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慢慢逼近，对着她的脸，他的眼睛冷冽如冰，浮上脸的是表情却是另一种了，仿佛她是一个阿猫阿狗一样，玩弄够了，弃置在一边，再不值得多看一样。他一字一句说道：“你适可而止，别逼得我食言，再动你。”林霁也瞪着说道：“适可而止的人是你吧。”她看着杨铮眯着眼睛，脸上的肌肉似在抽搐。过了许久，他才慢慢站起来，咬牙道：“如果你愿意，马上滚吧，至于你的损失，明天去小潘哪里领，以后别去我母亲那里晃，也别让我看见你，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会活剥了你”说完，便飞快转身，再不看她一眼。那扇门被重重摔上，震碎了林霁的神经，也震碎了她的勉力维持的一点力气，她慢慢扑到在棉被上，空茫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她才慢慢爬起来，收拾了一下，这个地方还是少待的好，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心里害怕，可是总归是走的。在这里待长了时间，还不知道生出什么风波来。她踱步到门口，却听见门外有邵宇峰的声音，他说道：“明天一早我还有事要处理，所以今天晚上必须得回去。”小潘说道：“邵先生喝多了，铮哥已经让人送你回去，你先把车子停这里吧。”“那好吧，”邵宇峰略一停顿，答应着，接着便是两人走下楼梯的声音。林霁依在门上，屏住呼吸倒像是真的会被他听见一样，不过一道薄薄门板，倒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一样，永难跨越。林霁的身体慢慢滑下来，捂住了嘴巴，啜泣出声。林霁回到了陈家，回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所幸陈家还亮着灯。她在门口木木站了好一会儿，才晓得自己的手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虽然害怕钟嫂唠叨，可是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敲门了。好在陈燕飞睡了一觉，被热醒了，满身的汗，便走下楼梯来，站在院子里清凉一下。林霁敲门，倒把她下了一跳，试探地问：“林霁”林霁回答：“是我。”陈燕飞问：“你没拿钥匙吗”边说着，便给她开了门。林霁黯然说道：“对不起，我丢了。”陈燕飞看她一脸木然，便问：“怎么了，不是说去杨伯母那儿去了”林霁“喔”了一声，这才想起来谭刚的借口，她眼圈本能泛红，却不敢让陈燕飞看见。陈燕飞却亦觉出异样，问：“是你父母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林霁只是呆呆，然后摇头，接着便已经落下泪来。陈燕飞还只道她是因为事情没有进展而伤心，只是竭力安慰她。林霁有苦说不出来，只是靠着陈燕飞无声的淌着眼泪。陈燕飞见她眼睛红肿，神态萎靡，便直接对她说道：“你去洗个澡，我去给你烧水，免得扰了钟嫂。”陈燕飞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竟为了她烧出一桶水来，到底不是做惯事情的人，连手都烫红了。林霁感激她，这一个朋友可算是上天对她的厚待了。可是却不能再叫她为难，杨铮虽然是那样说，好像是撂开手的意思，可是他那样反复无常的人，万一再一时兴起，重新找她的麻烦，再牵涉到陈家可就是她的罪过了。她想了半晌，坐在那里看着陈燕飞说道：“我明天得搬回去了，今天碰着舅舅了，他叫我回去。依云和成佑也放假了，我也想辅导一下他们功课。”陈燕飞也痛快：“只要想好了，就行，我每天看着钟嫂对你那个态度，心里也觉得对你不住。可是她是跟着妈妈的老人了对我们着实维护，我也不能拿怎样。”林霁却神思不属，看着那火苗，慢慢说道：“和她没有关系，是我早就打算回去了，舅舅已经谅解我，所以我也不用撒谎了。”两人又聊了一会，林霁勉强撑着笑脸，答所非问。陈燕飞见她满腹心事，便直接推着她去洗澡。站在木桶前面，还没有兑进凉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伏在木桶上哽咽，只怕再多的清水也不能洗濯掉她的污秽了。第二天一早，她起来了，虽是累到极点，却没有睡好。陈燕飞一起床，见她早就穿戴好了坐在床上发呆，东西摆在一边。不过一个竹质的衣箱，三五套的布旗袍，再就是梳洗的东西，此外别无长物。她见陈燕飞已经醒了，便说道：“我得回去了，待会天就热了。”陈燕飞说道：“这麽早不吃饭了吗”林霁摇头说道：“不吃了，回家再吃。替我和伯母说一声吧，我本来应该向她道谢的，可是这个时候怕打扰到她。”陈燕飞说道：“这个没事，她都睡到大中午的。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吧。”林霁勉强一笑：“千万别，我自己走一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挺好的。”陈燕飞打量她，担忧说道：“林霁，你没有事情吧，如果有事，千万要告诉我，别闷在心里。”林霁好生感激，说道：“谢谢你，燕飞。”陈燕飞说道：“肉麻，那好吧，我送你出去。”林霁和陈燕飞告别，慢慢出了里弄。一直到马路上去，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树叶斜斜地射了过来，随着枝叶舞蹈。空气都是新鲜的，这是新的一天呢，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不知道已经藏在记忆里的肮脏纠缠也会在记忆里死去走了很远的路，路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林霁在马路边发现了一个公用的电话亭子，她记得自己身上还有些许铜板，便走了进去。或许是需要需要运气的，但愿邵宇峰是住在西摩路上。但是如果是转到了邵园，那也只好等到公司上班后，再打到公司去。她默默想了一下号码，一个一个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了起来，那边是一个女声：“喂，这里是邵宅，请问你找谁”林霁听出是丁香的声音来，心里一松，便说道：“丁香，是我。”丁香喜出望外，叫道：“林小姐，是你呀，真的是你，你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少爷和人讲电话，好像你有事。可是我们做下人的也不能问。”她直率的关心让林霁温暖，眼睛已经潮湿了，她勉强抑制住喉头的哽咽，说道：“丁香大少爷在吗”丁香慢说道：“在的，在的，昨天大少爷来得晚，就住在这里了。我去给你叫。”林霁忙叫住她，不放心问：“那你们小姐呢”