,我”杨母知道她尴尬,却笑脸如常,岔开话题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了你很长时间,坐立难安的。”林霁低声说道:“我和舅舅谈过了。”杨母心里明了,说道:“先别说了,我们去屋里再谈,好不好。”林霁遂点点头,跟在杨母一侧。杨母微微回身,看着杨铮,扬声叫道:“阿铮,你也来吧。到我房间里来。”二楼,杨母的卧室里,这其实是一间客房,摆设极为简单,一桌一床,在加上一个小巧的衣橱,倒十分合杨母的性子。林霁一进房间,顿觉遍体生凉。杨母十分体贴,连忙让小新递了菊花茶上来,她笑着对林霁说道:“你在外面待那么久,先喝一点吧。”她大概是随口一说,林霁心底却一阵发窘,照她这话的意思,大概杨铮和她外面种种都被她看在眼里。虽然她自问心底坦荡,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一副什么情形,可就难说了。杨母却不以为意,她轻声对那丫头说道:“小新,你站在门口吧,叫你你再进来。小新答应着退了出去,又把门关上。杨母携着林霁的手,坐在床上,然后又对着杨铮说道:“阿铮,你坐在椅子上吧。”杨母看着林霁,郑重对着林霁说道:“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舅舅是怎样和你说的,可是只要你肯来,也就肯定了杨铮的父亲是冤枉的了,也就是相信我了”林霁略一迟疑,她来之前种种纠结,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杨母却一眼堪破她的内心,她虽然对杨父怀疑过,可是也许潜意识里早就做了判断,她看到杨父文章,杨母的为人,甚至是杨铮都帮她做了这样的判断。她点点头,杨母略一沉吟,便直接问道:“一场大火,我们都以为你和于先生都没有逃出来,可是你怎么平平安安活到现在,那于先生呢”林霁蹙紧了眉头,困难说道:“据我舅舅说,我父亲的确是没有逃出来,而我在夜里被人放在了慈心孤儿院的门口”杨母怔怔看了一眼杨铮,杨铮只是沉着脸却不说话。杨母良久才说道:“自从见到你后,我心里还一直期盼着于先生也能逃出来,那么现场那具是于先生无疑了,可是又是谁把你救出来的”林霁于是把舅舅住在旅馆遇到的事情告诉杨母,然后说道:“我舅舅说也不知道,那人行踪不明。我舅舅多次从老家到上海查找,终是没有结果。”杨母皱了眉头:“这个人只怕是知情人了。”林霁想一想,才说道:“我舅舅也是这样推测,这人是谁,连样子都没有看清。他本来因为没有人照顾我,先把我送回老家,却没有想到,再回上海,可是却另一番景象了。他去过警局几次,杨家伯父遭人暗害,杨家别的人,他没有找到。”杨铮这时却站起身来,呼吸急促,他踱步走到那扇门前,一只手撑在门上,只觉得心底郁郁无比,连气都透不上来。他冷冷说道:“他既然相信我爸爸是冤枉的,当时为什么不去帮我爸爸开脱”杨母轻轻斥道:“阿铮,不许这样臆测别人,你可以设身处地想一想,静姝的舅舅一到上海,便遇到这样的大事,心情可想而知,只怕焦头烂额,有些事情根本无暇考虑。再说,如果有人存心构陷,只怕他也是无力回天。林霁心下感激,杨母这个人心胸坦荡,为人宽厚,慨然有古风。她握了一下杨母的手,以示感激之情。她坦白说道:“我舅舅只说去过警局很多次,可那些人只是一味敷衍。他与杨家伯父见过一次面,便能断定不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